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建新在幼时加入华山派之后便一心钻研华山剑法,早已经将每一招,每一式都熟知于心,并且靠着自己的领悟,在其原有的基础之上稍加改动,更是增加了其更多的灵活性,可称得上是当时武林之中,用剑高手中名列前茅的存在。
唐建新手中的剑好似增生一般出现了一道道的幻影,看的很多人只觉得眼睛发酸,头也有些发晕,他像是要要刺叶洛的眉心,却又好像见到他正下劈他的脑门,下一秒又好像见到他直削叶洛的脖子,剑的招式还有攻击的位置始终在不断的变化着,让人捉摸不透。
站在中心的叶洛却始终不闪不避,依旧是那副看起来有些懒散的模样定盯着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一直到剑气已临面前,方才悠然伸出两指,轻松的夹住了他的宝剑。
「什……」
「花架子太多了,华而不实,用剑不当,该惩!」
说着,叶洛轻轻扭动了一下手腕,顺势一筹,唐建新的剑便脱手而出,转眼间便到了叶洛的手上。
「握剑不牢,兵刃被夺,该惩!」
叶洛握着唐建新的宝剑,反手便是一个巴掌抽在了他的脸上,叶洛这一下用足了力道,唐建新丝毫没有预料到这个情况,马上便被抽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因为从小练功的关系,动不动受伤早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只是摔了这么一下对于唐建新来说倒是不算什么,但是心里的痛又岂是这么容易忍受的?
唐建新大小也是华山派的现任掌门人,自己教出来,本来给予厚望的徒弟做出了这种不耻之事,眼看着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人硬生生的逼死了自己的徒弟却什么都做不到,不仅如此,就连自己都当着所有徒弟的面狠狠的抽了一个巴掌,就连自己的最自豪的宝剑都被夺走了。
「倒地不及时站起来,未战先怯,该惩!」
叶洛的声音再次响起,同时只一个眨眼的功夫,他便已经出现在了唐建新的面前,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站起来,叶洛的脚便落到了他的身上,唐建新就这样被再次击飞了出去,狠狠的撞倒了路边的一棵树上,掉下来之后便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唐建新不断的在心里质问着自己,一切不应该这么发展才对,继任这二、几十年来,自己无时无刻的都在练功,舞剑,多年来自己的武功也有过不少的精进,除过那个人。
二十年前,也是像这样的情况,也是一样的语气,那个男人一边用教导的语气打击着自己,颜面尽失,始终走不出那个阴影。
自那之后,心魔滋生,任唐建新怎么样拼命修炼,怎么样的折磨自己,却再也无法突破半分,虽然功力还在,却以不能再继续前行。
“又要像二十年前一样吗?不要!不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唐建新突然起身大喊,身上肌肉开始异常鼓胀起来,一双眼睛变得血红无比,止不住的狂神喊叫,不断的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足像一只发狂的野兽一样,失去了理智、失去了感性、失去了思想、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破坏欲和杀意。
「师父啊啊啊啊啊啊!」
彻底走火入魔了的唐建新开始变得顺从自己心里那最原始的杀戮欲望,面前的人群成了他的最佳猎物。
他就好像一匹已经饿了不知道多少天的狼一样冲到了这群华山弟子之中,他是狼,这些弟子自然就是那些毫无还手之力的羔羊了,已经失了智的唐建新就这样疯狂的收割,啃食着自己弟子们的生命。
很多人都还没能完全理解现在的情况就丧命到了自己师父的手上,几十人的队伍顷刻之间便死伤过半,殷红的血液渐渐的流成了一条“河流”出来。
“当!”
唐建新的手忽的被一东西弹开,竟发出“当”的一声响出来,众人不自觉的回头,只见叶洛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唐建新的面前,横剑挡住了他的前面,救下了众人。
「本当你是英雄,有所作为,说得出担得下,我还是高估你了。」
叶洛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一幕,轻轻的叹了口气,握着剑柄的手不自觉的用了几分力,缓缓举起,之前那让所有人都为之心颤的气势再一次爆发出来,一时间天色大变,狂风虎作,迷得众人有些难以睁眼。
此时已经入魔的唐建新虽未能恢复理智,却是本能的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向他袭来,竟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
所有人此时也跟着停下了逃亡的动作,脸上还带着惊恐的表情看着叶洛,他们当然害怕自己会被唐建新给杀掉,但是此时叶洛身上的气息更加让他们有些难以呼吸,而且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的唐建新都被他的这股气势给硬生生吓退了,这无意间就让他们的心里又燃起了一股希望出来,叶洛可以拯救他们。
叶洛自不会知道他们的想法,只是对于走火入魔的唐建新,放着不管肯定是不行的,而且他走火入魔的原因还是出在自己的身上,叶洛就更不可能不管了。
「你狂自你狂,心定自然凉,心无宁静日,怎奈心魔狂?」
叶洛神神叨叨的念了一堆不知道什么东西出来,引得所有人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不明白他的用意究竟为何,但这几句话似乎确实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原本眼红,嗜杀的唐建新好像安分了不少,似乎恢复了些许的神智。
「唐建新!给我醒醒!」
叶洛突然大喝一声,整个人突然窜出,持剑猛地对着唐建新的额头刺去,所有人都不由的屏住了呼吸,明明那一剑的目标不是他们,但其中恐怖的剑意却也让他们不由心生胆怯,不敢,也无法靠近半分。
眼看唐建新的脑袋就要被洞穿,命丧当场之时,叶洛却突然收手,剑尖在距离唐建新额头仅仅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不在继续,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唐建新却已经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你……你的师承……该不是……」
倒下之时的唐建新已经完全的恢复了自己的意识,用着极其虚弱的声音问着叶洛,后者轻轻的叹了口气,半蹲下轻轻的张嘴,用只有唐建新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句话。
「……」
「那就……不奇怪了……师父是怪胎……徒弟也是怪胎……」
唐建新轻轻的笑了一下,之后便躺在地上,失去了意识,叶洛确认了他没什么事情之后,也就站起了身,回头看了一下还傻在那里的华山弟子们,又转过头看了一眼被他给放在那里的棺木,轻轻的叹了口气之后,便头也不回的迈步离开了这里。
过了一会儿,其他人才渐渐的恢复了过来,极个别胆子大一点的走到了唐建新的身边看了看他,确认他还活着,但是却不明白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众人不解他的用意,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就在此时,另一边的地方突然传来了一阵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洛依依带着一队官兵从树林的另一边跑了过来,在见到这一地的尸体和不远处的棺材以及躺在这里的唐建新之时,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出来。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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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唢呐吹奏出的一阵阵旋律,终于到了张家三口人下葬的时候了,这场迟来了将近半个月的闹剧也终是落幕了。
在葬礼上,叶洛以张家的未亡人身份接待了每一个前来参加葬礼的人,让他有些没能想到的是,洛依依也同样的披麻戴孝跪在身边。
虽然说洛依依是他的妻子,陪着他一起倒也算是合情合理,不过他们之间并没有多么的熟悉,就算洛依依不和他一起守孝也没关系,毕竟这件事和她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帮着安排这葬礼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不过叶洛还是打从心里很感谢她的,要不然,就凭他,是不会将这些事情给处理的这么好。
因为洛依依的关系,所有人都已经没有任何的顾虑,基本上一个镇子里面八成以上的人都来参加张叔的葬礼,也算是这里有史以来最为庞大的一场葬礼了。
「这里的大小一众官员都已经被香香给革职查办了,段家也被抄了家,也算是给了这里一种百姓一个交代了。」
张家一家三口的事情终于是落了幕,洛依依跟叶洛讲明了这些事情的后续,后者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洛依依也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接着道:
「话说回来,我之后去的时候发现华山派的一众弟子死伤严重,就连唐建新都好像受了什么严重的打击,你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那些事,你知道我的那两下子,这两天除了在这里等着你们的消息以外就没干过别的了。」
听到叶洛的话,洛依依也不由的点了点头,的确,叶洛的轻功是不错,不过要说他能把华山派给逼到那个份上也确实有点不现实。
「那好吧!你再多陪张叔他们一阵子吧!什么时候陪好了,我们就回去吧!」
「不用了,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我们明天就走吧!」
「可是……」
「走吧!继续留在这里也没用了,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张叔叔在天之灵也会理解我们的。」
「叶洛,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
「老婆,我想回家了……」
见到叶洛如此坚决,洛依依也就不在说什么,只好随了他的愿,转身去雇用马车,准备回程,在洛依依走后,叶洛又轻轻的靠坐到了张家的墓前,看着他们一家的墓碑,轻轻的笑了一下,之后才从兜里偷偷的拿出了一个酒袋打了开来。
「张叔,这葬礼折腾了这么久,想必你也已经烦了吧?所有事都已经解决了,咱们爷俩也可以好好的聊一聊了。」
说着,叶洛扬天喝了大口之后,随意的擦了一擦嘴角,又将酒袋递到墓前。
「来一口呗!知道叔你酒瘾大,我这可是上好的女儿红,你平时可没有这个口福,喝一口呗!阿姨那边我来说。」
说着,叶洛在坟前洒下了一条线出来,恍惚间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呢喃道:
「行行行!多来几口,别倒了啊!多浪费!」
听着这个声音,叶洛的嘴角不自觉的翘起了几分,不知是不是错觉,这酒袋中的酒水,似乎又少了几分。
「你小子现在出息了啊!连这朝廷的官都能解决,本事可比我这个只会做烧饼的老头子大了不知道多少。」
「我哪有什么本事?自己老婆本事而已,张叔你在下面都没说治治眼睛的吗?」
「你小子嘴巴这么还是这么臭?娶到那么有本事的老婆不也是你的本事吗?只可惜我那丫头了,非得在下面哭死不可啊!」
「还说这个事,叔你还真是一点没变,我等一下多给你烧一些纸,记得拜托一下阎王爷给你们投个好人家,尤其是囡囡,听见没有?」
「你这小子!才上来没多久就赶我走,行行行!再让我来几口就走了。」
听完,叶洛笑着将手里的剩余的酒全部都给倒在了地上,一滴都未剩下,之后像是要给谁展示一下一般的抖了抖酒袋,表示确实没酒了以后便扔掉了。
「行了!你阿姨和囡囡也该等急了,走之前再最后跟你念叨一句,结了婚了就好好的对媳妇啊!不然的话就算叔已经投胎了也会回来把你给带走了信不信?听好了!对待老婆要……」
声音到这里就突然停了下来,一切好似恢复了原样一般,没有任何的声音,也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只有叶洛还呆呆的一直坐在坟前没有动弹过。
「要千依百顺嘛!这可是叔你从小教我教到大的,怎么可能忘了啊?」
叶洛自言自语的笑了出来,抬头看着天空,靠着张叔的墓碑,脑海里面又不禁的想起了这几天为了张叔而不断奔波的洛依依的身影。
「娶到洛依依,或许是我做的最正确的事情也不一定……我可不想被张叔给带走,姑且对你好点好了,老婆大人。」
第二天之后,一对看起来很是奇怪的夫妻离开了这片还算祥和的镇子,这件称得上算是一件悬案的事情正式落下了帷幕,成了很多人津津乐道的事情。
多年之后,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一个小男孩来到了这里的一块旧坟前,久久凝望着说不出话来。
「爹,为什么要来这里啊?好破哦!」
「一定要来,这可是你爷爷的墓,而且……还是你爹娘正式开始交往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