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棂国沿海以东(东海)航行大概一天不到的时间,便能抵达崇云群岛所在的海域。
崇云群岛,是一片共有大小岛屿近千的庞大群岛,这里气候宜人,物产富饶,环境优美,素有千岛之国的美誉。
而在这里,自数千年前起,便生活着一个古老的民族,那时的大陆人将他们唤作崇云人,他们原本只是平静地在崇云繁衍生息,很少与外界来往,但随着大航海时代来临,许多临海国家开始重视争夺海上的资源和地盘,越来越多的国家和势力也开始贪图起了这片美丽富饶的净土。
其中一些国家打着“带给这些落后的土著以文明的火种”的旗号,肆意侵略、奴役、残杀这些淳朴落后的原住民们。
而且,各方势力似乎还达成了共识,开始自作主张地分割和划分千岛,作为各自的殖民地。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崇云人都被当做畜生牛马般使唤和奴役,他们有的被贩卖到大陆,如同货物;有的,余生都成为了为他们的仇人谋利的苦工……
而他们原本的家乡,则是被无数的入侵者们占据并享受着本该属于他们的土地和资源,不过,侵略和殖民带来了鲜血与折磨的同时,也带来了文明和知识,崇云人虽一直被奴役,但也一直在学习和积蓄力量,他们在无数辱骂和唾弃中学会了大陆的语言和文字;在被奴役做苦工的时候学会了冶炼金属,锻造武器;在无数次以失败告终的反抗中渐渐吸取经验,学会了不同国家士兵的作战方式……
在隐忍了近百年后,偷偷积攒了足够力量的崇云人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起义,他们抄起武器,斩断枷锁,血洗崇云!将那些奴役了他们好几个世代的仇敌尽数剿灭,而各国殖民者留在崇云的遗产,则是各种值钱的货物、无数船只和武器、以及那些记载着各国商道和航行路线的航海图。
夺回了家园的崇云人并没有因此削减积攒了百年的怨恨,他们也知道,贪婪可耻的大陆人是不可能放过他们的,于是,在各国起兵试图夺回崇云的时候,他们竟利用那些航海图,驾驶着仇人的船只,拿上仇人的武器,主动出击,于东海和那些侵略者的展开了最后的决战……
“这,便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东海之战!嗝~~~~”
一边喝着麦酒一边讲述着崇云群岛的历史的马其顿打了个嗝,满脸通红地摇晃着脑袋,好像有些醉了。
凯尔达一行人出海后,倒是没有遇到什么特殊情况,闲来无事,莱杰便让马其顿和他们讲讲崇云群岛的历史和变迁,好让他们深入了解了解这些奥拉人,不过,马其顿所说的这段历史却有些让他们惊讶。
“马其顿先生……您所说的怎么跟我看过的史书上记载的不太一样啊?”
作为听众之一的凯尔达首先发起了疑问,当然,他也向莱杰投去过询问的目光,不过后者也摇了摇头,显然是和凯尔达一样心存疑惑的。
“害~!史书这种东西,不都是有被粉饰过的部分存在吗,真正的历史…反而流传于民间嘞~而这段历史,可是我考察过许多国家,甚至亲自去崇云见证过当年留下的证据呢……嗝~~~不过……大部分人还是以为,东海之战是一场诸国联手抵御妄想侵略大陆沿海的蛮族而展开的正义之战。”
“那……那场战争最后谁赢了?”
凯尔达咽了一口唾沫,略显紧张地问道,而莱杰和几名近卫士兵也同样认真地等待马其顿的回答,虽然他们并不敢确信马其顿口中的这段“历史”究竟是不是真的,但作为一个故事来说,确实相当精彩,自然让他们期待起了下文。
马其顿将杯中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随手擦了擦从嘴角流下的一点酒液后,他继续讲道:
“那场战争可谓是两败俱伤,足足在海上打了三天三夜,最后,死伤惨重的联军还是撤退了,而崇云人并没有穷追,因为他们也无力再战,便退回了崇云……”
“那之后的几十年里,诸国联军依然尝试过很多次去攻打崇云,但那时的崇云人已不再是手无寸铁的奴隶,也不再是落后的蛮子了,他们掌握了各种技术,并且不断磨练自己,与当时疲于操练的联军相比,崇云人组建的海军作战能力要强得太多了。所以联军屡战屡败,甚至崇云人的战船还主动骚扰过诸国的港口,扰得一时间人心惶惶。后来,沿海诸国终于选择了放弃崇云,并与崇云人签署了互不侵犯的条约……”
“夺回了平静生活的崇云人为了不让子孙后代遗忘曾经的耻辱和血泪,便立下规矩——所有崇云人都要在十六岁的时候在身上留下一道血红的竖纹作为成人礼,这条竖纹将陪伴他们一生,象征着曾经的那段血腥黑暗的历史,那段烙印在崇云民族心中的不能遗忘的耻辱。 于是,从那以后,崇云人便将这个习俗世世代代延续了下去……”
听马其顿的语气,大家本以为这个故事就此结束,但他却继续讲到——
“其实,如果故事在这里就结束的话就可喜可贺了,但事实并不是……”
“重回和平生活的崇云人内部突然产生了分裂……一部分人只想着保持现状,并无它求,而另一部分崇云人心中的怨恨却始终无法消散,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平静的生活并没有使他们放下这一切,反而他们觉得,心中的躁动和怒火只有在厮杀和赋予仇敌痛苦的时候才能平息,于是,这一部分人开始自成一脉,歌颂着弱肉强食的道理,以绝对的力量为尊,以不怕死的作战方式为荣,他们常常去侵扰一些沿海的港口,或是劫掠偶遇的商船,手段是越来越残忍,他们的坏名声也同样越来越大,其势力也愈渐强大了起来。我想……嗝~~~后面的故事……啊~~~呼~~你们应该也能猜出来了吧……”
讲到这里,马其顿抓了抓自己那蓬松的头发,打了个哈欠。
“没猜错的话,这一部分好战的崇云人渐渐被大陆人赋予了‘奥拉人’这一新的称呼对吧……”
莱杰摸着下巴猜测道。
“没错,而且那些家伙对这个新的称呼很满意,便也自称是奥拉人了,几百年下来,除了那部分依旧选择默默生活在崇云的那些‘崇云人’外,世人已经忘掉了‘崇云人’这一称呼了,而只记得了崇云群岛存在着这么一群无恶不作,且令人闻风丧胆的海盗民族——奥拉人。”
说到这里,马其顿那小小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些异样的色彩,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没想到……竟是这样……”
而默默听完了这一切的凯尔达还有些意犹未尽。
(曾经的被侵略者,成了如今的侵略者,曾经的施暴者,成了如今的受害者,互换了角色的双方,究竟谁对……谁错…呢……)
在脑中迟迟给不出个答案来的凯尔达决定不再去想,而是奇怪起马其顿是怎么了解的这么多的。
“说起来,马其顿先生,您为什么会了解这么多关于崇云和奥拉人的事儿的呢?包括崇云群岛的详细地图和岛屿分布,您都能记的这么熟,一般的航海家哪会这么刻意地去了解一个充满了海盗的地方呢?想必……您恐怕不只是一个熟知崇云的东棂人吧……”
凯尔达的怀疑声让一旁莱杰浅浅一笑,但他并没有发声,凯尔达所怀疑这些他自然也是察觉到了,但他想看看凯尔达自己一个人会如何处理……
而被怀疑的马其顿本人,则是一改之前醉醺醺的模样,无比清楚而认真地注视着凯尔达的眼睛,说道:
“嘛……既然都说道这个分子上了,我也就不隐瞒了,反正我也迟早会告诉你们真相的,确实……我并不只是一个普通的熟悉崇云的航海家,也不是什么‘土生土长的东棂人’……”
马其顿说着挺着他的啤酒肚站起身来,并将手缓缓伸到了自己的衣领处,那样子就好像是衣领里藏了什么东西一样。
警觉的凯尔达下意识地将手放到了剑柄上,而马其顿并没有从衣领里掏出武器或是什么的,而是将衣领向下拉开,露出了他胸口的一条……红色竖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