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寒抬起手,在半空凝聚成一支沉重的冰矛,反身一抛,轻而易举地将临界生物那遮天蔽日的翅膀撕裂。
他步伐矫健地飞扑上前,锋利的冰刀贯穿了其中一只临界生物的咽喉,对结着壳的临界生物而言,脖颈是最脆弱的地方。
他一把抓住临界生物硬壳的缝隙滑进了临界生物的**,借着它的身体挡住了从天而降的炮火,在被压成酱之前用冰矛将溢出蓝血的尸体支起来,并熟练地从覆在身上的黑影范围内滚了出去。
他甩掉冰刀上的血液,闪身向着另一只临界生物劈过去,它的背后还有一只,贝寒加重了几分力量,仿佛要将两只一起贯穿一般钉上去。
冰刀瞬间扩大了几倍,言灵·绝对零度带来的寒冷仿佛瞬间将临界生物的血液冻住,它们被冰刀猛地贯穿,无论结多少壳也是杯水车薪。
两侧袭来的利爪透穿过被卷起的沙尘直逼贝寒的太阳穴,他一仰头,两只爪子交错而过,他一手抓住一边,冰刺瞬间将临界生物的壳层层穿透。
鲜血四溅,在天空中汇聚成一小股喷泉。
临界生物好像是一块案板上的肉,在他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灯下花小跑两步作为助跑,飞身跃上Θ型临界生物,两条长腿如蛇般纠缠上它的脖颈,紧跟着便是一个后空翻,将它腾空甩出去,庞大身躯撞击在地面上,溅起一层层沙尘。
即便是如此巨大的怪物,在她手中好像大布娃娃一般任其摆布,随其宰割。
双手一撑地,身体柔软得如同一滩水,轻巧如猫般在半空中转体三周半躲开由背后袭来的利爪,她弓步落地的瞬间又借着一条腿发起的力量向着迟来的敌军发起突刺。
她抬手从短靴中拔出一柄短刀,银光一道道斩在临界生物身上,留下撕裂的尖锐声响。
灯下花转身,短发画出一条漂亮弧线,好似流星一般充满美感。
她飞起一脚踹在迎面而来的临界生物头颅上,从鞋尖探出的刀刃贯穿了临界生物的咽喉,使其没有了再起的可能性。
灯下花轻飘飘地落地,就像一株蒲公英,脚下是一堆混合着蓝色血液的尸体,她便是这废墟中的雅典娜,便是这土地上的阿尔忒弥斯,战无不胜。
灯下花踩在石头上,眺望着远方。
白山敏捷地沿着临界生物的尾巴攀上它庞大的身躯,轻而易举地将临界生物的硬壳撕开,将利爪刺入坚硬的肌肉中,在其将自己甩开之前割断它的颈动脉。
他知道殷子临其实可以一个人应付这些临界生物的,但太费时间了,再加上要将幸的警惕性降到最低值,他就不得不带上启示录一起。
明明这次没必要分启示录一杯羹的……人造使徒的情报也值不少钱啊。
“BOSS那边什么情况!”他刚刚跳到地上,就听到灯下花的一声大喊,“从刚才开始频道里一直都是安静的。”
“估计是专注于战斗吧,”白山按着耳机回答道,“头儿经常沉迷战斗不可自拔。”
“呢个使徒到底点解要挑起战争啊?”砂将十字架上的血甩干净。
“人类总是重复相同的悲剧。”贝寒突然感慨道,他的发言换来了所有人一致的嫌弃脸,可他没有在意,只是调转冰矛的方向,一边大喊着“正面上我啊”一边将它们统统掷出。
魏岚拉了拉灯下花的衣服,“为什么你也跑下来了啊,你不应该在上面支援吗?”
灯下花扭过头,抬眼看了看他,“每个远程都有颗近战的心,你不也是一样吗。”
“嗨嗨~都在听吗?”
魏岚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全息幕猝然在他们面前展开,殷子临对他们挥了挥手。确定了所有人都收到了讯息后,殷子临接着说下去。
“现在幸正以高速向地面坠落,在此之间我们需要阻止临界生物去接住她,方舟的武器可以随时使用,但冈格尼尔的使用权在我的手上。”
“方舟那边的火力支援也会继续下去,地面组的保持有序推进,只要成功阻止它们就可以了,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杀死她。”
收到讯息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点了一下头。
“了解。”
所有人都在井然有序地行动着,就好像一开始在心里就打算好了,即便没有指挥他们也会按照自己所想的去做。
舰船的火力仍在咆哮,方舟的导弹蓄势待发,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来应付突发状况,雷达表示幸正在极速降落着,四千米,三千米,两千米……
本来是胜券在握的。
“糟糕!”
宙斯1号上,一名干员大惊失色地盯着雷达上的红点,本应聚集在一起的临界生物中,有一只脱离了群体,正以极高的速度冲出两方形成的包围圈。
“有临界生物冲出去了!”
和伊娃西亚保持连线的秋原陌一听大事不妙,立刻联系了柊一莉。
“大小姐,麻烦你了。”
柊一莉二话不说先回到了方舟上,三步并作两步作为助跑,连续多次靠着罗森桥切割空间,一口气冲到了临界生物的头顶,她拔出腰间挎着的刀,刀辉形成一道半弧形,仿佛一道上弦月。
她旋转着斩向临界生物,在千钧一发之际临界生物突然加速了,柊一莉来不及反应,刀只是堪堪斩断了临界生物的尾巴而已。
她愣了一下,身体开始极速地下降,她望着临界生物的身影,直到它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她露出了沮丧的表情来,再次利用了言灵,安然无恙地回到了殷子临面前。
“对不起、少爷。”
殷子临看了看手里提着沾染蓝血的刀的柊一莉,轻轻地对她笑了。
“你没事就好。没关系,还有底牌。”
幸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再变得那么沉重了,但她的下坠还是无法制止。
她的心突然变得无比平静,直勾勾地望着面前的月亮。只是这点时间,她想了很多。
无论是生存还是死亡,昨天还是明天,无数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闪过,这就是临死前的走马灯吗,她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
要是死掉的话……可不可以不那么痛呀。
她想起小时候自己在摔伤腿的时候母亲会喂她一勺蜂蜜,对她说上一句“疼痛疼痛飞走啦”,仿佛奇迹一般,她就真的不会那么痛了。
可是自从母亲病逝,作为孤儿的她被启示录收留,终日接受实验,再也没有人对她说那句神奇的“疼痛疼痛飞走了”。
泪水映着月亮从她的眼眶里涌出来,在脸上淌出一道清晰的泪痕,它脱离重力摇摇晃晃地飞出去,在空中绽放成一朵看不清晰的水花。
“我不想死……”她不住地抽噎道。
“我不想死……”她虔诚地恳求着。
仿佛是神明听到了她的祈祷一般,幸结结实实地落在了疾驰而来的临界生物的后背上,这只临界生物迅速将背上的壳分散开来,将柔软的皮肉暴露出来,幸砸在它的背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从临界生物身上爬起来,脸上还带着泪渍,一时竟然无法分辨是梦境还是现实。她抬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脸,疼痛感告诉她,自己真的获救了。
“呜…”
幸抽了一下鼻子,但很快又抬起手来把眼泪擦掉了。
人类幸是会哭的,但使徒幸绝对不会哭。
她用力一咬牙,与其这样一直坐以待毙,不如——玉石俱焚!
“对不起,要你陪我冒险了。”幸拍了拍临界生物的头,换来它的一声低吼。幸笑了,笑得那么开心,也许是多年来第一次有谁陪她去冒险,这种感觉真不赖。
“来同归于尽吧!人类!”
她在临界生物身上站起来,身后彼岸花的孢子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方舟内因为有空气净化器的存在,并没有人受到伤害,但是启示录一方就没那么好运了。
伊娃西亚知道这孢子的危险性,她在关键时刻便下令让舰队为了避免着吸入孢子的危险极速后退,再也不能如同之前那般耀武扬威。
“启示录也就说的比唱的好听。”殷子临摇摇头,打了个指响,“Gunnar Shoot(冈格尼尔,射击).”
冰蓝色的光线将眼底最深邃的黑暗照亮,幸望着满目齐射的激光弹,咬着牙从弹幕中穿过,轻微的麻木感让她觉得十分不舒服,但此刻不是抱怨的时候。
她要将那艘方舟击落。
突然她察觉不对,那些激光弹并没有消失的意思,而是仿佛咬住她不松口的狗,一直追在她的身后,即便临界生物想方设法地摆脱它们,也无济于事。
“错的明明不是我、错的是世界!”
幸发出悲戚的呐喊,可她的声音并没有人回应。冈格尼尔的火力越发迅猛,每一发激光弹都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幸尝试着使用临界之门将它们吞噬,可激光弹仿佛无休无止一般,越来越多。
她们穿梭在层层弹幕之间,幸伸出手去,方舟的边缘仿佛触手可及。
突然,临界生物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它的翅膀被一发激光弹贯穿,无法继续保持平衡,在向下方坠落的瞬间,冈格尼尔的炮口对准了幸的胸口。
“糟……”
话未说完,钴蓝色的麻痹激光弹穿透了她的胸腔,一阵强烈的麻痹感使幸的身体瞬间瘫软下来。幸的手使不上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方舟与自己的视线交错,逐渐上升、不,是她在逐渐下坠。
“成功了。”殷子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失去了幸的指挥,所有的临界生物都停止了活动,趁此机会,殷子临带着几人冲到幸坠落的位置,看到她躺在临界生物砸出的巨坑里,在好似蜘蛛网一般的道道裂纹中心动弹不得。
殷子临跳下去,从怀里取出特制的秘银手铐,拉起她的手。幸疲惫地看向他,蠕动着淡粉色的唇,问出了一个她一直想获得答案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对我穷追不舍?”
殷子临露出了一种微妙的表情。
怜悯?不。
欣喜?不。
幸突然读懂了他表情里的意思,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想法。
他在悲伤。
“我本来是不会伤害女性和孩子的,但是你的存在对全世界都是个威胁,清除掉你这样的威胁,就是我们的存在方式。”
幸任由他将自己的手铐住,被几个赶来的干员控制住,在路过殷子临的身旁时,她丢下了一句话。
“伪善者。”
殷子临没有否认,没有反驳。
他只是任由着干员们将幸押走,听着那个女孩在背后发出放肆的笑声,笑得那么猖狂,笑得那么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