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些繁琐的逗留后,她们最后决定的结果是,由欧达薇娅带着三名可疑的“修女”租用了当地一队驾驭南方原马的马车队。
因为驯役骇鸟的喀穆底人都被最近公教会的异端追捕活动吓怕了,他们不敢进城,更别提和公教会的外勤建立业务关系;而那些走内陆路线的商队就更没影了,他们本来就是居无定所的流放之人,是绝对可疑的共和国行省边民。
最后只能选择马车队。
“嗯,差不多就是这些了,和辎重水源一起算共有八辆马车,十二个马夫和二十四匹南方原马,需要交付五百八十枚奥根银币;听清楚啦,公教会的圣职者大人们,是奥根银。”欧达薇娅抬起手比划了一下那个钱袋子。
“你们刚才付给我的第纳尔银币(Denarius)他们不收,嫌含银量太低,现在要么收五百八十枚奥根银币(Argenteus),要么付五十八枚索利尔金币(Solidus)或者一百七十二枚奥利斯金币(Aureus)。”
“那这个东西他们收么?”还是刚才那个主动交涉的“修女”,她直接朝欧达薇娅丢出一块闪闪发亮的东西。
欧达薇娅爽快地接住了,然后发现那居然是一块刻有一磅重的共和国标准制金条,足够铸造共和国最大币值索利尔金币足足七十枚。
果然大客户就是豪爽,但欧达薇娅高兴不起来;她本来在定价上是暗掺了中介费在里面的,可现在这些圣职者付了标准制金条,自己总不能从标准制金条上削一块角来当自己的中介费吧?要知道缺角的标准制金条是会受到流通限制的,其价值也会被贬压。
“收,肯定收,只不过根据共和国货币法,但凡是在共和国国境内,一缕禁止直接流通非货币形式的实体黄金,使用者和用里奥斯联邦制式货币的人一样都要上刑...”欧达薇娅觉得自己过去作为贵族时学习过的知识终于派上用场了,现在她可以凭借法律条文来尝试说服客户改用货币结算,这样才方便拿到属于她自己的那份外快。
“不好意思,尊贵的小姐,我们不需要遵守懦夫制定的世俗法律。”那个黑袍女性很快就回绝了建议。“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情的话,我希望现在马上就能启程。”
欧达薇娅只好在心里咒骂一通,不过想想也是,刚才她们已经无法无天地直接触犯了非法雇佣武装罪名,现在再来个实体黄金结算只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公教会的人虽然在伊塔鲁里亚本土上,会和共和国政府乃至元老院保持相安无事的态度,但只要是个伊塔鲁里亚人都知道,公教会俨然是共和国的国中国,甚至它对于共和国乃至世界的影响力已经要超出共和国政府和元老院了;那么公教会的圣职者无视伊塔鲁里亚的世俗法律应该是很常规的操作,也许公教圣典才是他们心中唯一的法律。
八辆马车,其中有七辆是用来存放生存物资的,大多是淡水、硬面包和椰枣干之类,因为此去克诺西亚的倾空圣域路途遥远,还缺乏保护,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三个“修女”和欧达薇娅则坐在同一辆马车上,虽然是客车厢,却不比货车厢要好上多少,只不过是两边各加了一扇阻挡风沙的百叶窗而已。
马夫是一群戴着白色头巾,穿着长袍的本地人,他们没有穿戴任何装备,也没有携带武器,因为这种马车一般是在治安优良的城际公路上走的,只有马车队长会佩戴一把当地人的喜欢的科庇斯弯刀(Kopis),听说这种弯刀从古典时代起形制就没有太大变化。
在马车队长异域语言的吆喝声中,马车队开始前行,其实欧达薇娅还是听懂了马车队长的话的。
那并不是充满民俗风情的“起驾”之类,而是在抱怨这趟业务的风险极高——若不是看在黄金的份上,他根本不会冒险深入内陆,没准这个狡猾的本地人还会寻思:如果遇到危险,就直接丢下四个女性在充满危险的荒漠里,自己带着马夫和黄金逃跑呢。
南方原马在城内道路上前行时,和普通的外来驮马拉车没有什么区别,但一离开乌提卡迦的城墙,并开始往并没有修筑公路的方向前行时,这些本地物种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它们耐旱耐饥耐劳,适合长途跋涉且不需要多少进食;因为野生的南方原马本来就需要在近乎绝望的荒漠旅程中,躲避着各种猛兽和魔兽的威胁,只为寻得一点点食物和水源;经过人工繁育驯化的南方原马更是拥有远胜过艾弗洛亚马种的耐力。
这里是一望无际的红岩带(Red-Sandstone),或者说,按照伊塔鲁里亚地理学者的分类,这里属于阿斯图里亚红岩带的北方,比起南方大陆的南方,它的地质年代要更新一些。
红岩带中展现出湖相、河流相、河湖交替相或是山麓洪积相等陆相碎屑岩,多以夹层互层出现,同时还出现了滨海相、浅海相甚至是半深海相的海相沉积岩,只不过无一例外都是红色。
常规的植物在这里无法生存,乌提卡人曾从亚旭引种过亚旭藜(Asyrian-chenopodium)类作物和鹰嘴豆(Cicer-arietinum)类作物,但这些作物的原生土壤多为栗钙土(Chestnut-soil),一种温带半干旱大陆气候和干草原植被下,经历腐殖质积累过程和钙积过程所形成的,具有明显栗色腐殖质层和碳酸钙淀积层的钙积土壤;
而在现在的乌提卡苏亚,这片红岩带中偶尔能挤出来的土壤也是令人扼腕的干旱土,根本无法进行种植。但其实这些农业危机,也是在最后一批乌提卡人从历史上消失后不久,才发生的事情。
想到现在在车里坐着的,正是四个农业危机的罪魁祸首——伊塔鲁里亚人,欧达薇娅突然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因为没有任何人愿意主动开口,座位是对坐的,欧达薇娅身前坐着两名圣职者,身边又坐着一名,她把视线从车窗转回车厢内,就会看到三对眼睛在注视着她。
欧达薇娅翻了翻白眼,这些圣职者还披着黑袍呢,她们难道不热吗?自己穿得如此“清凉”都已经感到一阵燥热,开始出汗了。
现在还没有进入内陆荒漠,如果是在内陆里,出汗可是很危险的;她本质上并不是南方大陆的土著,只是生存意志坚定令她善于在恶劣的环境中求生,但就算是求生也依然需要随时补充水分以防脱水。
“你们不热吗,我建议你们最好把厚重的衣服脱掉,换轻便一点的。”欧达薇娅试着打破沉默的气氛,同时也的确是在提醒这些北方来的圣职者。
“对了,我注意到你们走路时有金属摩擦声,本小姐善意提醒你们,永远不要试图在阿斯图里亚斯披戴板甲;这里不是顿佩卡的沼泽地,不是亚旭里亚的高原,没有西岛威斯尼西亚的阳光,也没有卓塔布里亚的寒风——这里可是南方大陆!”
欧达薇娅身上的装束正如她口中所述那样,这身沙漠强盗般的装备才是进入沙漠的正确着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