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后,徐虎按照要求召集了五隆城的守军在城门附近待命,而断无忌则是独自坐在了城门楼的边檐上静静地等待着。
[五隆城内 城中区街道上]
“甲——奕!等等我啦!哈…哈…哈……你走这么快干嘛啊!?”
琉璃上气不接下气地追上了正向着城南方向大步流星地走去的甲奕。
“嗯?”
甲奕回头望去,假装啥也没看到似的四处张望着,最后刻意地低头向下看去,与正用双手撑着微曲的膝盖,娇声喘息着的琉璃四目相对。
“啊~!原来是琉璃啊,要不是我低头看了看,指不定还发现不了你呢~”
“哈!?人家有那么矮吗?明明就是你瞎!”
琉璃气鼓鼓地反驳道。
“我也没说你矮啊?算了,你跟着我干嘛?我还要回府里去帮少爷取一样东西呢,你有啥事就快点说吧!”
对于甲奕这种对她爱搭不理的态度,琉璃感到又气又恼:
“哼!没事我就不能跟着你吗?少爷说他有事情要处理,就让我先回府里,正好和你顺路而已。”
“我们好像并不顺路吧?”
“嗯?我们都是回府里啊,怎么就不顺路了?不要把我当傻子呀!”
甲奕指了指位于城东的练兵场方向,解释道:
“我记得你今天早上为少爷洗好的衣物还在练兵场那附近吧,而且还没有晾起来……”
“诶!!?”
琉璃这才想起来,那一盆放在练兵场外的渠水边的衣物都被她忘干净了。
“甲奕!你之前从会议厅出来的时候怎么不提醒我啊啊!!”
“我哪知道你会跟着我嘞……”
甲奕摊了摊手,表示不关自己的事。
“那我不是又得回头去拿衣服了!?早知道我就不跑过来追你了,可累死我了……噗噜噜!!”
我们可怜的小琉璃,只能一边颤动着粉唇发出奇怪的声音来埋怨着,一边朝着练兵场方向垂头丧气地走去了。
……
◇一段时间过后——
[五隆城外 护城河前]
丹尼尔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五隆城,他让身后的士兵们与城门保持稍远一点的距离,而他自己则是和诺曼一起向着护城河的方向走去,他们俩人均高举着双手,以表他们此次前来并无敌意。
“丹尼尔大人,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问……”
诺曼其实早就想和丹尼尔谈一谈了,只不过这几天疲于奔波,一直没找到机会。
“你是想问,为什么我们送出的求援信息一直得不到回应是吗。”
丹尼尔早就料到了诺曼的疑问,因为这也是他心中的一个疑问。
“是的……不仅送出的信件没有得到回复,就连派出去求援的队伍也是杳无音讯,恐怕是……”
诺曼并没有往下说,但丹尼尔知道他卡在嘴边却没有说出的那几个字——
“恐怕是……有内奸……”
丹尼尔的语气极度冰冷,对此他早就有所怀疑了,但奈何在西里斯率领下的布隆利亚军那恐怖的入侵速度让他根本没有去查实内奸身份的余裕,如此看来,荒原一战的大败也是因为有人走漏了消息,让他们原本的伏击计划反被西里斯利用了。
“可恶!究竟是谁出卖了我们希里?要是让我知道了,我一定要让他不得好死!”
诺曼从来没有如此的愤怒过,他甚至觉得,那些潜藏在阴影之下的背叛者,比那些布隆利亚军还要可恨的多。
“恐怕是一个不小的势力,而且应该是筹谋了很多年了……”
布隆利亚这次的入侵完全是出乎丹尼尔意料的,因为他一直以为,布隆利亚这些年一直在与铖武国对峙,对希里国应该没有什么想法,至少并没有对希里表现出什么明显的敌意,如果不算上个别私人恩怨的话……
“其实,”丹尼尔刻意地压低了声线,说道,“我们身后的这一千多人里,也许就有内奸的眼线……”
诺曼偷偷向背后撇了一眼,同样小声回复道:
“嗯……确实有这种可能……在我们这为期六天的逃亡里,就算我们多次改变逃亡的方向,却总能很快地被布隆利亚军发现并追上,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被队伍里的人暴露了位置。但有一点我想不明白,如果队伍里真有他们的眼线,为什么每次前来追击的都不是布隆利亚的主力,如果是主力军来包抄,我们绝对逃不了……”
诺曼一脸的疑惑与不解,但是丹尼尔却很快点醒了他——
“不妨反过来想想,如果他们是故意让我们逃脱的呢?”
“故意让我们逃脱?”
“嗯,这很有可能是西里斯想出来的诡计,如果我们逃脱了,在他看来,我们最有可能去做的事情,便是与凯尔达殿下和茜茜丽殿下汇合了,所以他才刻意不将我们赶尽杀绝,这样他就能找机会将我们一网打尽了……不过西里斯应该没有料到,我们并没有打算与殿下他们汇合。”
“丹尼尔大人,您似乎对这个西里斯很了解啊。”
“嗯……因为……他曾是我的学生……”
“啊!!?”
诺曼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甚至认为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了。
“这件事下次我再和你说吧,现在……我们似乎有麻烦了……”
丹尼尔的神经十分敏锐,就在刚刚与诺曼讨论的过程中,他就将整个五隆城可见之处都仔细观察了一遍——
城墙之上看不到一个守卫,只见到一个坐在城门楼屋檐上的一个人影,看起来已经在那儿待了有一段时间了,而城门则是虚掩着的,同样没有卫兵把守,而让丹尼尔最感到不安的一点是:太安静了……
丹尼尔不禁缓缓放下了双手,他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短刀的刀柄,诺曼见状,不敢多问,整个人进入了备战状态。
他们二人就这样在护城河前几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而另一边——
早就发现了丹尼尔一行人的断无忌决定开始行动了,只见他从城门楼上一跃而下,然后运用逝水步顺着墙壁不断减速,在快要抵达城墙一半的高度的时候,直接翻身数周后平稳落地了。
普通人如果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觉得匪夷所思,明明断无忌是以一种很大幅度的动作“砸”到地面上的,但却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让人有一种:就像是一块落入了水面的木头的一样,被“水”的那股无形之力承托而起的感觉。
(这是……逝水步!虽然境界不算高,但动作却很扎实。)
丹尼尔在心里念道,他对这个步法也算有些了解,毕竟他年轻的时候曾和这个步法的创始人交过手,不过距离他上一次见到这个武功,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而除了断无忌所展示的步法外,他的外貌也引起了丹尼尔的注意——
银黑相间的长发,金红异色瞳,还有那异常白皙的皮肤,怎么看都不像是铖武国人。
而断无忌的这些特征,让丹尼尔联想到了一个位于大陆北方的一个民族……
断无忌看向正充满警惕地看着自己的丹尼尔与诺曼,双方之间就隔了一道护城河。
而随着断无忌的出场,他身后的城门也缓缓被打开,一大群五隆城守军蜂拥而出,他们很快调整好站位,列阵摆开,同时,原本不见一个人影的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弓箭手突然现身,毫不犹豫地瞄准了他们二人。
断无忌抬手指向护城河对岸的二人,厉声喝道:
“来者何人!?尔等可知此地乃我铖武国境内?”
丹尼尔虽然早就料到对方会所警惕,但眼前的架势怎么看都不像只是“警惕”这么简单了。
丹尼尔上前一步,解释道:
“我是希里国镇国将军丹尼尔·弗莱德,我身旁的这位是我的副将诺曼,我们此次贸然越境并无敌意,实乃迫不得已之选,希望贵方能听我解释。”
“呵!好一个迫不得已!那你就说说看吧!不过……我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也敢不保证这城楼上的弓箭手会不会在你们还没解释清楚的时候就失手将你们射杀了!”
断无忌将他的声音故意地放得很大,
以至于不远处的希里士兵们也能清楚的听见。
断无忌的态度充满了敌意,这让丹尼尔难以理解,因为希里国和铖武国虽说谈不上关系有多好,但也还算和睦,曾经也互相帮助过,不然也不会与其建立密切的信件往来渠道,而据丹尼尔所知,铖武国与他们互通信件的地方正是五隆城。
(向铖武国发出的求援石沉海底,难不成……是因为铖武国与布隆利亚商量好了么?不……不可能……但是为何他们如此敌视我们?)
丹尼尔不禁冷汗直流,他有些慌了,如果真的是铖武国屈于布隆利亚的淫 威,打算对他们希里国袖手旁观的话,他们今天就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面对迟迟未开口的丹尼尔,断无忌一脸极其不耐烦的样子,喊道:
“趁我还没改变主意,快讲吧!还等什么呢!?等我给你们收尸么?”
“你!!”
诺曼近乎忍无可忍,他额头两侧的青筋直冒,双拳紧篡咔哧作响!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冲上去,不过丹尼尔还是及时拦住了他,并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冲动。
诺曼只好咬牙切齿地侧过头去,尽力平息他那无处宣泄的怒火。
面对断无忌的挑衅,丹尼尔虽然心里也是十分的恼火,但却并没有表露出来,他也很能理解诺曼的反应,亡国后的不甘和愤恨;逃亡时的屈辱与疲倦……此刻,在断无忌的挑拨下,全部化作了熊熊燃烧的怒火。
可即便如此,丹尼尔还是阻止了诺曼,不只是因为在理性的劝导下,他们此时不该轻举妄动,更是因为丹尼尔很清楚——在你的怒火烧向别人之前,最先伤害的,是你自己……
所以丹尼尔还是打算心平气和地跟眼前的这个态度嚣张的少年解释:
“希里国最后的城池翠谷城,在六日前……沦陷了,我们的国王战死沙场,他的两个孩子已经逃出了希里,而我们,则是希里最后剩下的战力。我们一行人在布隆利亚军的追杀下,历经九死一生之险来到这里,是希望……贵国能够帮助我们……”
丹尼尔低下头诚恳地请求道,看着丹尼尔如此低声下气的态度,诺曼瞪大了双眼,他死死揪住自己的胸口,仿佛窒息一般的难受。
不甘、屈辱、自责、悔恨……
这种种情绪如同一滩深不见底的死水,将诺曼淹没……
“说完了吗?”
断无忌默默听完了丹尼尔的陈述后,举起了右手:
“甲奕——!!”
而刚从府里赶到城门处的甲奕听到了断无忌的召唤后,将他背在背后的一杆被粗布包裹住的兵器一把取出,扔向了断无忌的方向——
“少爷!接好了!”
那杆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银光的兵器是一杆长戟,断无忌头也不回地将其接住,并毫不犹豫地将戟的尖锋指向了丹尼尔,冷漠地说道:
“说完了……就准备领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