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由四面竹墙围成的小屋里,依靠着微弱火光得以被照亮。女生们在入浴前就像武所说的那样分为三组,有说有笑地互相帮同伴搓背,唯独梅兹德勒跟霜华两人默不作声地窝在阴暗角落。
当听到自己要与霜华一组时,梅兹德勒并未表现出明显的反对意图,依旧不冷不热地站在原地,直到被武说该脱衣沐浴后,还是面无变化地脱光衣服,背对霜华坐到远处的角落。
比起看到裸体更在意这份反应的霜华尴尬不已,她对傍晚的事还是耿耿于怀,因此迟疑不前。直到看不下去的武轻推她一把,这位白发女孩才敢迈步跟上所好之人。
“水温跟力度……还可以吗?”
霜华细嫩的手掌按在梅兹德勒光滑白皙的背部,顺着脊梁骨的方向上下滑动。女孩庆幸的是自己以前经常跟璇茗一起洗澡,所以对于搓背这件事还是稍有自信。
梅兹德勒没有回答,在这么暗的地方,加上背对自己,霜华也完全无法得知她的反应,只好勉强地继续下去。
四周除了哗哗的水声外,虫鸣声也阵阵地传入耳中,在大自然里能够跟喜欢的人毫无隔阂地进行如此亲密的行为,实在让人心动不已。
处于紧张与兴奋两种状态中的矛盾女孩全然没有心思去考虑其他事,身体本能地施展按摩,脑海里则尽是该如何讨好梅兹德勒并向她赔礼道歉的情景演练。于是她自然也不会注意到梅兹德勒那隐藏于黑暗与杂音中的细微反应——
梅兹德勒面红耳赤,娇喘连连,就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反应,与傍晚时期一样。
我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了?
心头搔痒难耐的少女全然无法理解身体的变化,从未有人教过她何为“舒适”,甚至是神亦如此。
我会就此坏掉吗?
沉浸于快感中的梅兹德勒不由得担心起这件事,害怕霜华会像傍晚那样突然袭击自己,可她的身体却不愿逃离,就连思想本身也在开始说服这颗悸动的心——
没事的,她身上没有杀气,现在的霜华只是平常的胆小女孩。
同霜华一样,梅兹德勒表面上不发一语,脑子里的思绪却已是混乱不堪,各种奇思妙想构成的负担化作巨石压得她难以喘息。
“梅兹德勒……”轻呼少女之名的霜华将双手环在梅兹德勒的腹前。她似乎觉得这还不够过瘾,愈发地用力抱紧梅兹德勒,以至于连她胸前那两座刚发育的粉嫩山峰都整个贴在了那温热的背上。
对于她突如其来的变化,梅兹德勒一时间不知所措,唯一做出的反应便是犹如触电般的颤抖。
理应察觉到这异样的霜华却未就此松手,实际上她早已沉浸在悔恨之中。通过拥抱来抒发爱意的霜华再也无法抑制委屈的泪水,任凭它们流淌下来。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梅兹德勒强忍住情绪。
“下午我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差点就把你……”霜华哽咽难语。
“被敌人偷袭,是我的疏忽所致。”
停下!我在说什么啊……
表面与内心并不一的少女正做着激烈的思想对峙。
“说得也是呢……”霜华缓缓松开了她,“对你来说,我是……会偷袭你的敌人。”
“不……!”刚说出第一个字的梅兹德勒立刻住口,她所剩不多的行为准则强行制止住了她表达下意识的过程。
“不?”
“你不是……”
——不能再说了,我……
“霜华并不是……”
——快点强行停止我的语言机能,艾尔!
受到黑云影响,平日里的机兽随从已无法阻止她的本能。
“我并不是?”
梅兹德勒只好死死地捂住自己嘴巴,以防把最后的词语说出。
为什么我会这样,明明是不许拥有的想法,不该说出的话,为什么身体会控制不住地想要去做?
这是错的!
“梅兹德勒?”看到她异常的举动,霜华的注意力已从期待她的话转变为对她的担心。
“为什么非要是我啊!”梅兹德勒的喊声瞬间盖过屋内的所有议论声与外边的虫鸣,甚至连熟睡中的鸟群也因此被吓得集体振翅飞翔,霎时间各种杂音四起,变得异常热闹,而在这之后,屋内却又异常安静,尴尬的气氛使得原本就温热的空气更加沉闷。
所幸的是其他四人很快便就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再次回头同另一半谈笑风生,虫子们也继续吹响起自己的“求偶情歌”。
唯一还呆愣在刚才状况中的只有霜华,直到其他声音重新成为主流,把她给拉回现实中时,她才幡然醒悟,回想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非要是你……吗?”
“是。”梅兹德勒决定不回避这尖锐的问题,就算那会令自己尴尬难堪。反正比起说出“错误”的话,追问到霜华放弃还要好过些许。
霜华将双手浸入端来的温泉热水里,重新为她擦拭起发凉的背脊。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呢。”她单纯地傻笑着。
“那这便是不理智的行为。”没有排斥让“敌人”擦背的梅兹德勒仍然坚持着言语上的底线。
“嗯,梅兹德勒你说得没错。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好想好想跟你做朋友,好喜欢好喜欢你,到底是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第一次见面时就埋下的种子吧。”
“第一次的见面……”梅兹德勒回想起了那天——手里抓着小萌手办的哭泣女孩。
“是因为我们都喜欢小萌吗?还是觉得不服气,所以想让你变成我朋友呢?”霜华温柔娴熟的手法让梅兹德勒进一步放松下来,“原因是什么,我真的不清楚。不过很奇怪吧?呵呵。”
梅兹德勒从这带着哭腔的笑声里听出了满满的无奈与哀伤。
“果然女生说喜欢女生这种事,是不对的吧?我是个坏孩子,是个笨蛋,没错吧?”
梅兹德勒从未如此慌张,她感觉这是比任何强敌都要棘手的问题,尽管自己可以轻率地通过回答“是”来扼杀她那即将放弃的希望。
“的确很奇怪。”米蕊丝尔不知何时已站在两人身后,并替梅兹德勒回答了霜华。
霜华回过头去仰视着那赤身裸体的红发少女,让她觉得自卑的不仅是那对傲人**与完美身材,更重要的是米蕊丝尔展现出来的高不可攀的气势。
“但就算是奇怪的事,错误的事,也不代表不能去做,不能去想。因为我们是人类,是拥有本能的生物。”
“可是明知道是错事还去做,这不符合自然法则,错误的决定将毁灭自我。”梅兹德勒辩解道。
“错的是你!”米蕊丝尔将左手大力地盖在梅兹德勒头上,相当于狠狠地敲了她一下,“决定能不能生存下去的才不是什么狗屁自然对错法则,而是力量!有力量的人不光能战斗,还可以承担犯错带来的后果,所以他可以横行无阻,称霸世界!害怕错误而不敢去做只是因为无能者知道自己无力承担后果的借口。”
米蕊丝尔收回手去,双手叉在胸前一副自信的模样,“嘛,对无能胆小鬼来说,能有这种程度的自知之明也算不错了,我也没法要求人人像我一样这么厉害就是了。哈哈哈哈哈!”
梅兹德勒内心莫名恼火。
“呐,三无女,你觉得一个人放弃自己的生命去自杀是不是错的?对于他本人个体而言。”
“毫无疑问是错误的。”
“那……”米蕊丝尔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如果有人要你为了保护伊奇博德去死呢?”
“……”
“你觉得即将自杀的你,是在犯错吗?”
“这是诡辩……”
“你要怎么认为都可以,现实世界可不像你想得那么讲道理!有空思考对错,不如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米蕊丝尔一把扶起霜华,指着那瘦小胆怯的女孩向梅兹德勒喝道,“先别管什么敌人什么X-WARS八神华的,你就回答我一件事!身为你自己,摸摸自己的良心,你到底会不会跟这个爱哭鬼做朋友!”
梅兹德勒站起转身,视线中充满犹豫,“我……”
“答案很清楚了。”米蕊丝尔将霜华推向梅兹德勒,两人当即抱成一团,紧密相拥。大小姐脸上也浮现出欣慰的笑容,“该对战的时候,就尽情去打,但现在的你们,只是普通的人。”
“可是……”
“别可是了!”米蕊丝尔大吼,“还有犹豫的话就别问自己是不是她的朋友,而是问自己能不能现在对她脑袋上来一枪!如果你做不到的话,就算你不承认,你也已经是这小鬼的朋友了。”
“这是没依据的……”梅兹德勒还在做着最后挣扎。同时她也回避了米蕊丝尔的质疑——不,或许该说,她确实知道自己无法立马对霜华做出那种事。
“世界!乃至我们能够看到的每个人,才不管你怎么想呢!中二,跟你哥一样,自以为是地耍帅逞英雄,在我们眼里,你们两个早就是朋友了,只是一个傻子什么都不懂,一个胆小鬼什么都不敢。真是的,真是让人看不下去!”米蕊丝尔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大步走向武。
梅兹德勒依仗微弱的火光,看到大家正在注视自己,他们对于抱住霜华的自己,流露出的是赞许的目光,这令她感到愉悦,仿佛是被伊奇博德亲自认可一般。
而霜华也是泣不成声,不过这并非是被米蕊丝尔所致,而是由于梅兹德勒的双手始终紧抱住自己不放。
就算再怎么努力想说服自己,身体,自己的本能却早就知晓答案并作出回应了。
这场漫长战役的真正敌人——
说不定是我自己。所以是我输了,对吗?
心中如此想着的梅兹德勒将手插进自己与霜华胸部之间的缝隙,摁在心口处,回想着山头上那一夜,哥哥对自己说的话。
我是个人类……需要朋友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