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啊！”
一滩鲜血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从我喉咙滑出。
“看来，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结果，我还是失败了。
我没能阻止他。
双腿逐渐乏力，侧腹上的伤口里不断有鲜血涌出，无论我如何遮挡，也没有一点作用。
我倒下了。
眼皮有些沉重，我勉强维持的视线内开始闪回一些片段。
名为记忆的片段。
这就是，走马灯吗？
“我来见你了，莎拉...”
......
从前有一名少年。
他从记事起就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但是却始终找不到这种缺失感从何而来，于是这名少年与各种人开始来往，希望能以此来弥补心中的缺失，他遇见了不少性格迥异的人，只不过，他心中仍然空落落的，看不见摸不着的答案始终没有露出一点身姿。
这名少年的名字，叫做卡尔。
我有一个秘密，那就是我拥有可以看见灵魂的眼睛。
八岁时，因为这个眼睛的原因，我被父母所惧怕，并被赶出了家门。
但是我并不怨恨他们，本身就常年受到他们虐待的我，对此反而有些庆幸。
再说，他们好像也并不是我的亲生父母，虽然是隐隐约约偷听到的，但是我也许是被买来的。
为了彻底与这段悲惨的过去说再见，我只身走了很远很远，最后倒在了一片森林里。
“少年，少年，快醒醒。”
那是一位十分和蔼的大叔，他无私地给予了我许多东西，我对他充满感激。
“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卡尔。”
“卡尔吗...我叫介倔，先说好，我今年才三十而已，千万别叫我大叔。”
“谢谢你，介倔大叔。”
“哎...行吧。”
“哈哈哈。”
“哈哈哈。”
介倔为我提供了一座房屋，据说这是他师父以前居住的，不过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故事了。
大叔非常强，今年他就要参加冒险者大会了，他说，他一定要成为第一体术士，尽管我不懂背后的原因，但是他的信念很强。
他的灵魂，是蓝色和红色交织而成的，热烈中又有一些凄美的颜色。
过了几个月，我才得知他成功获得了第一体术士的称号，对此我毫不意外。
我常常在漆黑的夜里，望着满天的繁星自问。
“我的目标又是什么？”
我从记事起，心里就一直空落落的，仿佛缺失了一半般，常常感到一阵迷茫和无助。
因为介倔大叔离开了博特村的原因，我便一直以帮助介倔家的农田为幌子度过了整整四年。
期间，我甚至不知道大叔他被征召了战场，事实上，这四年我对他的事情知之甚少。
但是就这么突然的，有一天，他回来了。
“哟，卡尔小弟。”
最开始，我甚至没能反应过来是他，只是停下手中的农活，回头望去。
“啊，大叔，你回来啦。”
我注意到，他的脸上仿佛比当初沧桑了许多，但是不知道为何，他的表情却格外的高兴。
“其实这次回来是邀请你...”
没等他说完，一名蓝发的美丽女子从他身后缓缓走出，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的样子，和大叔一样，她的表情也同样洋溢着欢快的情感。
我用魔眼——我是这么称呼这只可以看见灵魂的眼睛的，总之，我用魔眼探查了一番，发现，介倔大叔的灵魂全部变成了红色，曾经看起来有些凄美的蓝色已经全部消失，而那位女子的灵魂颜色刚好相反，是介倔失去的那部分蓝色，但是我却不觉得凄美了，是和介倔一样的热烈。
“你好，我叫樱兰，是介倔的未婚妻。”
“哦，未婚妻啊...哈？未婚妻！”
那一天，他们向我诉说了这四年发生了什么，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了大叔的出征，以及他们的相遇，甚至连介倔的师父，卡米拉的故事也告诉了我。
也是那个时候起，听完介倔和樱兰的故事时，我那空缺感，突然感到了一点点被填满的感觉。
我渴望着。
没错，我无疑是渴望着介倔和樱兰的感情。
那份缺失的感情，名叫“爱”。
......
十六岁时，我终于到了可以成为冒险者的年龄，也是那个时候起，我开始了大量地与他人交流，我不止步与博特村的人交流，就算是帝都里的人，也因为我的活跃表现，一来二去地就逐渐熟络了。
每一次完成委托时，我都会和不同的人，性格迥异的人来往，每一次，我心中的空落感都可以短暂地被填满，但是委托完成过后，便消散了。
也就是说，那并不是我要寻找的“爱”。
虽然我并没有找到，但是仿佛还是吸引到了一部分人。
“我，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
她羞涩地像一个少女，虽然她本来就是一个少女啦。
艾丽娅，这是她的名字。
据我所知，她是帝都内的一名士兵，主要是做守城的工作。
她人不错，灵魂的颜色很美丽，人品也不错，但是，她不能弥补我的空落感，也就是说我对她并不感兴趣。
“我觉得，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我摆出爽朗的笑容，虽然那只是表象，但是我的确是想和她做朋友。
“啊。好，好的。”
果不其然地，她的笑容很勉强，可爱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随后小跑着离开了。
她是第一个。
每一个被我拒绝的女孩儿，她们无不当场露出了失落悲伤的表情。
每一次，我都要强忍着，坚决地拒绝。
并不是我想要伤害她们，我也并不想，但是这不能成为迁就的理由。
但是，艾丽娅却笑了出来。
她为了不伤害我，强忍着泪水露出了笑容，因为她知道要是露出了悲伤的表情，我也会受伤。
“艾丽娅吗，真是，一个好女孩啊。”
也许我就是伪善者吧，那之后我进出城门都会和艾丽娅打招呼，维持着不稳定的朋友关系。
但是，如果真的能让她好受点，就好了。
我对距离的保持一向很好，所以，我不会做超过朋友界限的事，仿佛，我们好像真的成为了好朋友。
......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十七岁，但是我仍旧没能找到。
“那些灵魔师太过分了，仗着自己能操控莱芙元素就把治疗的费用提高，我们普通的冒险者根本承担不起！”
酒馆里，一名大叔喝醉了，不断地发着恼骚。
灵魔师吗......
那一天我陪素不相识的大叔喝酒喝到很晚，回博特村时，发现村门口还点着灯，发出微弱的光亮，一条长长的队伍整齐地排在村口。
“你们是在排什么？”
“哟，卡尔回来了。我听说有一名特别良心的灵魔师来我们村免费疗伤啊，所以就来了。”
“灵魔师？会免费给我们治疗？你不怕他是来坑我们，割韭菜的吧？”
“嘿，所以我这不就来试试嘛。”
秉着好奇的态度，我排在了队伍的末尾，随着队伍的逐渐缩短，我才得以看清了那名灵魔师的面貌。
微弱的灯光照在她精致的笑脸上，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披至腰间，五官及其端正，浅蓝色的眼眸微微眨一下，我的内心就也微妙地跟着颤抖。
空虚感逐渐被填满。
轮到我时，她明显是已经困到了不行，扶了扶额，仍旧以笑脸回应我。
“你好，请问你是哪里受伤？”
我单膝跪地，牵起她纤细的手。
“你好，我叫卡尔，能否和我商量一番——有关结婚的诸多事宜。”
“嗯，好，好的。”
她稀里糊涂地说着些什么，随后好像再也撑不下去了般，倒在了我的肩膀上，沉睡了过去。
......
“噫！”
清晨，我被一声惊叫唤醒。
“你你你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昨晚，她倒在我的身上，没有办法，我送她回到了家中，当然，我什么也没做。
这一夜我都守在床边，所以四肢都有些僵硬了，于是一边伸展四肢一边说道：“嗷，早上好啊。”
她慌忙爬起身想要离开，眼看就要夺门而出，我瞬间清醒了，一边叫道“等等！”，一边冲过去想要拉住她，但是重心一晃，我拉着她倒在了地上。
我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她的一头银发散在地板上，浅蓝色的眼眸瞪得老大，我也看呆了，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双眼。
“噫，唔，那个，能不能从我身上离开。”
她皙白的脸庞染上一层红晕，缓缓别开我的视线。我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起身。
一楼的客厅里，我向她递过去一杯水。
因为这场意外，我们出奇地冷静了下来，这才能使我们坐在客厅里正常谈话。
“原来是这样，我昨天晕倒了，然后你把我送回你家了吗。”
“就，就是这样，我什么都没有做哦！”
“好吧，之前是我有些神经紧张了，抱歉。”
她居然没有一丝地怀疑，这使我有些瞠目结舌，反而成了被动的一方。
“我叫莎拉，你呢？”
“我我我我，我叫做卡尔！”
不知为何，我在她的面前总是很紧张。
“卡尔吗...总之谢谢你。”
她侧歪了一下脑袋，露出浅浅的微笑。
咚咚。
我能听见我心脏剧烈跳动的声响。
心中的空落感再一次被填满。
我明白，我一定是一塌糊涂地喜欢上了她。
“那那那，那个！莎拉小姐？”
“嗯？”
“请，请做我的女朋友吧！”
......
莎拉是一位刚从学院里毕业的灵魔师，她来到了这个社会后才发现灵魔师和她想象的并不一样。
原本，她以为灵魔师是救死扶伤，受人爱戴的职业。
但是现实是，许许多多的灵魔师会把治疗价格提高，只有贵族和一小部分平民才承担的起，这也使这个行业并不被人们喜欢。
初出茅庐的莎拉对这一切的现状很失望，于是自发地免费为平民治疗，虽然会被同行无情地嗤笑，但是她毫不在意。
但是因为不求回报，所以莎拉失去了经济来源，好在有一些好心的病人会力所能及地帮助莎拉，这才坚持到今天。
只不过，这种人正在迅速减少，莎拉逐渐成为了免费治疗的象征，越来越多的人认为她免费治疗是应该的，因此认为这是理所应当。
这也是莎拉最近察觉到的。
莎拉灵魂的颜色，是我从来没有在别人身上见过的——透明色，只能感受到灵魂的轮廓却窥视不到其中的色彩。
这和我自己灵魂的颜色刚好相同。
“你和我，是一路的人啊。”
我并不知道莎拉为什么会答应成为我的女朋友，但是那一定不是谎话，她告诉了我很多关于她自己的事。
“我的心中，总觉得空落落的。”
莎拉神色有些忧伤地说道。
“我也是。”
我轻轻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为什么，我觉得未来一片灰暗呢。前辈们仿佛是心知肚明似的，告诉我，这些人就是这样，会拿你的善意当做理所应当，所以他们才会这样报复似的提高价格。”
“是死循环呢。”
“卡尔。”
“嗯。”
“我愿意做你的女朋友，因为，你的灵魂和我一样。”
她眨了眨双眼，那是不带有一丝杂质的干净眼神。
“我知道。”
对于莎拉也有魔眼这件事，我毫不意外。
所谓的一见钟情从来不是突然的，而是相互吸引的结果。
“你愿意，帮我到最后吗？”
她的表情如同出生的小鹿般，充满希望但是又有淡淡的迷茫，这样的眼神无时无刻地吸引着我，从那一晚我看见她的第一刻起，我就被这个眼神所吸引着。
“当然。”
我将双手靠在她的双颊上，轻轻地吻了她的额头，她有些害羞，能感觉到她的脸颊很烫。
“你你你，你该剃胡子了。”
她双手掩面，轻快地跑上了楼。
那是，我们交往两个月后发生的故事了。
......
相处半年后，我们决定结婚。
我们彼此的空落感都被对方填满了，那就是最好的证明。
没有婚礼，但是我们仍旧跟朋友们说了，他们很高兴，虽然感觉艾丽娅对我还有残留的情感，但是她仍旧笑着祝福了我们，而对我和莎拉结婚感到最高兴的则是介倔和樱兰。
“你一定要好好和卡尔在一起啊！”
大叔像是老父亲般，强忍着泪水叮嘱莎拉。
“嗯，我一定会的！”
得到莎拉肯定的回答，介倔有些绷不住了，一脸严肃地走到我的面前。
“卡尔，你就像我的儿子一样，所以我有必要提醒你，你万不可像以前那样了，收收自己的花心，你应该一心一意对莎拉了。”
我原本想要吐槽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只是变成了肯定的承诺。
夜里，我给她参观了特意给她布置的新房间，衣柜里挂满了各种女性服饰。
“抱歉，我不怎么了解，所以就各个款式都买了一件。”
“为什么。”
她的声音有一些哽咽。
“为什么要单独给我准备一个房间。”
我瞬间醒悟过来，慌忙说道：“啊，不是不是，只是...”
“嘿嘿，卡尔真好骗。”
她随即露出了恶作剧成功般的俏皮笑容。
“哎，你真的是......”
我挠了挠后脑勺，笑了出来。
随即，她第一次主动和我接吻了。
“我很喜欢卡尔你的笑容哦。”
“那，我以后会努力保持微笑的！”
......
结婚之后过了半年，莎拉重新进入了灵魔师的机构，她说她想要为这个职业做出改变。
“灵魔师本就应该是正直的行业，只不过，现在的人搞错了许多事。”
早饭期间，她向我振振有词地说道。
“是什么？”
“其实我们灵魔师的治疗魔法是可以分等级的，通过调节使用莱芙元素的量就可以做到治疗不同程度伤的目的。”
“原来灵魔师是这样的啊。”
“而现在的灵魔师却疏忽了，或者说故意疏忽了受伤程度这一关键的点，他们不论是什么伤，都用最高级的治疗魔法，所以才造成了治疗费用过高的现实。”
“难道他们就不知道弄一个统一的分级吗？”
“哼哼。”
莎拉发出了可爱的哼哼声，甩了甩她的长发，挺起胸膛，骄傲地说道：“正是如此，因为一直以来没有人愿意去做分级的设定，所以才会造成现在的现象，而我愿意。”
“啊，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每天晚上都那么努力啊。”
“现在灵魔师分级治疗的手册已经差不多书写完毕了，上头也已经通过了一审，想必很快就能投入使用。”
“我老婆真棒！”
那一天，原本应该很快乐的......
莎拉去灵魔师总会后，直到黄昏也没有回来，换做是平时，这是不可能的。
我有点不安，赶忙冲出家门，却刚好撞见了小花。
小花是博特村出生的孩子，介倔大叔也很喜欢她，因为博特村以前遭受过魔兽袭击，很多人的童年因此受到了不可磨灭的打击，因此，小花的童年才会被那么多人守护。
而且小花是很聪明的孩子，我经常在闲暇时间陪她玩。
“卡，卡尔哥哥。”
她的步伐很急，这更加加重了我的不安。
“怎么了，小花。”
“我，我看见莎拉姐姐，她，她被两个叔叔叫走了。”
“你慢点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我，我在村口看见莎拉姐姐回来了，本想过去，但是她却突然被两个怪叔叔叫住了，我偷听到他们自称是‘卡尔的冒险者同伴’，找莎拉姐姐有事，莎拉姐姐就跟着去了。但是我总觉得怪怪的，就来看卡尔哥哥你在不在家，你快点去救莎拉姐姐吧，莎拉姐姐一定是被骗了。”
砰。
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向帝都。
一定要，一定要，一定要赶上啊！
莎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