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已经戒严的神术科教学区,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正在狭长的立柱回廊间游走。他身上的黑袍不时因为大幅的肢体动作而甩起,露出了里面特种科五年生的制服。
一个特种科学生出现在神术科的教学区本就不正常,尤其是在已经戒严的如今。而他的黑袍后,还背着一只巨大的黑皮包裹,那包裹的大小几乎可以装得下一面瑞亚骑士的鸢盾。而这包裹很好地贴合在了他的背上,并没有因为晃动而发出声响。
他是特种科最骄傲的明星,在近战科和特种科之间的声望不会亚于艾丝莉恩在魔法科和神术科之间的声望。因为这位主修狙击战术的特种科学生,曾多次蝉联整个里奥斯联邦狩猎竞赛的冠军——甚至有一次,还在狩猎场地规定的范围内追踪到了一头误入猎场的成年地龙,在无人帮助的情况下只用了两箭就放倒了那头巨兽。按照他的自称,一箭是在两百多米外直接射中了地龙的眼睛,甚至穿颅而过;而第二箭则是在三十米的距离,以精准的角度射中了这头失明巨兽最柔软的腹部,击中了其心脏。
不管他自报的距离是否可信,至少那头成年地龙真的在他两箭之下死亡了,他也因此被称为“猎龙者”。
虽然猎杀的不是正统的龙族,但这个头衔在学院的近战科和特种科里已经是传奇。毕竟里奥斯人向来更注重魔法而忽视武德,圣弥萨督学院之中的近战科和特种科一直被认为是学院的附庸,而这位“猎龙者”的存在,给了他们不少自信。
这个头衔给他带来的红利,甚至把他推向了学院势力的高层——近战科和特种科的人数向来要比魔法科和神术科多得多,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元素亲和的天赋,但总会有贵族和富商愿意把他们的孩子送入圣弥萨督这所整个里奥斯最优秀的学府。原本这些贵族子弟还会选择加入正教系统下的神术科,因为学院毕业的神术科学生可以直接加入圣弥萨督教派,成为神职人员。但随着正教的势力越来越羸弱,贵族子弟们也就不再愿意加入神术科了。如果一个人出生就没有元素亲和,那通过刻苦磨练自己的近战或特种技能,也是可以成为一个在这片混乱的国度里拥有自立和摄取社会资源本领的人上人的。
于是,庞大的学生基数,把这名“猎龙者”选上学生会会长的位置,而那位后进者少女,或者说真正的天才却只能屈居副会长之位。
这就是“猎龙者”(Drákos-Kyniger)萨季拉·伊·德尔菲尼斯(Satira·ý·Delfinis),这位穿梭在神术科的特种科明星,这个黑色斗篷的主人。然而,这名一直对自身力量抱有自信,不断努力的年轻人,在数小时前,遭受了足以改变世界观的打击。
原本,萨季拉只是因为看到学院的防御结界和斐多魔塔相继启动,才率领着学生会的所有“强者”,也就是整个干部层闯入到联邦战斗法师协会的驻地之中要一探究竟。谁知整个协会驻地早已变成空城,在搜寻协会无果的情况下,他贸然命令所有人和他一起登上斐多魔塔。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令他的人格彻底崩溃。尽管已经进行了警戒,所有学生会干部也都拿着武器,但他们面对的依然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这些学生哪里经历过真正的战斗,看到前面的同学直接被那不明身份的人分尸倒地,后排的学生自然是丢弃武器,发了疯地逃向垂直梯的大门。可是无一例外地,他们全部被半路拦截,在数分钟之间,连尖叫都不曾喊出一声,就已经血溅地面。
“我投降...我投降!”萨季拉跪倒在地上,看着那个刚刚不分魔法师还是近战战士,亦或特种科的学生,全部都用一把从未见过形制的双手刀斩杀殆尽的人。那是一名个子高挑的女性,穿着一身同样未曾见过形制的金属鳞甲;鳞甲并没有覆盖全身,而是露出了白皙的皮肤,扎起马尾的金色长发,修长而健美的身躯,蓝色的眼瞳,以及一对尖耳朵。
她不是人类,也不打算掩饰自己的非人类身份。
“这个男的,要杀掉吗?”她说的是伊塔鲁里亚语,萨季拉只能勉强听明白。
“不,我知道他的身份,这个人是学生会会长,而且专精是狙击和猎杀。”萨季拉这才注意到,原来斐多亚魔导器那边还站着一个身穿白袍的男人。白袍的风帽盖住了他的面容,萨季拉看不清他的长相,但是从声音判断应该是个中年人。白袍男人向跪在地上的萨季拉走来,步态轻盈得连萨季拉的猎人耳朵都几乎听不见脚步。
“狙击和猎杀?”尖耳朵的金发女性冷哼了一声。“还不如让我去做。”
“不,你的身份不能暴露,记住我们的合作关系,然后接下来和我一起行动。”白袍男人说着,转头看向萨季拉。“我知道你的名头,他们都叫你‘猎龙者’,是吧?那么这位尊敬的猎龙者阁下,你说你要投降,这也不是不可能。”
“aⱱiɳ̊。”那尖耳女人很快速地说了句听不懂的话,像是在抱怨。
萨季拉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把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听觉上,就好像在进行一场森林狩猎。刚刚他已经目睹了眼前的女人屠杀了所有的学生会干部,而同样痛苦的死法在他的身上自然也可以来一遍。什么猎龙者,什么特种科天才,什么学生会会长,他知道自己在这些身份不明的人面前根本毫无抵抗的机会。
“你已经看到了我们,所以我们必须除掉你,这就是道理。”白袍男人见萨季拉态度恐惧而诚恳,便继续开口。“除非,你愿意替我们办事——为正义而伟大的事业奉献自身,成为一枚棋子。”
并不是加入,而是成为棋子吗?萨季拉很清楚身为棋子的话,如果失去了利用价值,被对弈者抛弃是迟早的事。但是这也好过在这里被残杀啊...在生存和恐惧的双重压迫下,萨季拉选择了背叛。
“我、我愿意!别杀我!我什么都会做的!”萨季拉只能勉强拼读伊塔鲁里亚语,但还是用蹩脚的发音大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