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生物都有自己的幸福理论,但这并不是一个人或一只妖毁灭他人幸福以此追求自己幸福的理由。
——笔者自省
妖怪打从出生起就有强健的肉体,更有甚者,只剩下一根头发丝也能恢复原样;相反,妖怪们很容易受到精神方面的伤害,一顿饭吃不饱,普通妖怪的理性可能就会崩溃。
小妖怪何尝不是一样。
与龙一分别前,小妖怪虽常常挨饿,但也不至于找不到毫无防备的人类。然而,在分别后,小妖怪开始处处躲着人类。
“吃掉了这个人,那他的孩子怎么办?”每次饥饿驱使着小妖怪觅食时,大脑中总会想起当初那个小店里两个人的对话。久而久之,小妖怪的进食成了问题:她只能靠其他妖怪吃剩下的残羹维持生存,但就连果腹的程度也达不到。
“已经......到极限了。”小妖怪重重地摔在地上。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令小妖怪痛不欲生。
望着自己因长期未进食而快散架的手臂,小妖怪萌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要吃掉吗?”可惜的是,小妖怪那时没有这个勇气。
一只的河童从一旁的小河中探出头来,左看看,右望望,蹑手蹑脚地“偷渡”上了岸,长吁一口气后,立马钻进了茂密的森林。森林的夜晚中除了夜行动物行动的沙沙声外,就只有妖怪们商量如何去抓捕人类的私语声了。河童心惊胆战的穿过森林,游过另一条河后这才安心起来。
“呼呼,终于躲过那群可怕的家伙了。”小河童整理来一下着装,随地拿起一根断了的树枝,来到了一个十分荒凉,空气中隐隐可以闻见血气的峡谷内。
这里被称为无缘塚,埋葬着与俗世无缘,投身自尽的人、妖以及被丢弃的物件。因此,这里也成了弱小妖怪们的食物的来源地。但不巧的是,今天似乎没什么尸体留下了。
河童不甘心地搜寻着四周,最后狠狠地将树枝摔在了地上:“什么嘛,冬天到了小孩子不下河玩就算了,人类在冬天都冷到不想自杀吗?!”如此,说着不着调的话。
“咕~~今天午饭也没吃,冬天的黄瓜长得又慢,只好饿肚子了。”河童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唏嘘不已,“要是我们河童能再强一点就好了,这样就可以直接入侵人类村子良。”
话音刚落,她突然看到一具尸体正趴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她兴冲冲地窜了过去,但是她发现这好像并不是人类。
“咦,这是妖怪灵魂的味道,而且她还活着。”她捡起刚刚被丢掉的树枝,戳了戳“尸体”,这“尸体”似乎没有什么反应,“昏过去了?啧。”
“和我有什么关系,赶紧走吧,铃兰的花香从峡谷里面飘出来了,再吸下去我就要被毒死了。”河童这样想道。
铃兰花的香气多半带着甜味,很好闻,但花本身带着的毒性也会随着花香一起飘散,无论对人还是对妖都是剧毒。
“切,还是放心不下那个家伙。”刚走出去五十米的河童立马折返了回去,嗅着越来越浓的花香,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为什么我要为了这种随处可见的快死的妖怪拼命啊。”
——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控制不了身体,但是意识却非常清醒,就像四肢被石头完全压住了一样。
“这就是人类说的鬼压床吗?”小妖怪的意识自问着。
吱——,耳边传来了门打开的杂音。
紧接着传来一阵训斥声:“你这家伙怎么直接睡在了她身上啊,快起来,她可是病人。”
“我也不想啊,只是昨天光是搬运她就花了一个时辰,回来后又给她擦洗身体,又要换药,麻烦死了,一晚没睡。”被训斥的女孩抱怨道,“而且路上遇到了大天狗这种罕见的妖怪,吓死我了。”
“原来我是被她压住了啊。”小妖怪在心里发出无奈的叹息,“假装刚醒过来吧,不要让她尴尬。”
“这里是?”小妖怪微微睁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陌生的环境还有人声的来源——两个穿着一身绿色衣服的女孩一脸惊讶地看着小妖怪。
“你其实早就醒了吧?”坐在床边的女孩一脸“看穿一切”的表情,“还偷听我们说话,嗯哼?”
啊,这个妖怪很聪明呢。
——
这是一个用原木搭成的小房子,虽然是早上,但是房子里黑得吓人,要问为什么的话——里面堆满了干黄瓜,连唯一一扇窗户也被挡住了,只能射进一点光芒。
“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黄瓜呢。”小妖怪忍不住感叹。
“我们河童除了人的内脏外,最喜欢吃的就是黄瓜了。”坐着的河童立马回答道,给了门口同伴一个眼神,然后立马转换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妖怪犹豫了一下,不清楚对方想干什么还是不要说出实情的好。“我没有名字。”
“那你是什么族的妖怪?”河童穷追不舍地问着。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小妖怪又从人类那学到了一个概念:带有实话的假话最容易打动人,“我从有记忆起就没有族人。”
“被灭族的遗孤吗...”河童很同情她,也不打算再多问什么,毕竟她只是一个快饿死再路边的可怜妖罢了。
“我的种族是河童,其实我们妖怪根本不需要名字也能互相认出对方,不过为了方便称呼,你就叫我河城蕨吧”,蕨顿了顿,从旁边的货架上去下一罐装着干黄瓜的小陶瓷罐,从里面挑出一根最好的黄瓜递给小妖怪,“喏,这是我们河童最关键的时候才会吃的应急粮,不知道你能不能吃。”
小妖怪接过手,眼前绿油油又干巴巴的黄瓜丝毫不能引起小妖怪的食欲。但为了生存下去,小妖怪不得不尝试一下。
没有味道,甚至带着一股苦味,口感完全不好,但能勉强下咽。
但是,就是这连河童也只会在应急时吃的食物,让小妖怪冰冷的胃重新热了起来。有多久没有体会到被关照的感觉了呢?小妖怪不记得了。离开了那个小村后,小妖怪一直在流浪,香囊即使藏在怀中,也感受不到给予者的温存。
冬天里,冷冷的干黄瓜让小妖怪的心又跳了起来。
“我终究是个妖怪,我也只能适应妖怪!”跳动的心脏呐喊着。
不甘心,很不甘心。
“明明我是这么想和龙一再见一面,为什么我的心告诉我的却是这样的结论。”
“喂,你怎么了,表情有些不对啊?”一旁的蕨看情况不对,赶紧询问情况。
“不,没什么,可能是太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心跳得有点痛。”小妖怪低着头,手里捧着半截黄瓜。
冬天的玄武泽上,风依旧吹得这么激烈,虽然粒雪未见,但寒意早已刺穿骨髓,折磨着每一颗受伤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