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郎,有什么事吗?”
听到我放下了电话,坐在桌旁的Saber问道。
“慎二请我去学校一趟,说是有重要的情报要告诉我。但是希望我一个人过去。”
“士郎请谨慎,我不相信那个人。”
“那么Saber跟我一起去吧,只要Saber在学校外面等我就好。”
刚才慎二的口气很奇怪,好像很兴奋或是很紧张的样子。浮躁的话语里又透着激动,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还是去看看吧。
“请士郎不要大意,虽然最近士郎的训练进步很快,但如果是魔术上的袭击,士郎是完全没有办法的。”
“只要一有情况我就向Saber靠拢就行,虽然我的魔术不行,但感应魔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我自信地向Saber回答。对方则审视地看着我,似乎要看出我心虚的样子。良久后才点头同意。
“如果来不及的话,请用令咒召唤我。”
定好了方针,我与Saber便一起前往学校。
现在已经是放学时间,从外面看来,学校好像没有人。
Saber站在学校门口,担心的眼神一直注意着我走入教学楼。
上到三楼,走廊里还是没有人,慎二要等我的话,应该就在走廊前头C班的教室里吧。
“咦——”
突然注意到楼梯旁边的H班其实是有人在的,几名学生安静地趴在课桌上,像在进行午后的小憩。
——可现在是傍晚。
一股冷气从尾椎骨蔓延而上,我头脑空白地推开教室门。
教室里的学生并不是只是几名,而是所有人都在这里。课桌被推得乱七八糟,在外面没能看见的学生倒在地板上,悲惨的模样,如同当年遍地的尸骸。
熟悉的记忆让我还能勉强保持冷静,观察着学生们的状态。
——还有气息。
每个人都像在求救一般痉挛着,还没有人死去。他们都在艰难地呼吸着,动作快一点的话还有救。
然后在我要确认身边学生的脸庞时,脑中深处像是被敲了一下。
他们的皮肤——在溶化。
黏稠地、像肿瘤一般腐烂的手臂,还有死鱼般的眼睛。
——这是地狱的景象。
“砰——!”
袭击在我低头检查学生的那一刻出现。巨大的冲击力在我站立的位置留下一个能看见二楼的深深孔洞。
然而我并没有被击中,地上的袭击者看着似乎早已预知地跳出教室回到走廊的我,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即使经过了Saber的锻炼,这种层次的闪避也不是我能够做出来的,
“Rider,这是你干的吗?”
比恐惧更强烈的愤怒支配了身体,体内的血也被怒火灼烧至沸腾,热量冲晕了头脑。
未曾察觉的时候,身体的更深处还有什么,那个比坚冰更坚硬的存在。如春暖冰融般开裂,一点点融入血液,蔓延全身,化作可怕的野兽,只一瞬间就完成了我要花好长时间才能完成的身体强化。
即使经过了Saber的锻炼,刚才那种层次的闪避也不是现在的我能够做出来的。
避开Rider攻击的能力并非源于Saber的教导,而是体内某物的强化与操纵。
无暇考虑能闪开的原因,我用残存的理智问道。
“又避开了?这次我可没有留手啊。”
“Rider!马上给我住手——!”
“这可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欢迎,怎么能这么就停手呢,卫宫。”
走廊的前头,慎二出现C班教室外的走廊上,手中拿着一本老旧的硬皮书。
Rider的身影从教室里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到了慎二的身后。
无须再犹豫,对方身旁的Rider就是这地狱的执行者,眼前的慎二就是其元凶。
“慎二,你说的不想战斗,不会发动结界,原来都是骗我吗?”
“不,我也没有想去发动这种东西的。不过要进行圣杯战争也是没办法啊。Rider你这个废物,这种距离的攻击也没有杀了卫宫。”
我,真正地了解至。
自己的觉悟,只到慎二确实不会发动结界,或者自己能够阻止慎二发动结界的程度。
这种天真希望的结果就是眼前的地狱。所以这是我犯下的错误。
“远坂说结界还没有完成,是她看错了吗?”
“哼,真像远坂的意见。不过虽然结界没有完成,要发动的话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效果会弱一点,再加我特意留下他们的性命,才能给你看这场戏。”
“慎二,把破坏结界掉。”
我明确地盯着慎二,在体内有什么咆哮着要冲出来前,我说出了这句话。
“破坏结界?我可不会放弃这张好牌。”
“把破坏结界。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令人不爽哪。你在命令我吗?难得有了这么多的祭品,你敢命令我放弃吗?”
慎二夸张地笑了,在空旷的走廊里张着手,用质问地语气反问我。
——有什么被打破了。
像远坂说的按下脑中的开关,但不是那种转换。
卡锵一声,在脑中扣下了扳机,身体的内部完全转换。精神的魔术回路取代肉体的神经回路进行工作。
以此为标志,身为人类的卫宫士郎就此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魔术师卫宫士郎。
“最后一次,破坏结界,慎二。”
“你真是搞不懂啊。你越说我越不想停下来。那么不爽的话就用自己的力量破坏给我看看啊,卫宫。”
“是吗,那么就简单了。”
也就是说,我必须强行威胁你破坏。
身体飞跃而出,体内如火般发热。
现在跟慎二的距离不到二十公尺,只要一瞬间就可越过。主要目标间桐慎二,最大障碍Servant Rider。为了拯救学校里的人们,必须将间桐慎二——打倒。
“哈、你还没看过我的结界吧。”
“咦——?”
突然一阵头晕袭来,内脏不安地蠕动,胃痉挛着要把其呕吐出来。
感觉世界一下翻转过来。
眼前一片赤红,就像眼球内充了血一般,一切物体全都转为红色。
“这是、结界——?!”
身体阵阵虚弱,呼吸困难,喉咙好痛。如果是普通人的说,早就躺下了吧。
但现在我是魔术师卫宫士郎。
“呀——!!!”
强吸一口气,把所有的不适都伴随着呼吸排出,我呼喊着继续向慎二冲去。
早已忘掉了与Saber的约定,只想冲上去,把慎二打倒。
“快杀了他,Rider!”
无视慎二慌乱的声音,我把九成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慎二身后的Rider身上。
“呼——锵!”
Rider的身影突然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在我的上方。锥子向下刺出时,被我手中出现的黑白双刃挡住。
身体在“唰”的声响中摩擦着地面后退,我扬起双刃如同张开翅膀般在地面滑动,身体自然而然地调整重心,再没有上一次的狼狈。
“哼——”
眼前的Rider冷哼一声,飞扬的紫色长发下的身体突然蜷缩成一团,黑色的锥子被Rider收回隐藏在身后。
蓦地,Rider的身体再次消失。
——我可不会输给你!
在眼睛扑捉到视线之前,右手自然的向某处挥去,左手也跟着从后面架过去。
“嘭——!”
双刃还未组织防线前,Rider的锥子居然就穿透了我的防御,只经过双刃制造的一点点变向后,一瞬间就扎在了我的右肩。
突然传出尖锐的金属撞击声,还有咋舌声。
“真惊人,我的刃物是杀不死你的。”
那是Rider的锥子尖端的刃口,在刺穿我的肩膀时破裂了。
Rider没有后退,用锥子强行把我向后方推去。
太快了,是因为上一次Rider只把我当成要杀的人类魔术师,这次则把我当成真正的对手吧。
这次Rider的速度竟然比上次还要快,明明自己无论意识还是速度都有了强化,但仍然不是Rider的对手。难道我真的再怎么努力都敌不过Servant吗?
心神一阵恍惚,直到身体被什么挡了一下时,我才察觉Rider的意图。而这时已经晚了,我的身体穿过窗户,飞到了空中。
我在空中拼命地调整姿态,试图保持平衡以最小的代价平安落地,身体像以前经过这种情况般熟练地调整着,我却绝望地发现紫色的Rider也从窗户飞了出来,锁链卷向我的脖颈,而锥子则脱手再次向我扎来。
果然如Saber所说,我完全不是Servant的对手。
被结界染成鲜红的天空下,美丽的紫色死神像是向我招手地伸出投掷锥子的手,紫色的长发在空中随着风声舞动。
我就要这么死了吗?
像是要做些什么的,我拼命地伸手。
校舍在咚咚地鼓动,像生物的胃一样。
——我就这样。
眼看这一切发生而死吗?
再一次——一个人都救不了、自己死掉吗——?
无论如何努力,自己还是谁也救不了吗——?
愤怒的快要发狂,绝望的想要破坏。
“士郎,我接住你了……”
最绝望的那一刻,Saber的声音穿透一切障碍,直达我的心底。
无形的风暴卷起,将紫色的死神吹开,Rider将锁链钉入外墙,拉动着飞在更高的天空。
披着银色铠甲的Saber,戴着厚重手套的双手将我托起,安稳地落回地面。
正在学校外面守候的Saber,发现学校被结界笼罩后便第一时间冲了过来,终于及时地把我救下。
“士郎,状况如何?”
结界的效果还在吞噬着我的体力。我振作着站了起来,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事而站直身体。
“没时间详细说明了,学校的结界已经启动,我去对付慎二停止结界,Rider就拜托你了,只有你能打倒那家伙。”
“士郎请等一下,你的身体——”
“没事,只是被Rider刺了一剑,对付慎二还是足够了。”
Saber关心地看着我,然后才无奈地同意了。
“我知道了,Master。”
然后旋风般跃起,弹开了从头顶奇袭的Rider。Saber毫不停顿地踩着大楼的侧面,如雷电般袭向Rider。
完全违背人类的常理,银色与紫色的身影在空中迅速冲突、分开,踩着大楼又再次冲突着爆开战斗的火花。
我避开Saber的战斗范围冲上了三楼,既然Rider有Saber对付,那么就再也没有人来阻止我打倒慎二了。
看到了还站在三楼观察着外面的战斗的慎二,我举起在掉向窗外也没有放手的双刃。
“慎二,我来啦——!”
“Rider你这个废物,连卫宫都杀不掉才造成这种后果。赶快来保护我。”
不知道窗外的Rider是否听到这句话,慎二先慌乱地跑向另一头的楼梯。
这么一点距离在强化后的我面前,他根本跑不了多远。
“那是什么?”
原本沉淀在走廊角落的黑影,化为实体骚动着,数片全黑的刀刃,向我奔驰着袭来。
这就是慎二的魔术吗,这种程度的袭击,连停下来的必要都没有。跟Saber的一击比起来真是太容易闪避了。
我挥刀击破最中间的刀刃,从剩下的黑影的缝隙间穿过,一点危险也没有的冲向慎二。而慎二已经沿着楼梯向上跑去。
“慎二,停下结界,我就不会攻击你了。”
“别——别、别开玩笑,谁要听你的。”
慎二慌乱的声音从头上传来,随之是再度生成更多的黑色刀刃。
可恶,在这楼道里的闪避空间太小,我不得不挥刀打破大部分的刀刃,这浪费了我许多时间。追逐着赶上慎二时,已经到了楼顶。
“慎二——!”
我从正面打向慎二,把他打得跌跌撞撞滚出楼道,躺在空旷的楼顶上,被我顺势压倒。
楼顶并不是空无一人,Saber正立在楼顶远处战斗,挥动着无形的剑挡下来自更高处的袭击,Rider飞跃在高空,长长的锁链一直纠缠着Saber。
刚才Saber对Rider的战斗并没有优势,紫色的Rider在空中纵横来去,从四面八方画出一道道弧线袭击Saber。像是不会被重力束缚一般。
原本奔驰于地表的Saber,在无处着力的空中对付飞舞的Rider,对Saber来说还是头一回。
即使要使出决定性的一击,也被Rider轻松地闪开。
所以Saber只有借着上升的势子,一口气冲上楼顶。
这些事情并没有影响我的注意力,我注意的只有眼前的慎二。
“啊、呀——!”
恶狠狠地揍向慎二的腹部,在慎二痛苦地挺起身时,一手攥住慎二的脖子往地面掼下去,坚硬的头骨撞上更坚硬的水泥地面,发出清晰的咚声。
“现在马上停下结界,慎二。”
“混、混蛋,我怎么可能就这么停下来。”
慎二蜷缩着抬起腿要把我踢下来,结果被我用体重狠狠压住。
“那就只有先把你结束掉了。我是怎么样都无所谓喔,赶快决定。”
我抓住慎二脖子的手加强力道,是强化后的原因吧,像这样的颈子,只要再一用力就可以折断。
“哈——少来了,你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事。而、而且我还没杀人,只是从大家身上分一点生命而已。”
“魔术原本就是伤害人的工具,身为魔术师,就应该有杀戮的觉悟,这点没有人教过你吗?永别了慎二。”
我握紧了抓住脖子的手。只要手再一收缩自己就会死去吧,慎二恐惧地大叫起来。
“等——等一下!我知道了、是我输了卫宫……!喂——Rider!把鲜血神殿停下来!Master的性命很危险啦!”
慎二朝着远方的Rider叫着,Rider在空中望向这边,而后稍微动了动嘴唇,天空的血色开始退去。
“下面,你就放弃令咒吧。我就不用再跟你战斗了。”
“什么——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那么做!没有令咒就不能让Rider服从了。这样一来,我——”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慎二的右手按住了现在还夹在腋窝下死也不放弃的硬皮书。
“这样你就不是Master了吧,到新都的教会接受保护就好。”
你以为当上Master就是魔术师了吗?
“士郎,退开!”
是Saber的声音传来,先于头脑的反应,我的身体放开慎二向后跃。
与这同时,Rider的短剑挥过我刚才还在的地方。慎二捂着脖子大口喘着气。
“Master请退后。我们要从这里脱离。”
“Rider?你在想什么啊,连卫宫的Servant都赢不了还要做什么……”
“是的,我的确比不上Saber,但我的宝具远远凌驾于其他Servant之上。无论是谁,都阻止不了我的疾驰。”
Rider的样子很不寻常。从她全身散发的寒气,显示跟之前的Rider不同层次的威压感。
“士郎,退后!Rider打算把本来维持结界的魔力全部解放出来!”
解放魔力?!
不祥的预感让我拼命地后退,远远地退到了Saber的身后。然后我看见Rider举起了短剑。
“什么——”
在场的人,全都发出了惊呼。
怎么回事,Rider把短剑刺向自己的脖子——
然后,一口气割开。
从身上包裹着黑色装束的Rider脖子上,大量的鲜血飞洒而出。
“你、你在做什么?”
连身为Master的慎二,都因为Rider的举动而屏息。
就算是能力超越人类的Servant,那也是致命伤,大量失血的Rider只会马上消失不是吗?
——不过,那只是不知情的人们多余的担心罢了。
飞散的血液停留在空中,开始慢慢地画着阵形。
那是以血描绘的魔法阵,连看都没看过的复杂纹路,散发出无法比喻的不祥感,如生物图形。
刚才的结界,跟这魔法阵相比就像是骗小孩的东西。
因为漏出的魔力实在太强大了,加强的气压卷起狂风把我压迫得一点点退后。
“士郎快趴下,不要被Rider的宝具卷进去!”
Saber说着把我倒在地上。
风呼啸着达到了最强点,与突如其来的闪光肆掠着整个屋顶,我拼命地埋下头,听到了鼓动声。
“怎么会——”
身边的Saber惊讶得念叨着。当我抬起头,看到夕阳的天空下,飞翔着光的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