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

作者:暗de刺客 更新时间:2014/9/22 20:59:03 字数:0

坚固的透明圆柱罩保护着燃烧的城市不被巨浪吞噬,在这其中,绝望的人群聚集在维斯登宅邸前,举着各种牌子发出各种呐喊。

“救救我们啊,伊奇博德·歌斯特!”

“你不是拯救过地球吗?出来战斗啊!”

“求求您,我们还不想死!”

“别龟缩在里面啊,胆小鬼!你不是参赛者吗?去战斗啊!”

人群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全都透过安装在宅邸围墙上的摄像头尽数记录下来,回馈给地下基地指挥部的女仆们。

“他们会冲进来吗?”拉乌拉不忍再看再听,捂住耳朵,紧闭眼睛。

“没事的。”凯莉俯身抱住她轻声安慰,“这里连核攻击都能抵御,不会被攻破的。”

“可是光躲在这里又能做什么?”莉莉安失意地靠在椅背上,“柯卡贝尔号已经坏了,现在地球上唯一的土地跟幸存人类都被关在这透明的球体里,外面还到处是捕捉灵魂的‘天使’,只要Y想,球体破裂的瞬间,我们就全完了。”

谁都不愿直视的屏幕上显示着一块巨大的蓝色区域,那是曾经的世界地图,蓝色是海水,绿色是大地,如今的地图,只剩下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绿色。

清洗万物的大洪水已经降临,谁都改变不了既定的毁灭结局,女仆们其实也接受了这样的选择,可眼眶红润的她们并非为自己即将死去而悲伤。

一旦想起米蕊丝尔再也没能回来这件事,那种酸楚感就又会涌上鼻尖。

“还不能……放弃!”安妮儿握紧双拳,噙住泪水故作坚强,“大小姐一定会回来的!我必须像她那样坚持到最后,不然等她回来时,一定会把我修理得很惨的,我……不想那样!”

“笨蛋~”比她高个头的艾丽娜伸手搓了搓她的头顶,脸上挂着平日的笑容,“我们都一样,谁都没有放弃啊。”

“嗯!”

“凯莉队长,我们是不是休息够了?”艾丽娜伸着懒腰,摩拳擦掌道,“地下的空气太闷了,出去找那群‘天使’练练身手如何?没准等大小姐回来我们都能替她上战场了。”

“说得也是呢。”凯莉微笑着点了下头,“博士已经将我们的武装天使准备好了,就差最后的调整。”

“太好了!那我去下卫生间,马上回来~”

艾丽娜说完这话便以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走出门外。被留在昏暗房内的其余四人都心中有数,她真正想去的地方其实是——

冰冷的格纳库里,某个少年正蜷缩在不见光亮的墙角处,来到他身前的艾丽娜唯一能看清的只是他的脚趾,其余部分皆被黑暗所掩盖,加上少年自身散发出的黑色气息,令旁人闻之色变,光站在这种距离内就需要莫大的勇气。

“大小姐不计代价也要把你送回来,我们这些做女仆的,当然也没有资格说什么。只是……你这样就好了吗?”艾丽娜悲愤地瞪着他,“你就没有半点感想吗?就算不感激大小姐,哪怕冲着大家对你的期待……稍微……站起来点啊!”

听到要求的少年如她所愿地扶着墙壁站起,接着慢慢走进光芒。

窥见少年面貌的刹那,本来还想继续责骂的她突然又将话吞回肚中,转而避开他的正脸。

漆黑,完全的无,这便是少年瞳孔里所呈现的光景,他已经不能再称作是一个拥有“心”的生命,精神崩坏的他更适合被称作“行尸走肉”。

“没有……意义……”少年干哑地吐出几个字,“赢不了……Y……”

“即便如此!大小姐也没有放弃,所以我们也……”

“谁都不在了,我……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又变回了……一个人……无能的一个人。”

不知该如何作答的艾丽娜只好转身离开,留下少年独自一个人站在原地,口中不断重复着“一个人”三个字。

半小时后,“天使”们的进攻达到高潮,虽然Y迟迟未现身,但光靠那群匹敌进化体力量的奴仆,就足以消灭剩余的人类了。那些美丽高贵的带翼人形物,本该是人类所向往的神圣存在,现在却成了不折不扣的夺命死神,在它们面前,投降没有任何用处。

于是尖叫狂奔的人们不断钻进断电的大楼或是黑色小巷,生怕被那光芒所擒获,一时间,哭喊声又成了城市的“声音”。四散的亲子,分离的情侣,背道的朋友,本该在最后关头紧密相连的人们接连被分离,他们的恐惧是“天使”行动的原动力,因而人们越是害怕,“天使”便越猖狂。

就在“天使”们继续狩猎手无寸铁的人类之时,五名少女从高空中华丽登场,她们在黑色天空中自由飞舞,高举自己专用的武器打击着“天使”。一时间,地面上又爆发出了欢呼,人们将她们捧为救世勇者,纷纷跪下顶礼膜拜。

与此同时,在那遥远的城郊,少年正屹立在山坡顶端,六神无主地直视着战场。思想已经停滞的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来到这里。

是为了观看人类的终结?

还是发自本能的逃跑心理?

又或者仍想作出反击?

不,就连这个问题本身也没有意义。

因为再也没有人能够陪伴他做任何事了。

“对不起……”少年并未发出哭腔,只是在面无表情地流泪,“我拯救不了世界……”

然而,这句道歉又是对谁说的?又有谁能听到?

答案仍旧是:没有。

“因为……我是一个人了嘛,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他仰天大笑,空洞的双眼,张大的嘴巴,三点皆如黑洞,那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能吸入的绝对领域。

“你不是一个人。”声音,又一次在少年心底响起,在他那片融化成黑水的内心世界激起新的涟漪。

“你是……?”

“我说过了,我们终有一天会再见的,英雄先生。”

“达克雷斯吗?”

“你还能记得我,真是让我倍感荣幸啊,不枉我的灵魂碎片在你心中潜伏了这么久。如何?你很想杀掉Y吧?只要与我联手,说不定能成功哦。”

“杀掉……Y?对,我是很想……”少年慢慢找回了些意识。

“憎恨才是强大力量的真正根源,渴望对它复仇的念头缠绕了我长达8000年之久,你也曾经体验过吧?黑暗的强大,我们还没有完败,正义的本能之心仍被你持有,Y一定是看中了这点才没有让洪水摧毁这座城市,那就是我们反败为胜的关键。”

“能……赢吗?”

“这要看你的觉悟。”

“只要能杀掉Y,其他的……什么都无所谓了。”与其说这是觉悟,倒不如说这是少年仅存的想法。

温柔,正义,羁绊,信念,朋友,爱人,家人,所有东西都在绝对的绝望中被抹去了,名为伊奇博德的少年,此刻只是个任凭达克雷斯蛊惑与操控的人偶,这不是达克雷斯或Y的魔力,而是他在领悟与看透现实的残酷后得出的心理。

只要能杀掉Y,其他任何事都无所谓。

就连自我都被遗忘舍弃的少年,在达克雷斯的魂力操控下,慢慢跪倒在地。

“这可真是极好的素材,哈哈哈哈哈!复仇的时刻终于到了,Y,这次我绝对要让你跟这世界一起陪葬!”

缠绕在伊奇博德周身的黑暗气息愈发显得浓密,没过多久就变成了实体黏液,覆盖他的全身各处,然后这团黑色粘稠物的体积突然呈爆发式的增长,最终成长到足以匹敌柯卡贝尔号的大小。

新生命的脉动从粘稠物的深处传出,那颇有节奏的颤动震动着空气,腐蚀着大地,将四周的花草树木乃至地表都同化为自身的一部分。

积蓄于此的庞大能量引发自然异变,高空云层突然出现了浓厚乌云,开始电闪雷鸣,狂下暴雨。由于圆柱罩的顶端没有被遮盖,大雨仍然能够落入城市,对此,好不容易稍稍安心下来的人群又爆发出惊恐的呼叫。

圆柱既然能挡住外部的海水,内部的雨水自然也无法被排出,这场暴雨宛如在向杯子倒入滔天巨浪,其结果不言而喻。

可要数最痛苦的,莫过于苦战中的女仆们,“天使”数量不见减少,气候的异常又进一步加剧了战场的险恶环境,五名少女都已是身心俱疲。

“还不能放弃!”凯莉鼓励着身旁的队友,“别忘了大小姐的话!”

“是!”四人异口同声地用力回答。

于是武装天使们继续用生命展开机械之翼,勇敢地同白色天使负隅顽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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