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全速奔向死亡

作者:镇鸦 更新时间:2022/9/16 21:30:06 字数:5089

白埃德看着自己如同一滩烂泥一般摊在地上的双腿,以及自己身上数个正在快速愈合的伤口。来自全身的剧烈瘙痒感所带来的痛苦,让他的表情不住地扭曲成了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样子。尽管他对此并不感到意外,毕竟自己这一次可是纯靠自己的双脚跑过来的。全程都在使用着自己变身之后的状态,仅仅只是双腿成为了这副样子或许还算是状况好的。

毕竟在白埃德自己最糟糕的预想之中,自己很有可能等来到这里的时候全身都已经彻底瘫了。成为一个可以被任人鱼肉,随时都有可能会被取走性命的存在。而这也是他赶到这里的一个目的,尽管他知道或许自己的性命在埃德加那里并不重要。但是作为最成功的实验品的他,白埃德不相信他不会有所动作。至少只有他活着的时候的实验数据,才是最有研究记录价值的。

当然或许这也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也或许只是想要用这点所谓的“理智考量”。来掩饰住自己内心之中“想要不顾一切地救出安婕”,这个完全是感情用事的借口罢了。不过不管这一切是否是他的借口,都已经不再重要了。现在的他都应该该动起来了,这本来就是他来到这里的目的不是吗?

尽管双脚已经算是残废了,就算之后被他自己的身体治愈也不可能复原成之前的样子。这一点他自己很清楚,眼前软趴趴甚至可以用手按瘪下去的大腿就是实证。不过往好处想,至少他的两双手还可以用不是吗?想到这里就连白埃德自己也不由得笑了笑自己,为自己这样的“乐观想法”而感到有些好笑。

很快他便制止住了自己脸上的笑意,看着眼前此刻显得如同高山一般遥远的屋顶,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四周道路。他就如同一个刚刚学会攀爬的婴儿一般挪动着自己的身子,寻找着着力点尝试着向上攀爬,想要站得更高看得更远一些。

只可惜之前那一番横冲直闯,伤及的可不仅仅只有他的双腿。此刻的他全身上下,肌肉,骨骼,内脏,甚至包括神经系统在内可以说是没有一处是好的。所以白埃德不管怎么努力,也只能如同一滩烂泥一般在墙面上不断地抓挠着。

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自己只需要一跃就可以攀上的墙面,此刻却如同高山一般难以攀登内心之中难免有些失落。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击,顺着的他的脊梁直冲大脑最深处。

这让白埃德双眼模糊一片的同时,前所未有的剧烈的痛苦便传递到了他全身的每一处角落。紧接着白埃德的迅速双眼充满了血丝,鲜血也从他的七窍中缓缓地渗出。白埃德霎时之间只觉得喉头一甜,紧接着一口血便吐了出来。

看着自己面前吐出来的那一大滩血,感受着直冲自己鼻腔深处的血腥味。白埃德震惊得无以复加,要知道自从成为不死族以来。他就没有感受到过痛觉,最痛苦的也只不过是让他感到剧烈瘙痒而已。这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瞬间便让他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此刻正顺着他的喉咙深处向上蔓延并覆盖到了他的口腔与味蕾之上。混杂着血液的涎水,开始在他的口舌之间分泌。一种过去他从未感受过的异香更是从四面八分涌进了他的鼻腔之中,白埃德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潮湿嘴巴,不可思议地自言自语到:“为什么?什么东西?等等?奇怪!为什么我我我我,我好饿?为什么我会觉得饿?为什么?”

在白埃德的认知中不死族是不会饿的,就算是平日里面吃东西也只不过只为了解馋。饿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一个距离有些许遥远,且有些陌生的概念了。不过事实上,白埃德作为不死族曾经饿过一次。只不过现在的他可没力气想到这件事。

而且当时饥饿的他还自作聪明地以为,只喝下血自己就不算是跨越那道有关于吃食的界限。殊不知他的举动恰恰是使用了钥匙打开了大门,而此刻的白埃德才算是真正地抬起脚,随时准备好一步踏入进去。

白埃德艰难地转过头看向了那些发出异香的物质,正如他所设想之中最糟糕的那样,正是此刻那些无处不在七零八落的东西。白埃德虽然很想呕吐,但是奈何他的肚子没有任何东西只能不住地干呕。而这便更加加剧了他的饥饿感,混杂着他鲜血的涎水更是无法控制地溢出他的唇齿。

“我不能吃!不能吃!不能吃!不能吃!但是我好饿啊!”白埃德在自己的内心之中怒吼到。来自于人类那部分的道德挣扎,就如同一条条长鞭一般。狠狠地抽打在白埃德内心之中,那名为“饥饿”的野兽身上。但“饥饿”是注定无法被驯服的野兽,结局无非两个与“饥饿”同归于尽,也或者被“饥饿”所吞噬。而后者往往最容易实现,因为很多时候这都只需要轻轻地一推而已。

“她在这里!大家!杀了她!”无数的呼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并且十分清晰地传达到了白埃德的二中。因为在不死族的语言中,分他,她,它,祂四种不同的人称。所以白埃德能在听到之后,立刻就意识到那些声音所指的对象只有可能就是安婕。

白埃德霎时间便瞪大了自己的双眼,但很快便再次冷静了下来。原本因为思想斗争而不断颤抖的身体也停了下来,双手摊放在地上似乎放弃了一切的挣扎。白埃德的双眼开始逐渐失神,空洞地注视着眼前所突然出现的黑色洞窟。

而在那洞窟之中一头他从未见过的食肉动物就身处其中,他饥饿的吼叫声贯穿了白埃德的耳膜让他愣在了原地。紧接着那食肉动物边在地上快速地攀爬了起来,爪子在地上摩擦出咯咯的声响并径直地穿过了他的胸膛。饥饿引导着食肉动物来到了那一堆堆,可以果腹沾染着半凝固红色液体的物质面前。

它的涎水滴落在地上,也在为它用来食肉的尖牙来润滑。紧接着它便将自己的头与爪子,深埋在了那堆物质之间狼吞虎咽了起来。白埃德忽然想起,他并非从未见过那个食肉动物。甚至还知道它的名字——罗哈维的怪物。

而白埃德听着身后传来的声响,举起自己的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看不见任何的表情。浑身剧烈颤抖着,呜咽声也从他的双手之间挤了出来。但在那狼吞虎咽之声旁边,这呜咽声几乎细若蚊吟。

一部分东西被抽离了出去,而另外一部分东西便会被填充进来。如若不然巨大的压力便会瞬间将之碾碎,所以当一个东西崩塌的时候另外一个东西便会成为其支柱。只不过很多时候,这个东西刚刚被填充进来的时候。人们往往丝毫察觉不到其存在,但其影响却无处不在。

骨骼在生长摩擦,啪啪作响。肌肉在撕扯再生,膨胀痉挛。血脉在沸腾奔涌,筋络周通。一场全新的质变正在他的身上发生,甚至可以说是肉眼可见地剧烈。如刀割一般的疼痛顺着他的神经,传导到了他的全身上下每一寸血肉。但此刻的白埃德却对此浑然不知,此刻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救她!”

又是一声巨吼声从远处传来,罗哈维的怪物成为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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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克莱尔,塔罗斯此刻体内的广生之种的上一任拥有者。塔罗斯对他的记忆并不多,甚至在柳南那场无果的战争结束之前塔罗斯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他们之间第一次见面,甚至还是在现如今的尼德格林出现流浪者骚乱之前。

那个时候新人类突袭柳南的大部队,还没能成功地彻底撤离到安全区域内。为了保证大部队的安全撤离,一部分新人类便被抽调出来并重组为几支分散的小股部队。而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通过这几个部队的四处运动,来转移或是欺骗不死族战斗指挥层的判断。

尽管按照指挥树传达到他们脑海之中的信息中,还包括了判断他们能够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甚至最后可能有去无回,是作为彻彻底底的可牺牲品而存在的。不过他和纳罗德最终还是选择执行,这一很有可能会有去无回的任务。

当然要说他们全是为了什么舍己为人的新人类大义之类的,那种话说出来就纯粹是骗别人以及骗自己的。还是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就那么毫无收获地离开。至少得做些什么才能对得起自己内心之中的某些预期,又或者说他们内心之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一些侥幸呢?

而那场流浪者骚乱他们多少也算是有部分地参与,不然他们也无法那么悄无声息地,成规模潜入到尼德格林的地下迷宫之中。并且能够与本地势力以及流浪者势力,在地下迷宫之中建立联系并达成部分合作。

不过像是上述的那些事情纳罗德以及塔罗斯并没有参与其中,更多的时候他们只是被要求潜伏到一个地方等待命令。然后跟随着命令一步一步走,就进入到了尼德格林的地下迷宫期间甚至连一场战斗都没有发生。

直到走入到那片被纽克莱尔开辟出来的地下空间之前,塔罗斯都没有亲眼见过或是听说过纽克莱尔这个短暂指挥他们的上司。但是只是塔罗斯见到纽克莱尔的第一眼,他就可以看出来这会是能在他的人生中留下记忆的重要人物。

不是因为他长得怎么样,或是他身上带有什么样的气质让塔罗斯感到特别。而是纽克莱尔在他们走进那片他所创造出来的空间之后,对他们做出来的第一件事。那就是走到他们的面前,一个接着一个地跟他们握手并询问他们的名字与家乡。他的双眼紧紧地看着他们的表情,透露着坚定与真诚。

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必死”的任务,根本就没有多少活着回去的希望。而在大多数情况下作为领导这场“必死”任务的将领,大多都是些为了完成任务不择手段的人。这些人往往连自己的命都愿意牺牲用来换取任务的成功,他们这些听凭调遣的在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基本上也被跟牺牲品画上了等号。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下,是没有人有兴趣去了解慎便那些随时可能就会死的人的名字。因为大家都觉得这没什么意义,因为知道名字就有可能会产生感情。一个陌生人的死,总比一个你知道名字的人死。能在你内心之上所产生的震动,还是能够少上一些的。

而在绝大多数的这些“必死”任务的指挥官们眼中,这些牺牲者甚至不是人。而是用来赌博赢取胜利的数字,或者说是道具。可以说在见到纽克莱尔这个人之前,所有人的心理预期都是这样的。

他们的名字,家乡,生命在这位指挥官的双眼凝视下,被深深地镌刻在他的脑海之中。不仅可以在任何时候叫得出他们的名字,还能聊上那么两句有关于他们家乡的事情。尽管说话的似乎纽克莱尔本身并没有多少语言情绪上的特别波动与起伏,但是你能够明白他的确是在关心你。

在之后发布任务到每一个人手上的时候,也并不会强调要不计一切手段完成任务,甚至可以为此牺牲生命。而是在下达任务到每一个人的手上之前,对着所有的人大声地说到:“.......在许多人意识中似乎我们有来无回,注定将要牺牲在这作为殿后的任务之上。各位兄弟姐妹们!战友们!我不那么认为!

所以,不管是我!还是在场与我共同与事的同僚战友!都请务必记住!你们的生命,便是你们的未来!与我与你都至关重要!请记住我们的第一要务是活下去!第二才是完成任务!就算真的到了需要牺牲的那一步!我也会以身作则站出来第一个牺牲!......”

当时没有人在欢呼,似乎很多人将之当成了场面话。甚至有人在下面小声地抱怨着,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人到了现在还要自欺欺人。但是最终一切都证明,他所说的并不是什么自欺欺人的场面话。他做到了他所说的一切,甚至还为此做出了更多的事情。

他坐在那个他自己创造出来的蘑菇椅子上,认真地倾听着外出侦查人员所带回来的每一个信息情报。不断地追问着他所抓住的每一丝细节,并在被询问的对方感到烦躁时耐心地为其解释那么做的必要性。

他的语气平缓且温和,哪怕是再烦躁的人也会逐渐冷静下来。并伴随着他富有引导性地追问,渐渐回忆起一些细节。而最后当他们去执行纽克莱尔那些,在深思熟虑许久之后才指定下来的计划。他们才明白纽克莱尔的追问,是如此地正确且必要。而这也是让他们在如此危险的环境中,能够一直没有人牺牲地延续那么长时间的重要原因。

尽管塔罗斯与纽克莱尔相处的时间并不长,甚至就连说面对面上话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但是对于纽克莱尔这位几面上司的敬佩之情,却是实打实地被塔罗斯记在内心之中。

但是在这同时,他也深深地明白纽克莱尔必定会为了实现其诺言。而做出最为冷静并且代价最小的选择,而在这样一场近乎于“必死”的任务中。他的自我牺牲以换取大多数人生存下来的这个选项,必然也是被他深思熟虑过的。

这几乎是所有人内心之中心知肚明的事情,所以当纽克莱尔私底下找到他。并将自己的牺牲打算,以及将广生之种传给他的计划对他和盘托出的时候。塔罗斯并不感到意外,就连之后亲眼目睹了纽克莱尔牺牲的所有新人类也不感到意外。

也正因为大家早有预料,所以也十分自然地接受了塔罗斯对纽克莱尔的权力交接。而且塔罗斯从纽克莱尔手中所接过的不仅仅只有他的权力以及广生之种,还有他那个“尽可能地带着更多人回去”的巨大责任与诺言。

至于塔罗斯此刻为什么能够想到这些,或许就与他此刻感受到了塔罗斯那时相同的心境吧?广生之种的继承权他已经交给了纳罗德,而他也为了营救那一支被困的新人类队伍而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一切是多么地相似啊?或许自己很快也将步纽克莱尔的后尘?

想到这塔罗斯睁开了自己的双眼,看向了自己双手之中紧紧握住的方向盘。随后抬起头看向了眼前因为自己而一片混乱的车流,接连不断的车祸撞击声。伴随着受难不死族的惨叫与骂街,他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并长出了一口气。

紧接着转过头看向了他的目的地,毫不犹豫地全力踩下电门。在呼啸的破风声中,他全速奔向了自己预想中的牺牲与死亡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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