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cher,你在说什么疯话?赶紧给我回来。”
远坂急地要哭出声来,小跑着来到Archer的身前,让紧盯着我的骑士不得不收回了眼神。
“真是个傻瓜,你没有注意一下自己的令咒吗?”
无奈、担心的声音提醒了远坂,少女迟疑地看着她的Servant,颤抖着抬起右手,卷起袖子,露出了手腕上黯淡的令咒。
“怎、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该发生这样的事情——”
终于,伤心的泪水夺眶而出,Archer吃惊地看着满脸泪水,却仍然哽咽着、努力地一字一句说着话的女孩。
“不可能是这样,Archer。还可以的,我们还能签订契约。我们还可以……”
“凛,你错了,现在我是Caster的Servant,不要做哭哭啼啼的小女孩。虽然没办法,我不能为你夺取圣杯了。”
Archer向他的前任Master低头行个礼,然后一步步后退。
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远坂死死地忍住了眼泪,颤抖的双足坚持着站立,努力维持着自身的意识,一动不动地看着Archer退向敌人的那一边。
然后——
“Master小心——!”
已经掌控了局势的魔女猛地将她的Master推开,扬起手张开了魔力的盾牌。
“铛——”
远处飞来的锥子击中了盾牌的中心,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盾牌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缝。因为失去了魔术礼装,战斗力下降的Caster勉强挡下突如其来的攻击。
而敌人正将某个物体随手抛向与Caster对峙的少年身前,然后飞翔一般扑向了她的位置。
魔女站在Master的身前,张开护盾挡下对方又一次攻击,失去了帮助她调动柳洞寺内魔力的魔术礼装后,她只能凭借本身的力量对抗敌人,在对方的高敏捷与高对魔力下苦苦支撑。
“Archer,抓住小女孩。”
注意到离她较远的Archer,还有正站在Archer面前的少女,Caster匆忙地发出了命令。
我看见Archer停住了脚步,看向远坂的眼神透着阴冷,他迟疑了一下,然后走了过去。
“你这混蛋——!”
怎么可能让你这么做——!
那个家伙,居然要对远坂、他原来的Master动手。
丢下了正要扶起的慎二,我发出愤怒的吼声跑向远坂,右手投影出原本属于对方的剑,向那个Servant甩了出去。
同样召唤出他的黑剑,Archer一挥剑便挡下了我的攻击,他牵动唇角露出一副狰狞的笑,抬手架住了我的劈砍。
隔着两对完全相同的黑剑与白剑,Archer发出冷酷中夹杂着欣喜的声音。
“哈——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我一定要好好的招待你才行,愚蠢的小鬼。”
奋力地向前推动持剑的双手,我也毫不动摇地盯着那个家伙的眼睛。
“我决不会、让你伤害远坂——”
“哼——你有这本事吗?”
回应的只有敌人的嘲笑,然后他猛地一抬手,我一个踉跄差点向前倒下时,他的右手再次挥剑砍向我的脖颈。
“混蛋——”
我努力挤进对方的怀里,右手的黑剑掉转方向扎向他的心窝,然后被他的左手剑挡下,我另一只手勉强抬起白刃,让对方的黑刃砍在平放的剑脊上,一划拉带起一溅鲜血。
——仅仅是没有防护的背部被割伤罢了。
“你这家伙——”
Archer着恼地一脚把我踢飞。
“Archer、士郎,你们快停下——”
无视远坂的喊声,Archer咬着牙砍向倒在地翻滚的我。
不能输——
绝对不能输给他——
输给谁都行,就是不能输给他——
翻滚中,我的头脑里一片混乱,只剩下了这个念头。
所以,无论是正义的杀戮、迷失的灵魂、心底的恶魔都没关系。
——只要能让我赢过你。
头脑混沌着,我单脚点地弹了起来,努力砍向袭来的兵刃,借着反作用力勉强站立,迎上了对方如急风骤雨的攻击。
“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输给你!”
“你以为——拿着我的剑就能对付我吗?”
那是Archer暴怒的声音,他第一次用尽全部的力量,砍向我的剑。
“铛——”
即使在开战之前,我就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了多次强化,但在用尽全力的弓之骑士面前,我只感觉自己的架势在下一刻就会崩溃。
有着同样的华丽、同样坚固材质的双刃,谁也不服谁,拼命地相互挤压着,由我投影的剑与Archer使用的原型,居然谁也没能奈何得了谁。
刀刃之间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但对面的Servant的手有如钢铸一般毫不动摇。
也就是说颤动着双手,让刀锋之前发出摩擦声音的人只有我。
极其不甘心地,当我注意到手腕中流下鲜红的液体时,我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呯、呯——!”
就在我快要失败时,擦身而过的咒弹解开了我的危机,Archer一个闪身出现在我的侧面,一边要以我为盾牌的、一边砍向我的身体。
“Archer,你这个混蛋,快给我停下来——!”
脸上犹带着泪痕的远坂抬起右手,疯狂放出的咒弹几乎把我与Archer全部淹没。
“远坂,快带慎二离开,现在我们必须撤退——”
我勉强还有余力提醒远坂,然后因为精力的分散,身上再多了几道伤痕。
“士郎——”
“我来挡住Archer,你快离开呀——”
声音撕哑着变了调子,我拖着还能活动的身体再次缠住Archer。
“混蛋,马上给我去死!”
弓之骑士诅咒着想要将我剁成肉酱,结果仍然被我艰难地、但是及时地一一挡下。
“Archer,要杀了我就更努力啊——你的腕力,不会连Rider都比不上吧。”
我挑衅着敌人,身体因为失血过多开始摇晃,但是没关系,现在驱动身体的并非血液。
一次次强化后,身体的内在开始消失了原本的形态。被活化的魔力涌进了魔术回路,再冲刷着变异的身体,给我带来更多的力量。
所以再多流点血我也死不了,只要我还能动就不会被你杀死。
勉强做出挡住Archer的决定后,我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奋力向眼前的敌人扑了过去。
头脑几乎要被愤怒点燃。
依稀还记得,我趟过那片绝望的海洋,将手伸进心底最黑暗的阴影,被浓稠的近乎黑泥的绝望所包裹。
——那才是绝望。
身体还能想起,一遍一遍的杀戮,十个、百个、千个、万个、十万、百万、千万……乃至无限的杀戮。
——那才是杀戮。
手知道怎么去挥剑,身体知道怎么去躲避,大脑知道你怎么来攻击。
你的一切我都知道,所以——我怎么可能死在你的手里?
来呀——再绝望的世界我也体验过!再疯狂的杀戮我也经历过!
——我绝不能因为这点小小困难,而死在你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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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出了一点小差错。
原本胜负已定的战斗,结果打起来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救下了慎二,然后一起把Caster解决,这样的套路却在Rider冲上前时才发现出了毛病。
失去了魔术礼装的Caster,原本是最容易解决的敌人——不算她的人类Master的话。
所以,Rider找出慎二后,第一件事就是攻击Caster的Master,那个魔女绝对不会与她正面作战的勇气。最终命运一定是在仓惶逃窜中死去。
如此一来,她就完美地完成了这份盟约。
然后,第一个意外出现了——
Caster不顾她失去了魔术礼装,舍身挡在了Master的面前,勉强、但是坚定地保护着她的Master。
第二个意外则是——
Archer打败Caster后,不但没有杀了魔女,反而正与身为人类而且是同盟的卫宫士郎打在一起。
身为人类的卫宫,身体中一定隐藏着不属于人类的东西,才能一次次在她的锁链下逃生。才能在此时挡下了Archer的攻势。
——但一切无法改变战局。
Archer无声无息的变节,意味着眼前的Caster一定还隐藏着能改变战局的宝具。
说不定在她的攻击下苦苦支撑的Caster与她的Master,其实是全场中最强的一组。
心怀忌惮,无法全力攻击的Rider满腔郁闷,直到她看见远坂咬着牙,下定决心拽起了晕迷的慎二,然后逃出柳洞寺。
这样的话,你的要求我总算完成了。
向着心中的那个人点头松了一口气,Rider猛地撤出了战圈。
在卫宫与Archer一个松懈的时候,她用锁链缠住了曾经的猎物、暂时的盟友。
“我们走——”
Rider高高跃起,到了最高峰的时候,一直灵体化待命的天马托起了她开始下降的身体,一声嘶鸣飞向远方。
——没有人能阻止Rider的疾驰。
满腔自信的Rider,没能看见站在她背后的地面上,职称为Archer的骑士张开了他的弓。
“Calad bolg——(伪*螺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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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
钢铁交击的声音响彻黑暗,将我从混沌中惊醒。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隔着刀锋闪耀的火花,人类大胆地与从者对峙。
——我是如此确定地要打败他。
对方憎恶的眼神、强力的攻击,堪堪被这副软弱的身体所挡下。
无论人类如何锻炼自我,就这身体而言,也不过是区区凡人之躯。
一边认同这个道理,我一边用手中的剑,否定自己的判断。
或者说,我的身体早已变质为非人的异类。
所以才能一剑又一剑地、在对方面前毫不退缩。
仅仅是这样,我就认识到自己是何等的幸运,没有软弱的死去,没有无知的死去,而是努力地把握生之一线,否定对方的意志。
这一份欣喜,使我全身的细胞都沸腾起来。欢欣鼓舞地活跃起来,丝毫不顾惜伤痛地反抗敌人的意志。
“你这家伙——!”
他将心中的每一个字眼咀嚼着,化作怨恨的力量挥动如月光华的剑舞向我倾泻。
“混蛋——!”
而我也倔强地举起双剑逆流而上,破开对方如山峦将倾的威压。
明明论经验、论实力、论体能、论技巧,我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实际上我却痛快淋漓地挥动起同样的剑,挡下了不可能战胜的敌人。
因为知道对方的强大,更坚信自己不会输,心情愈发的畅快。
双方似乎都对对方出乎意料的了解,每一击他都看穿了我简陋的意图,每一击我都对上了对方致命的剑锋。
结果战斗变成了纯粹的武器交锋,从各个奇诡方位放出的剑锋,在不可思议的地方遇上了敌对的钢铁之刃。
我可以看到,Archer眼中的惊讶越来越浓,双剑也舞动得越来越快,战局却依然在我的防守下毫无变化。
直到那一刻,Rider的锁链从天而降,将我拉到了空中,半空中我低头看见红色的骑士伫立在交锋的战场上,张弓如满月。
战斗伊始就被Caster治疗好的右手上,曾经见过的扭曲的剑,在他的手中成形。
——有本事的话,把这一击也挡下来啊!
用无声的眼神,Archer凛然地仰起头告诉我。
——否则就面对你必然死亡的命运!
螺旋剑、饥渴之剑。
凯尔特神话中英雄菲尔克斯·马克·罗伊的佩剑,与Lancer库丘林的魔枪属于同系列武器,并称魔枪和魔剑,传说中这把剑寄宿着天雷的强大力量,这把剑是由神之国精灵所打造的。
并不是第一次看到那柄剑,但我是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去看那柄剑,同时不知从何处得来的资料,疯狂运转的大脑告诉我以上信息。
“Rider——小心Archer的攻击!”
我大声喊了起来,希望耳边呼啸的风声不会盖住自己的呼喊。
Servant灵敏的听觉听到了我的警告,圣白之兽嘶鸣一声,加倍地扇动翅膀,斜向上冲刺的速度赫然增加了一倍,缠身的锁链勒得我的腰发疼。
可是,这还不够——
以上的信息并不是全部。
那柄剑并不是真的螺旋剑,冥冥中我确认了这一点。
被Archer扭曲的剑并非原品,而是加上了那个人的意志,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绝不可能逃脱的意志。
那么剑的设计图应该是这样的……
心中因为收到了莫明的信息而恍惚了一下时,耀眼的光之矢从Archer的手中释放,尾随Rider的踪迹向我扑来。
发现危机的天马呜咽一声,低头猛地向山下俯冲,重力叠加之下,竟然不比光之矢慢上几分。
这种速度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而光之矢却无时无刻不在逼近。也许在下一刻,我与Rider、还有天马就会在这半空中死得尸骨无存。
——面对如此绝境时,我居然未曾感觉一丝恐惧。
被锁链强行拉向地面的身体,在空气的挤压中,好像正在被吞进一只名为死亡的巨兽口中。
风撕裂空气的声音在耳边持续得太久,反而觉得这声音很详和。
只是身上残破的衣服、还有我的头发,胡乱地拍击皮肤让我隐隐生疼。
这些并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向着布满繁星的天空伸出了手。
——犹如十年之前的那个清晨,我躺在燃烧的街道,抬起手想触及高高的天空。
闪耀着点点星光的天空在视野中摇晃着,幽暗之中的它们一定是在无声的露出神秘的笑容,嘲笑着想要触摸不可及之物的少年吗?
但是,看到从天空中向我飞来的那道光芒,离我的手愈来愈近,我心中明悟,那凡人领域之外的光芒,就是我的希望。
就像十年之前,我接触到的奇迹一样。
我将再一次用自己的手,去接触、去见证改变命运的奇迹。
这一次,奇迹的光将在我的手中绽放。
“同调、开始——”
无意识的发出了声音。
身体像被打开了一个开关,熟悉而又陌生的东西从身体的深处流淌出来,义无反顾地奔向我的右手。
——鉴定创造理念。
抱着生的意念,以生命将其锤炼锻造成形。
——想定基本骨架
用灵魂去渴望、去追求它最完美的姿态。
——复制构成材质
以理想与信念为原料,创造最坚不可摧的形体。
——模仿制作技术
燃烧所有的智慧与灵感,在时间中使其完美。
——共感成长经验
把握于无双的英雄手中,创造永世流传的成就。
——重现累积年月
将这千百年的岁月,它的诞生、它的锤炼、它的成长、它的奋斗、它的辉煌……都在我的手中重现。
再加上我的意志,让它在我的手中绽放绝世的光辉。
最后,用灵魂呼喊其真名——
“Calad bolg——(伪*螺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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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光之矢,在命中之前遇上了同样的对手。
让世界都为之失色的光与光,在半空中接触了。
两者在幽暗的天空下寸步不让地撞击、挤压,沉重的威压让周围的一切都悄无声息,天马在静默中拼命扇动翅膀试图逃离。
在时间为之静止的沉默之后,无数的光芒从撞击的那一点释放出来,犹如大阳一般照亮了整片天空。
然后,才是声音。
“轰——”
几乎能将人压扁的风压狠狠地将我推向地面,我与恐惧地呜咽着想要逃离冲击波的天马撞在一起,与锁链纠缠着直到被Rider一把抓住。
我趴在天马身上死死地埋着头,不敢去看背后近乎能致盲的炫目光辉,直到Rider的座骑突然奋力地扇动翅膀,几乎将我甩了下来。
我抬起头,看见了离我越来越近的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