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声响彻,只见芷幸柔伸出一双纤纤玉臂抵在门上,稍稍运起四两拨千斤之巧力,高大铜门倏然打开。
呼!
伴随着空气流通,一阵寒风自铜门另一侧拂面而来,竟还带着淡淡的花草芬芳之气。
随着铜门缝隙逐渐扩大,张明心方才可以看到那边的场景。
第一眼看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汪清澈无比的池塘,池塘两侧神明雕像林立,有人有兽,不过最为抢眼的还要数正对着泉水的一尊女子雕像,只见水光浮掠,女子雕像上映出淡淡的涟漪水纹,栩栩余生,堪称绝代芳华。
在池塘周围,栽植着许多花花草草,有红有绿,粗略一看竟有数千盆之多。
与其说这里是拜月神教的圣地所在,倒不如说这里是某处花草养殖基地更为恰当。
芷幸柔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轻声说道,“四公子请进,我父亲,拜月神教的教主正在里面等您。”
随着张明心点头,两人缓缓走入。
环顾与当年相比已是物是人非的四周风景,张明心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万千感慨。
如果他记得没错,当年自己与四位好徒儿大闹荒极山脉的最后一站便是这拜月神教的最高圣地,只可惜当年高耸的圣坛在那一日被性如烈火的樱赤染一掌拍进了山脉深处,地表之下,听说至今也没有找到。
不然今日这故地重游,遍览旧人旧物对他张明心来说还真是别有一番趣味呢?
“公子在看什么?”芷幸柔捕捉到张明心眼眸中的异样,淡然提问。
“没什么。”张明心苦笑着摇了摇头,“只是看这里泉水叮咚,鲜花遍地,不禁感慨荒极山脉中竟还有如此风景如画的地方。”
“也是这些时日才打扫出来的,客人您谬赞了。”
陌生的声音极其突兀地在洞穴中响起,引得张明心匆忙回头看去。那声音沙哑中透着虚浮,虽还未见其人,但张明心脑海中已有一个与之相对的人影浮现出来。
定睛向那人一看,张明心不由得松了口气,果然是他。
那人从花架背后缓缓走出,身形与张明心相仿,但孱弱了许多。只见他把手中浇花用的瓢,摆放在花架一角,这才站直了身体。
拜月神教教主芷呈雄!
犹记得当年芷呈雄是荒极一代出了名的小白脸儿,呃,出了名的少年才俊,谁曾想今日一见,那足以靠脸吃饭的俊俏容颜竟以变了一副模样。
斑白的鬓发,渐填纹路的眼角,肤色无光暗沉宛如夕阳迟暮。
岁月痕迹来得如此之快?
张明心心中惊异,要知道他在三年前才见过色艺高绝的芷呈雄,谁曾想这才过了三年他竟苍老了这么多?
“贵客您姓四?”芷呈雄顺着过道走了过来,只见他微微拂袖,方才被芷幸柔打开的高大铜门便凭空闭合了起来。
“是啊。”张明心点头,“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只是觉得四这个姓儿听起来不太吉利,有些好奇罢了。”芷呈雄从张明心与芷幸柔之间穿过,缓缓落坐在洞穴池塘边缘,“之前贵客救了我教圣女的性命,我代表神教上下感激不尽。”
“嗨呀,教主您多心了,见义勇为不都是应该做的嘛。说的那么见外干什么。”
“见义勇为……”芷呈雄细不可闻的哼了一声,随即说道,“在荒极,见义勇为可是个奢侈的字眼,贵客是从荒极之外来的?”
嘿诶!
张明心陡然惊醒,没想到这芷呈雄不光是外表变了个样,竟是连心境也变了个样,竟然都学会从自己的言辞中抠情报了!这还是当年那个躲在教主夫人之后的芷呈雄?!
已然提起戒心的张明心自然不可能再被芷呈雄轻易套路,早年与四位弟子游历世间时积攒下来的话术辩术齐出,务必保证芷呈雄不会从对话出推敲出一丝丝救了芷幸柔性命的四公子便是当年掀翻拜月圣坛的张明心的可能。
“不知四公子师从何处?”
“不想说。”
“不想说?”芷呈雄蹙眉,随即点头缓缓道,“不想说就不说吧。否则公子您随便报一个门派,我们拜月教也没有能力去核实。”
“聪明。”
“那刺杀我孩儿的刺客去哪了?被擒住了还是被公子您毁尸灭迹了?”
张明心耸肩,随着脑中忽有灵光闪现,他转而答道,“那女的跑了,我的人没抓住她。”
“嗯?”芷呈雄闻言表情更为凝重,“公子是带着随从护法来到荒极的?”
“不然呢?”张明心瞥了芷幸柔一眼,“圣女大人知道我的斤两,说实话,单凭我的身手可阻止不了那女刺客。”
的确是实话,靠张明心的身手的确不可能擒住香凝,但可没包括他一身的bug道具啊。别的不说,单说张明心裤裆里藏得“神王下凡符箓”,那一但开启抹平一个触月峰怕是绰绰有余的,只不过神王下凡符箓启用难度巨大,靠张明心现在的能力使用一次神王下凡符箓怕是要被抽干到经脉尽废为止。
这还只是符箓而已,要是真想依靠修炼者本人施展神王下凡,那怎么也是要和他几个徒弟平级了。
芷幸柔与芷呈雄早已提前交流过情报,芷幸柔知道的事情,芷呈雄自然也是知道,对张明心的话倒也是没生出多少怀疑。而且刚刚勘察的人回报,在圣女平日沐浴的地方发现大片被火焰法术焚烧过的痕迹,据推断法术等级颇高,不可能是寻常人能施展出来的。
至于有没有可能是别人使用符箓……
呵,谁家高级法术符箓能像张明心这样当萝卜似得塞一裤兜?
受到启发,芷呈雄追问,“那刺客是如何逃脱的?”
张明心没想隐瞒,见对方问起,便用一系列拟声词形容出倒是场景。
“那女的后背嘶啦一下裂开……”
描述绘声绘色,直听得芷家父女觉得自己脑袋都要嘶啦裂开,这才在脑海中模拟出了当时的场景。
听完了所有,芷呈雄早有预料般泄了口气,缓缓叹道,“这也算是水落石出了。”要知道他与大祭司斗了这么些年,自然多少知道对方的底细,尸傀,雾影术……这几样皆是大祭司的看家本领,最为阴邪,最难防备。
“父亲,香凝她……”芷幸柔声音颤抖地向父亲问询。
芷呈雄摇了摇头,很是无奈,“香凝多半是没救了。当尸傀在宿主体内成长到能够破体而出时,那人便已经成了尸傀的仆从,救不回来了。”
嘶!
张明心吸了口凉气,原来那天挡住自己火焰符箓的骨骸傀儡这么邪门儿的嘛?自己还差点儿上手打那招人恶心的东西?噫……
而另一边,芷幸柔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现场确认自小玩到大的闺中密友因自己落得这般结局亦不由得心中愧疚,悻悻低下头去,双拳紧攥,看样子是眼角抹泪了。
还好芷呈雄没有自怨自艾,他拍了拍女儿后背,再次打量起“四公子”来。
“不知四公子携带护法降临荒极所为何事?为何还要主动提出随我女儿来到拜月神教?”
“这个呢,其实吧。”张明心捏了捏鼻尖。
这问题你让我怎么回答?我总不能说我现在的首要目的是对女儿来始乱终弃这一套的吧?
“我是……我是正义的伙伴?”张明心底气不足地试探道。
“正义的……伙伴?!”芷呈雄懵逼的瞪圆眼睛,直把眼角的皱纹都给展开了。
一旁抽泣不止的芷幸柔听闻这奇葩回答亦不由得抬起头来,梨花带雨的脸庞写满了疑惑。
“四公子不会是在拿我们寻开心吧?”芷呈雄的表情转变为不悦,“难道四公子打算插手我们拜月教的内斗?”
“别装了,不是你们先暗示我说你们需要帮助的吗?”
“呃。”被说得语塞的芷呈雄急忙转改话锋,“既然四公子您已经明言,那我们也不做表面功夫了。你能做什么?我们又需要付出什么?只要这天秤两边分量合适,我便代表拜月教一通应允。”
“能做什么?”张明心短暂沉吟,盘算后说道,“帮你们扳倒大祭司,这是我能做到的。”
“嘶。”芷家父女同时吸了口寒气。
帮你们扳倒大祭司。
虽然只有寥寥八个字,但真做起来难度可是极高的,要知道这些年竭尽芷呈雄之所能,将一位以风度著称的青年熬的两鬓斑白也不过是于敌手将将持平。
可对方开口就是扳倒大祭司,这也未免太轻狂了!难道他以为他是能号令四神女大闹荒极的天行者不成?
“四公子的话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芷呈雄适当的敲打提醒道,“我拜月神教虽然不是什么超一线势力,但好歹也是有资格号令一方的巨擘,您这一开口就是翻天覆地的豪言壮语……未免让人无法信服。”
我这算豪言壮语嘛?张明心有些无语。
要不……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我把当年怎么掀翻你们拜月神教的详细经历给你们好好复述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