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很好奇老郭为什么没有妻子。
或许,他曾经有过,只是妻子已经过世了。
又或许,他是一个拔吊无情的男人,身边的女人虽然很多,但总是不愿负责。
……
我曾经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性,但从未开口询问过别人。
主要是有些问题,即便你问了,别人也不一定会回答;
即便人家如实回答,你也不一定就会相信。
你所相信的,更不一定就是真相。
正因如此,人际交往总是复杂得很。
如果想要简单一点,那就干脆别问。
……
老郭兴致勃勃地朝着那个姑娘跑过去。
我紧随其后。
在我们仔细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仔细打量着我们。
近距离一看,我才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心头莫名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虽然这个世界存在长生不老这等无稽之谈,但青春期仍然每人只能有一次。
所以,我们仍旧能够提起那句令人遗憾的话语。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人在青春期的时候,受荷尔蒙的影响,生理上的男女区别越发明显,心理上也进入了情窦初开的季节。
所谓的长生不老,只能留住青春的表象,却留不住青春的内核。
总之,在青春期这个阶段,人类总是很容易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春梦。
我当时除了会梦见上辈子的故人以外,偶尔也会梦见一个女孩。
即便是到现在,也还是会梦见。
我觉得,这可能是由于荷尔蒙君正在我的体内调皮捣蛋的缘故!
……
有趣的是,我梦到的那个女孩跟现在站在我跟前的这位姑娘长得极为相像。
她颜若朝花,肤白胜雪,身形娇俏,明艳动人。
我心里暗地吃惊:这世上竟真有如此漂亮的女人,只怕是连女人见了,也要对她动心!
……
面对我们的突然阻拦,她显得有些错愕,几近于慌乱。
在我看来,老郭所谓的搭讪,与治安官对路人的例行盘问没什么区别。
老郭首先发问道:“姑娘,你是哪里人?”
她略有所思,答道:“我是未来人。”
老郭说:“未来人?哪个未?哪个来?”
她说:“犯罪未遂的未,来者何人的来。”
老郭转头问我,“中大洲有一个叫未来的地方吗?”
我说:“不知道,中大洲那么大,说不定还真有。”
老郭吩咐我,“记下来。”
于是,我掏出口袋里的小本子,开始对谈话的内容进行笔录。
一旦开始笔录,我便觉得要拟一个题目,最好是这位姑娘的名字。
姑娘一见我们这架势,显得更慌张了。
接下来,便是熟悉的灵魂拷问环节。
我说:“姑娘,你叫什么?”
她说:“七七。”
我说:“是数字的七么?”
她说:“是的。”
我说:“两个字都是一样的么?”
她说:“是的。”
我说:“姓氏呢?你没有姓氏的么?”
她说:“我姓七,名七,就叫七七。”
由于听起来过于随意,所以我在“七七”的后边加了个括号,注明“疑不实”。
老郭说:“那七七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七七说:“大概三千岁的样子吧……”
我在本子上写上,性别:女;年龄:三千岁;
老郭说:“那三围呢?具体是多少?”
瞧老郭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真的是在办案呢!
这样的问题着实令我钦佩不已:原来这就是搭讪与盘问的不同之处啊?
七七整个人都惊呆了,她瞪大眼睛,问老郭,“这个很重要么?”
老郭抚掌笑道:“不重要,不重要。”
接着,他又说:“今天晚上的天气不错哈!”
七七谨慎地问:“官差大人,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这位姑娘现在心里想必一定非常尴尬吧?
观其神色,惊慌中略显尴尬,尴尬中略带惊慌,着实可爱得很。
她越是如此可爱,老郭便越不会轻易放行。
老郭说:“还不行。”
七七撅起嘴来,恼怒道:“为什么啊?我又没干坏事!”
老郭推了我一把,似乎是要我给他想一个理由留住人家。
我心想:又扯上我!我明明就没打算拦人家好吗!?
我鄙视了老郭一眼,但被老郭给瞪了回来。
算了。
那就随便编个理由好了。
我说:“最近城里发生了几宗命案,案犯至今没有找到,希望你能协助我们进行调查。”
七七说:“可是,我今天才刚到这里,不一定能帮到你们吧?”
我说:“能帮到的。”
这位姑娘肯定觉得我们很莫名其妙吧?她说:“那你们还有什么问题?赶紧问吧!”
我朝老郭暗中示意:请继续你的表演。
老郭心领神会,问道:“七七姑娘,你是游客吧?”
七七说:“对。”
老郭说:“那你现在找到地方落脚了么?”
七七说:“找到了。”
老郭说:“哪里?”
七七说:“古来客栈。”
老郭说:“古来客栈不好!我给姑娘推荐一个地方吧?”
七七说:“不用了。”
老郭说:“行,那你就住在古来客栈吧!古来客栈……是挺好的……但肯定没有我家楼下那个旅店好,我家楼下的那个旅店……六个字!便宜!干净!舒服!”
七七说:“这跟案件有什么关系么?”
老郭抚掌笑道:“没关系,没关系。”
接着,他又问:“那姑娘住在古来客栈几号房间呀?”
七七又说:“这跟案件有什么关系么?”
我警告道:“你现在是重大嫌疑人!他问你什么,你就得答什么!”
“我怎么就成重大嫌疑人了!?我今天才到这里欸!”
“我说你有重大嫌疑,你就有重大嫌疑!”
七七大概感到很憋屈,只瞧她无奈地应道:“行吧!我住在天字二号房间。”
老郭大喜,继续问道:“那你现在饿不饿?”
七七生气地看着我,问道:“这样的问题真的有必要问么!?”
我说:“他既然问了这样的问题,肯定是有他的道理。”
七七说:“有一点吧。”
老郭狂喜道:“那我们一起吃宵夜吧?”
他指了指我们刚才的摊子。
可能是因为我们人走开了,但却没有付账的缘故,所以摊主似乎有一直在盯着我们。
这时,摊主一见老郭指着他的摊子,立马朝我们友好地招了招手。
七七说:“刚才应该是错觉,我其实不饿。”
我说:“他其实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不管你饿不饿,你都得跟我们一起过去。”
七七显然是不耐烦了,她说:“我干嘛要跟你们过去?”
我说:“站着问太累,得坐着问。”
她气得直跺脚。
我却有些高兴。
虽然,平城治安官的形象,在这一刻,被我们给毁了。
但是,我却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我希望她能够尽早发现,然后赶紧离开这座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