不过伊娅显然没有亚伦这样的闲情逸致。对她而言,阻碍了她去赚钱的时间,四舍五入,就等于是抢走了她的钱。
所以她打算以最快速度搞定事情。
那怎样做才能最快呢?按过去的经验讲,大约就是把对方打一顿,打到生活不能自理然后直接走人。
但眼下这样做显然是行不通的。
此处并非帝都的某个无人小巷,而是众目睽睽的旅馆大厅。他们作为高贵的帝国贵族,在这种场合下做事得有点基本的规矩,否则很容易落人嘴舌,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变成某些有心人抨击他们的“武器”——这是她干爹艾德里安伯爵老早告诉伊娅的道理。
伊娅笑着走上前,心里大致有了分寸做法。
一旁围观的旅客们见这位穿着清凉身材容貌皆世所罕见的女孩似乎有意出面掺和几手,嘴上手里更是议论比划纷纷,好不热闹。他们都猜她是这支小车队的女主人,凭这等姿色想来有点身份,那几个不识好歹的镇上村民恐怕要遭重。
“亚伦你先让一下,我来问问他们。”
伊娅拽着黑发青年往后。
“...不行不行,穷乡僻壤出刁民,刚才伊娅你也看到了,要是你被伤到该怎么办...”
伊娅没好脸色地瞪了眼亚伦。且不提她的能力就是治疗,凭什么这兄弟会觉得同出一个学院的她就打不过这几个小小村民。
“亚伦你就得了吧,我可不想跟你一样在这儿浪费时间。那边的...对,就是你,你叫什么名字?你说地上这具尸体是你女儿,我们的人奸淫并害死你女儿,那么你的证据呢?”
“哼!我跟你们这些油嘴滑舌的商人没话好说,今天你们必须要偿命!”
那个先前跟亚伦交手的村民没好脸色地冲伊娅吐痰怒骂,一副只争意气结果的粗人模样。好在旁边有两个识相的村民在他耳边劝说,其中一人望了望伊娅跟恶少们的穿衣打扮,主动上前给几人讲清了事情原委。
这件事其实并不复杂。
粗鲁的樵夫名叫沃登,死去的是他女儿沃莎。沃莎和另一位镇上的同龄少年费加罗相恋,二人为了躲避家长的耳目跟责备,常在半夜家人熟睡后外出幽会。
今早沃登发现女儿不见踪影,正要去找费加罗小子算账抓人,却在家附近的小溪边发现了更加令他痛心的画面——女儿沃莎的尸体。沃登怒发冲冠,带着女儿尸体找上了少年费加罗家,却见费加罗同样满身淤青,接着从少年那里,樵夫沃登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沃莎跟费加罗二人在半夜相聚,一个外地口音的高大男人突然出现,不由分说地打晕了费加罗。等费加罗醒来,只看见沃莎衣衫不整面颊含泪守在他身旁,至于费加罗昏迷时发生了什么早已不言而喻。
少年心中气急,但为了照顾女孩受伤脆弱的心,费加罗并未再提那事。二人略作计划打算次日去找领主申冤陈情,可怎想费加罗没等来那个活蹦乱跳的沃莎,却等来了一具早已冰冷多时的少女尸体。一切都是那么意外。
这座小镇并不算大,故而平时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很好打听。樵夫沃登顺着少年提供的线索从外地口音立即联想到昨天镇上刚来的车队,遂向小镇的半吊子牧师要来担架跟布带着女儿尸首找上门来索命。
听完故事的前后,伊娅连连咂舌。
到底是没见识的乡野贱民,就这还想跟他们索命,真把他们堂堂贵族当成路边的阿猫阿狗了吗?更何况这索命逻辑也是漏洞百出,直叫人发笑。
伊娅并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很多时候只有“讲道理”,坏事才能被正当化,乃至最后变成好事儿。毕竟嘴皮上的真功夫有时候丝毫不比手头上的威力差,言语虽不能伤人筋骨,却能折人心智。是故伊娅很乐意“教导教导”这位打扰了她美好早晨的中年父亲。
“沃登先生,从你们口述的经过中,我只能知道您的女儿的确遭遇了猥亵。但首先请你搞明白,那个人并未直接杀死您的女儿,他只是夺取了沃莎小姐的贞操,事后是你的女儿选择的自杀。按帝国的律法,她的死只能说那个人有部分责任,可这个责任离所谓偿命差得远,这是其一。其二,你说那个人有外地口音,可你怎知道有外地口音的就是我们的人?难道只是因为我们昨天刚到?我想那边坐着的看客们也不是一点可能性都没有吧?”
伊娅一通辩斥讲的樵夫沃登面红耳赤,激愤之情溢于言表。
“你...你们商人都没一个好东西!那边的也是,你们都不是好东西!我不管你说的什么律法,我女儿死了,今天我就必须要害人者偿命!”
旁边亚伦见状也冲上来对骂道:“啧...真是群朽木不可雕的贱民,给你几分好脸色就要扯鼻子蹭脸。谁跟你说我们只是商人了,我们是贵族!”
一言既出,大厅里顿时噤声一片。跟恶少们相对的几个村民更是面露惧色,本以为只是十几人的无名小商会,这事就算闹大也能找领主仲裁。可对方若是贵族,那一切就大不一样了。
这下就连暴脾气的樵夫沃登一时间都有些气短起来,脚底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难道贵族!就能强抢民女!草菅人命吗!”
不知是谁突然发出一句喝喊。只听得这声音一字一顿,歇斯底里,怒气十足。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望见门口站着一个少年。伊娅跟恶少们立即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之前提到的沃莎恋人,镇上的少年费加罗了。
伊娅跟亚伦身后,菲利普脸色极不自然地耸了耸肩。
“呵呵,话不能这么讲,贵族当然不能强抢民女草菅人命,否则帝国还要律法作甚呢?”
伸手拦住想要说话的亚伦,伊娅微笑着走到人群中间。天使般的美丽模样再加上温柔如水的声音使她在这喧哗人群中就像遗世独立的救赎女神般高贵圣洁,谈吐间更是透着一股无形的神秘魔力使人目不转睛,发自内心的信服。
“你和樵夫先生的心情我能理解,可凡事得讲究一个法律正义和证据确凿。眼下你们所指的那个外地人又不一定是我们的人,非要拦着不让我们这些干净的贵族走,这恐怕——说不过去吧?”
“不!我能肯定是你们的人!”
少年费加罗喊道,只见他额头青筋直冒,一双眼瞳里似有万千怒火,直直瞪望向人群中的菲利普。
“因为那个人——就是他!”
随着少年伸手,这下全场目光一下汇聚到了菲利普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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