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一杯烈酒在酝酿

作者:镇鸦 更新时间:2022/7/7 21:45:38 字数:5145

一个身穿店铺制服的不死族站在自己的“大老板”面前,双手沾满着洗碗时所沾染上的泡沫。两只深凹下去的眼睛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大老板”,嘴巴嚅嗫着用着他破锣嗓一般的声音自言自语道:“我自由了吗?我真的自由了吗?”

“大老板”坐在他的那张宽大的办公桌的正中央,如山一般的各种文件袋横亘在他身后的墙上。“大老板”埋头在一份文件上不断写着些什么,头也不抬地继续说道:“是的,你自由了。更准确地说你应该在几个星期之前就已经还完了所有的债务,只不过做账那段时间在忙其他的事情把你给忘了。这几天我在整理文件账目的时候,顺带看到的。”

很显然“大老板”最近喝了不少的酒,他的喉咙已经被烧得声音沙哑。垃圾桶里面堆满了的玻璃碎渣,以及地上东倒西歪到处都是的酒瓶子。都足以说明在最近的这一段时间里面,“大老板”的心情可以说是相当地不好。酒精的麻醉是可以让人暂时让人忘记苦恼,不管是人类还是不死族都是同样的情况。

而在他自己的记忆里面,“大老板”一旦心情不好就会做出不少过分的事情。至今他都还能够清晰地记得,自己第一天在这里进行还债工作的时候。他是怎么样逼着自己把一锅滚烫的热油,泼洒在一个不慎将自己手指切断在绞肉机里面的不死族。

那个不死族皮肤于脸孔被烧穿的骇人模样,以及他日后伤口缓慢恢复时所小声发出哀鸣。都让他对于眼前的人充满了某种畏惧的心理,就连说话亦不敢太大声。而这也让他在这些年来活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做出些什么错误,触怒到了这位“大老板”为自己带来灾祸。

但是在他提心吊胆地度过的这些年月里面,厄运总是会自己招上门来从不会顺遂他的心愿。最近的一次就在上月的18号,那个时候他正拿着水桶拖地,结果在躲避从他身边走过的“大老板”的时候。一些污水不慎洒了出来,其中有几滴沾上了“大老板”的裤腿。

“大老板”皱了皱眉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了他一眼并给了不远处的几个“打手”一个眼色。于是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他都被派去干最苦最脏最累的活。并且时不时就会被专门的监工进行计时,如果达不到之前最好的速度就会被惩罚喝下一种辣汤。

这种辣汤使用厨余剩饭压制发酵出来的,哪怕只是喝一口都会让人的喉咙红肿充血咳血不断。鼻涕眼泪也会控制不住地往外猛流,如果不加以控制人就会进入脱水虚弱地状态。

并且这种辣汤后劲十分地长,一般不死族都需要两三天才能完全恢复到能够正常说话的能力。而烧坏的喉咙的不断恢复,更是让他感到十分地痛苦。就如同有一条蠕虫附着在你的喉咙上,你的每一个呼吸都会让他蠕动并撕咬你的喉管。而监工以及“大老板”则将这种惩罚,美其名曰——科学管理法。

不管是反抗还是逃跑,他从来就没有看到有人成功过。他自己也不是没有尝试过,而他所得到的则是更多的辣汤以及惩罚。以及更多的因为治疗他或者复活他,而不断增加的债务和苦工。渐渐地他不打算反抗了,他的灵魂就如同他的喉咙一样残破不堪。

所以哪怕是到了这一刻,他也只敢小声地问到“那老板,我多干的这几天的工资可以拿吗?我记得永乐街的规矩,好像是....抱歉,如果不行的话就算了。”在他看到“大老板”缓缓抬起的头颅时,他瞬间就把自己原本想要说出的话咽回了自己的肚子里面。

他重新将自己的脑袋低了下去看着地板,而在这同时他在这安静的环境之中听到了“大老板”将手中的笔重重地放到了桌子上的声音。他猛地咽了一口口水,冷汗瞬间便顺着的他的后背冒了出来。他的喉咙动了动他又一次回想起了辣汤的味道,他想吐但是必须忍住。

就在他紧闭着眼睛,以为“大老板”的怒火就要在他的面前熊熊燃烧起来的时候。他只听见自己的脚下传来了“砰”的一声,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到自己的脚下正躺着一份文件,而用别针夹在封面上面的照片正是他自己的脸。

只不过他都快要看不出来这是他自己了,时间过去了那么长他从里到外很多的地方都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这让他在捡起那份文件,并握在手中观察的时候甚至有些认不出自己的是谁。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大老板”张口说道:“最近上头盯得紧,我还有很多大事要办不想惹上什么麻烦。拿上你奥布兰的应该得到的东西,立刻从我的眼前消失。”

奥布兰站在忙碌的员工通道之中,身边走过的全都是仍在不断工作还债的同行不死族。他看着自己手中那份尘封多年了的文件,他伸出手打开了其中的每一页认真地阅读了起来。尽管上面都只是些他完全看不明白的,密密麻麻的数字表格。但就是这些数字承载了他这几年的全部时光,不知不觉之中他哭了出来。

他看到了数字在变得越来越少,最后这个数字终于归零。并且数字前面的减号消失,重新变成了加号逐渐变成了5位数。这些数字都是他用自己的苦难换来的,他永远也无法忘记这些年来自己所遭受到的一切。如果不是每一次复活前都会被强制更新灵魂数据,他甚至都想要将这一切忘得一干二净远远地离开这个地方再也不回来了。

员工通道之中几个店员是注意到了他的异常,不过他们大多因为监工站在旁边而不敢上前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他什么也不想说,抹了抹自己的眼泪拿着自己的文件扶着墙离开了员工通道。他现在需要去找一个人,也就是这家店专门管账的。拿到自己应该拿到的东西——自己的工资,那一万多补给兑换券。

如果换做是以前他可能是不敢提出这样的请求的,毕竟在他的记忆里面“”管账的”是要比“大老板”更加令人厌恶的存在。因为那些“监工”和“打手”们都是归他管的,听说“辣汤”也是从他的手上被发明出来的。

他跟“大老板”还有一点不一样,他很乐于通过惩罚他们这些“欠债的”来取乐。并且充满了某种让人作呕的恶趣味,负责点燃锅底燃料的手工烛台就是用一个人的下颚骨做的。而他却偏偏总喜欢让那个受害者本人,来使用这一个烛台给客人们点燃锅底燃料。

像是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像是一个新来的家伙。因为小声嘀咕了一句,就被他抽出了腿骨被用来当作了桌腿。一个人因为给他递错了文件肋骨就被他切断,掏空了当作了风铃挂在门上等等。

而这些受害者本人,目前大多还仍在这家店里面工作。每一次他们看到自己那已经成为了店铺一部分的尸骸,那些受害者们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情绪。但是最终都只会化作一声长叹,依旧拿着“自己”去老老实实地工作。毕竟“监工”可是就站在旁边,并且还会时不时地拿出怀表看上几眼。

说起来有些讽刺的是,“管账的”曾经也跟他们一样都是“欠债的”。至于他是怎么做到如今的这个位置的,知道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了。可以说除了“大老板”们,整条永乐街就没有多少可以让他感到畏惧的存在。

如果不是从“大老板”的口中知道,他们最近因为上头的一些压力不敢惹什么麻烦。他可能根本就不敢区要这笔工资,毕竟“管账的”可是个吝啬又记仇的家伙。如果放在其他时候,自己可能根本走不出永乐街就又得被他搞得背上新债务了。

“管账的”似乎不在他的办公室里面,听站在门口的“监工”说:“他似乎是出去办些什么特别的事情了,按道理来说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但是到现在也没有看到他人在哪里,一些其它的事情也因为他不在而被耽搁了。”

似乎也是因为“不想惹麻烦”,那些平日里面凶神恶煞的“监工们”并没有太为难他。虽然嘴巴里面讥讽难听的话就没有停过,但是奥布兰依旧拿到那份属于他自己的补给兑换券。顺带他还从监工递给他的工资袋里面,发现了一把钥匙——那是地下储物柜其中的一个钥匙。

尽管那段记忆已经有些久远开始变得模糊,但是他还是很快地找到了那个地方——那是他来到这里的时候,被扣押在这里的他所有的私人物品。那是一个缝缝补补的大布袋,里面还装着他曾经属于工程部的衣服和其他的一些杂物。

旁边还有一把蒙了灰尘的断弦吉他,不过好在还可以修好依旧可以弹奏。只可惜不管是他的嗓子,还是他的手指都已经无法再完美地将其弹奏起来了。一边抚区上面的灰尘,奥布兰一边回忆起了自己的过去。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他怀揣着单纯的音乐梦想。天真地相信着同类的善意,借下一大笔钱打点不存在的关系。并且坐上了陌生人口中,那辆“可以通往梦想之城”的大巴车。当他终于意识到这是一场骗局的时候他已经逃无可逃,被那些家伙们死死地控制在了一个分岔路上。

活着被扣留在完全陌生的地方,打工去还那贵得离谱的债务。亦或者送去罗哈维成为哪里的囚犯,并且正常的社会身份就此消失进入死亡的倒计时。最终他屈服了,走向了其中的一条岔路——一条长达数年的苦难之路。

梦想灰飞烟灭,尊严丧失殆尽,灵魂残破不堪。永乐街成为了他的坟墓,埋葬着他原本属于正常人的一切。并带给他永远的,灵魂上的刺痛,每每回想都如同刀割再长。而他身上的这件衣服,有人如同枷锁与囚服困住了他的身体与灵魂。

他缓缓地脱下了身上的店员制服,赤身裸体地站在满是灰尘的地下室储物间内。他看着换气窗外永乐街繁华喧闹的一切,不知道都想了些什么长叹了一口气。随后再次伸出自己的手穿上了那件已经不再合身的工程部制服,拿起了那把已经坏掉了的吉他。站在原地修理了起来,他想要重新开始。修理自己的吉他,也修理他自己。

“咳咳咳咳咳!”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不知道什么地方传了过来。他再一次回想起了那个味道,他还在修理弦线的那只手一下子就顿了下来。涌上喉咙的吐意,终究还是让他明白了一个事实。就算这个吉他修好,它也已经不是原来的那把吉他了。

他笑了,又哭了,无奈地摇了摇自己的头如同自嘲一般。但是他只是抹了抹自己的眼泪,手上修理吉他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来。可就在这个时候,一股血腥味从换气窗的位置传了过来,他实在是太熟悉这个味道了。那一瞬间他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双手一抖将吉他丢在地上。快步走到换气窗前看向了外面,那里有一个沾满了鲜红色油渍的空碗。以及一个身穿店员制服侧躺在地上,无力地喘着粗气的不死族。

伴随着他的呼吸,他的口鼻处不断流出唾液与血液的混合物。他就这样躺在那里,身边还有着3双脚围绕着他。他转过头意外地看着换气窗中的奥布兰。不知是因为颤抖们还是怎么样,他看着正上方轻轻地摇了摇头。但是这换来的则是又一碗辣汤,被其他的3个人掐着嘴巴强灌了下去。

奥布兰很想吐,但是他此刻强逼着自己忍住了。而这一刻发生在换气窗外的暴行,终于短暂地结束了。那个不死族被拖走了,鲜血与辣汤还有唾液混合在一起的东西滴落了一路。

他沉默了,默默地拿起了自己的吉他在此修理了起来。很快修理完成了,他将吉他放到自己的身前并试着弹了弹。尽管手指早就已经发生了某种畸变让他无法像曾经一般自如,但是目前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他伸手抓向那个破布包取出其中的一个东西放到了自己的后腰处,随后背上了那个破布包,抱着自己的吉他重新走回了员工通道。他出现的那一刻便受到了所有人的注目,毕竟现在他们都知道他已经还完了债务。已经自由可以离开了,这也让他看到了许多人羡慕的目光。

出口此刻就在他身后5米远的地方,只要他想立刻就可以离开这里。但是他没有那么做,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弹奏起了自己的吉他。那是一首歌,尽管他已经无法在唱出来。但是吉他仍能够代替他完成,那是一首他在出发之前所写的——代表叛逆与自由的歌。

他一边继续弹奏着,一便朝着员工通道的另一头走去。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距离出口越来越远。而站在那里的监工也十分惊讶他的行为,大声地朝着他喊道:“你这是在搞什么鬼?快停下!”

但是他并没有理会,继续径直地走着,走向了“大老板”的办公室。终于那扇门开了,“大老板”满脸怒气地走了出来并且大喊道:“究竟是谁在这里闹事!给我赶出去!我们这里可不是那个噪音酒吧!和那个莫名其妙的交响餐.....”

还没等他说完他便看到了一个人站在了他的面前,看着这张既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脸。他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是谁?”而回答他的则是奥布兰的吉他,并且是直接地朝着他的面门砸去。

“嘭!”的一声巨响,吉他应声碎裂。而“大老板”也一下子倒在了他的办公室里面,吉他的木屑与里面的金属物件刺入到了他的肉中。一时之间鲜血便从他的脸上流了出来,而奥布兰的举动更是然后所有人吓得呆若木鸡。毕竟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居然有人敢动手袭击“大老板”

没有给“大老板”以及其他人继续反应的时间,奥布兰瞬间冲了上去将“大老板”压在了身下。抽出了后腰处的一把螺丝刀,朝着“大老板”的脑袋一下有意下猛地刺去。鲜血染红了奥布兰愤怒的脸,而“大老板”早已是面目全非。

“打手”与“监工”们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大老板”的尸体与浑身是血的奥布兰全部愣在了那里,一时间不敢跨进去一步。而奥布兰则是长出了一口气,起身走向了那张办公桌。并伸手拿起了其中一瓶还有一半的酒,仰起头一饮而尽。

烈酒的灼烧与紧随其后的迷醉感,让奥布兰暂时忘记了许多的东西。但是终究有一件事情,他始终没有忘记。随后他转过身再次看向了站在门口的那些家伙们,将手中的酒瓶扔了过去。

手持着螺丝刀一边用他的破锣嗓大喊着,他曾经的那首歌中的一句歌词。一边反握着螺丝刀冲了上去,不要命一般地朝着他们的要害处刺去。而那句歌词是“一杯烈酒在酝酿,何时饮下都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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