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尔——!!快出来啊!我知道你听得见,快来看看我为你准备了什么!!”
西里斯拖着的那根粗黑的铁链在地面上不停地摩擦着,发出沉闷而杂乱的噪音。
那铁链之后连接着一个装在轮板上的铁笼,铁笼的大半部分都被一张又大又脏的黑布给裹住了,看不清楚里面的“内容”。
那铁笼从队伍中脱离后,随着西里斯的拉扯,缓缓地移动着,西里斯用空余的手向着身后做了一个招手的动作,一名士兵立马走到了铁笼旁,将那张布一把掀起,露出了铁笼里的“真面目”——铁笼里关着的竟然是一群浑身脏兮兮的老弱妇孺,共有十人,他们有的无力地瘫软在地,有的害怕地抱在了一起,铁链和枷锁束缚住了他们的自由,污痕和血印布满了他们的身体,恐惧和绝望萦绕在了他们的脸上,刻印进了他们的脊梁。
从他们的服饰依稀能辨认出,他们是希里的子民,不…应该说……曾是……
真是个让人反感的家伙……
看着眼前此景,断无忌不禁篡紧了拳头,他从小到大最恨的便是那些靠着力量欺凌弱者的人了,更何况西里斯还是对一些老弱妇孺下手,西里斯的行动也让断无忌明白了,这个人绝对比传闻中要更加的卑鄙无耻!
断无忌正准备发话质问西里斯做此行为的目的,然而他那即将溜到嘴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另一道震天动地的咆哮声给抢先了——
“西——里——斯——!!!你什么意思!?”
这一惊人的咆哮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城墙上的一角,那里是通向城内的阶梯口。
一个留着灰白短发的中年男人赫然屹立在那里,他那强壮的身躯和结实的臂膀依然掩盖不了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些许皱纹和疤痕,他身着略带些磨痕的金边亮银铠,腰间佩戴的弯刀印染着早已无法洗去的血污,那黯银色的头盔正被他拿在手中。
原来,刚刚登上了城墙的丹尼尔刚好看到了这一幕,他的声音如掀起的惊涛拍打着礁石,“西里斯”这三个字被拉的很长,近乎是嘶吼一般,仿佛丹尼尔的喉咙都快要被这声音撕裂开来了。
跟在丹尼尔身旁的诺曼同样气的咬牙切齿,因为西里斯摆明了是要拿这些无辜的人的性命威胁他们。
“我敬爱的老师啊!我都做的这么明显了,您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这样吧,我就再给您演示一下……呵…呵……”
西里斯冷笑一声,骤然从腰间拔出了他的佩剑——墨乌(因其通体黑色得名,其它信息不详……)
“把铁笼打开,随便带一个过来吧。”
“是!”
刚刚那个将包裹着铁笼的黑布掀起的士兵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把钥匙,迅速打开了铁笼,并强硬地拉起了一位在牢笼角落缩成一团的老者,连拖带扯地将他弄了出来。
“你…你要……要干什么?别…别碰我!!不要啊!啊啊啊!”
士兵的粗暴行径激起了老者的奋力反抗,可就凭他那点力气,根本撼动不了眼前这个身强体壮的年轻士兵。
“死老头!!给我老实点!!”
“呃啊……!”
士兵向着被他拖拽在地的老人就是一脚,疼痛和恐惧让老人停止了反抗。
他那拖拽着老者的动作就像是在拖着一个破麻袋一样,老者的身躯与地面摩擦着,留下了一条由尘土和血迹构成的长痕。
当老者终于被送到了西里斯跟前的时候,西里斯轻轻扬了扬手中的墨乌剑,士兵点头会意,并将老者整个人提了起来,强硬地将他的脖子伸到了西里斯刚好能够砍到的位置。
“丹尼尔——!!你觉得你的命……值几个人头呢?”
西里斯朝着位于城墙上的丹尼尔喊道。
“你这浑蛋!!有种再跟我打一场!!只会拿剑对着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你还知不知廉耻!!”
丹尼尔义愤填膺地呵斥道。
“呵哈哈哈!!!我的老师啊,你现在怎么也喜欢说大话了?你身上的伤是个什么情况,我可是再清楚不过了。跟你打?我怕一不小心弄死你了不好跟陛下交代啊~!所以……我希望你能自己老老实实跟我们走,我也不为难你,我只要你一个人,你把自己绑好了送过来,这些个‘道具’我便都可以放了,怎么样?一换十的买卖,是不是听起来很划算啊?我的时间有限,我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一炷香以后,每隔十息就有一颗人头落地!答不答应,你看着办吧!!”
西里斯的话语宛如蕴染了冰窟里的百年寒气,冰冷无比。
“你……!!”
丹尼尔怒目圆睁,额上的青筋与怒纹全部浮现,即使他表现的再怎么愤怒,其实他在心里仍在冷静地分析着当下的应对之策。
西里斯绝对会说到做到,这是毋庸置疑的,而且一旦他们有任何可疑的举动,西里斯一定会杀光人质,丹尼尔对此有十足的把握,因为他太了解西里斯了。
所以目前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安然无恙地救下那牢笼中的人,丹尼尔不想再让更多的人为他死了,用他一人去换下这十人的命……
值得。
时间紧迫,丹尼尔几乎是瞬间就在心中作出了决定。
“这个无耻小人!!丹尼尔大人!让我去宰了这个毒蝎子吧!然后把那些人救出来!”
诺曼用拳头拍打着自己的胸甲说道,他看起来气势汹汹,仿佛根本不把西里斯以及其身后的两万布隆利亚军放在眼里一样,但仔细观察的话,还是能从诺曼的眼神中看出一丝动摇。
两万大军,十个老弱妇孺,剑都架在脖子上了,怎么救?
“不……我会答应他的要求的,用我去换这十个人的命,很值得。”
丹尼尔的表情逐渐平静了下来,他将自己的盔甲卸了下来,并将拿在手里的头盔同样放在了地上。
“可是!!丹尼尔大人!!您……”
面对丹尼尔已经做出的选择,诺曼焦急万分,但又无法说出阻止丹尼尔的话语,因为其实他也知道……如果要救那些人的命,这……就是唯一的选择。
“前辈!”
是断无忌的声音!
丹尼尔和诺曼闻声看去,只见断无忌已经从城门楼处跑到了他们的面前。
“前辈!我建议您最好不要答应他的要求,先不说他会不会真的放了这些人质,您今天拿自己的性命救下了这十个人,那以后呢?希里国几十万人民都有可能像这样被拿来作为要挟他人的筹码,那他们的命,谁来救?你们历经磨难逃出希里国,不就是为了积蓄力量,为将来能够夺回希里留下希望么?您是希里国最强的‘剑’,如果连您都落入敌手了,还有谁能带领希里人重新站起来!?舍小才能取大……虽然这么说很残酷,但这十人的命…并不值得您去……”
断无忌所说的丹尼尔都明白,但他去意已决,荒原一战兵败,他走了,翠谷城没守住,他走了,今天……他不走了。
“他们是我希里的子民,从前是,今后也是,我是不会见死不救的,国破家亡,我已没有资格来承担这镇国将军的名号了,但我这一条命,若是能够救回十条命,那便是有意义的。”
“前辈……”
“丹尼尔大人……”
见丹尼尔已经下定决心,断无忌也不再劝阻,诺曼则是一脸绝望的表情,丹尼尔是他最敬仰的人,是将他养大成人的人,是传授他武学兵法的人,也是他的心灵支柱。
没有人比他更希望丹尼尔能安然无恙,可面对现在这种情况,他却无能为力,他知道丹尼尔一旦做出了决定,就一定不会反悔,所以,他也会尊重丹尼尔的选择,即使那是他诺曼最不想接受的选择。
“诺曼!从今以后,这一千多人的希里最后的战士们就交给你了,时机成熟后,你一定要好好辅佐两位殿下,助他们重新凝聚起希里人的力量,总有一天……我们会夺回属于我们的家园的,我相信你能办到。”
丹尼尔语重心长地说道,而诺曼却低头不语,仿佛无法接受现实一般。
丹尼尔用力拍了拍诺曼的肩膀,换回了轻松的语气说道:
“抬起头来!你这像什么样子?你可是堂堂‘武圣’的儿子,不要垂头丧气啊!”
“诶!?”
丹尼尔话中的那几个关键词,让诺曼有些晃神了,从小到大,丹尼尔从来没称过诺曼是他的“儿子”,虽然他很早就告诉过诺曼,说他是自己年轻的时候捡到的一个弃婴,名义上丹尼尔是诺曼的养父,但丹尼尔却从来不愿意承认这一点,甚至也没有给诺曼姓氏,这也是为什么知道诺曼和丹尼尔两人的关系的人不多的原因。
“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其实…你根本就不是我捡来的弃婴,而我就是你的生父,你的全名应该是诺曼·弗莱德。”
丹尼尔注视着诺曼的眼睛,说出了这个他隐藏了二十年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