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早已确定,你做到的事只有身为人类的程度。
但我还想做更多,我想救伊莉雅。
我想要像Saber一样活着。
这样,她就会一直活在我的心里。
那就忘记现实的束缚,看看我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吧。
我停下了逃亡的脚步回过身,保护伊莉雅的狂之从者正挥舞着岩剑,再一次挡下了黑色武士的突袭。
作为代价,黑泥再次蔓延至他的脚边,涌动着即将覆上他的身体。
Berserker唯恐避之不及地大踏步后退,仍然有零星几点黑泥飞溅在他后退的身体上,当即在皮肤上留下一道黑色的印迹,就像皮肤被腐蚀一般。
那就是英灵的天敌,一接触便会被侵蚀的力量吗?
我能做到的是——
“trace on——!”
如同每个夜晚在仓库练习魔术时,我下意识念出这个词作为魔术的开始。
想象与现实的隔阂在灵魂的低语中消失,沉寂的魔术回路被激活,魔力流畅地出现在期望的位置。
这些只是魔术师的基本操作罢了。
远坂在旁边的话,一定会这么满不在乎的说道。
接下来就是欺骗自己,以自己的心中理念,创造手中的至强之剑。
就好像——
“I am the bone of my sword.”
——吾之躯为剑所天成。
曾多次投影,Archer的魔剑——伪螺旋剑,出现在我的右手。
作为投射道具的弓,出现在我的左手。
这柄剑对Berserker无效,但那片黑泥绝不可能无视我的攻击。
“Caladbolg(伪螺旋剑)————!!!”
一支、两支、三支——!
无需瞄准,三支相同的魔剑分三个角度射向铺天盖地而来的黑泥。
几乎第三支箭射出的同时,手中的弓就崩坏了,我一口气瘫坐在地上,腥甜的血液止不住的咳了出来。
抬眼望去,牵动心神的三支魔箭化成璀璨流星,在白昼的光明天空下飞行,金色轨迹将蔚蓝的天空分作四部分。
魔箭飞至天空的最高处,接着义无反顾地向着黑暗的大地陨落。
从光明的天堂落向黑色波涛奔涌的魔之森林,以向着整片绝望之海挑战的神话英雄为中心汇聚。
黑色的武士刚从黑泥跃出,散发着阴冷气息的刀锋以黑泥为墨,在空中围着Berserker用无数成死亡的轨迹圈成绝望的牢笼。
下一刻,他陡然间注意到天空落下的流星,身形猛地下降,地面的黑泥之海不安的向着天空涌动。
面对神代的最强英雄,这么一点点分心也会变成严重的失误,狂之从者以强壮的身躯上再多出几个可怕的伤痕为代价,猛地挣破了魔之武士精心编织的牢笼。挥动的岩剑从黑色武士的的大腿处横切过去,将他的身躯分成了三份。
地面的黑泥突然席卷而上,在我的攻击即将落下之前,将半空中的黑色武士上半身的部分吞没,更多的黑泥则涌上更高的天空,迎接天空陨落的星辰。
从天而降的金色箭矢,涌向天空的黑泥之海,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接触了。
“轰——!”
天空响起了炸雷一般的轰声。
三支汇集在一起的魔箭点亮了耀眼的太阳,金色的光芒将我的视觉破坏。
空气再一次被无匹的力量撕碎,巨大的冲击力将最近的Berserker远远击落,变成狂风吹过我的耳畔。
视觉再次恢复时,眼前不再有任何黑泥的存在。
魔力点燃的太阳消失了,来自真正太阳的灿烂光明洒落在战场中。
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东倒西歪的躺在伤痕累累的大地上,粗大的根系暴露在阳光下,而它们的枝叶,早就被战争之风暴吹散在远方。
摔落的狂战士驻着巨大的岩剑蹲在地上,遍布黑色印痕的强壮身体随着剧烈的呼吸起伏。
入眼所见,再没有任何黑泥。
怎么回事?
魔箭的破坏力再强,也不可能如此将黑泥破坏得干干净净,但它确实完全消失了。
黑色武士也消失了,他是被击败了?还是见势不可为而逃离?
我不敢相信自己如此简单就干掉了敌人,匆匆爬起身向着爆炸点的中心跑去。
破坏一空的战场上什么都没有,除了蹲在地上喘息的Berserker。
能毫发无伤的将狂战士逼到这个程度的黑色武士,一定会在我刚才的那一击下活下来,我的直觉意识到,却怎么也找不到敌人的痕迹。
我探究地看向Berserker时,正看见他扫过来的鲜红眼瞳。
与黑色武士经历了场近十小时的战斗后,拥有十二试炼的神话英雄全身都是伤,不明的黑色泥状物还在往他的伤口里钻进去。
即使是看着都感觉痛苦的事,Berserker的眼神居然透一股前所未有的平静。
“Berserker?”
这家伙是伊莉雅的Servant,没有理智的狂战士。
陡然间,我感觉不妙地后退一几步,几乎是同一时间,岩剑划过我刚刚的立足点。
“Berserker——?!”
失去了对手的Berserker,居然在向我挥剑。
“吼————!”
这声音,与原来不一样了。
疲惫、痛苦冲淡了疯狂的味道,但他的眼中依然有着火焰燃烧。
灼热的眼神如同将最后的生命也化作燃料,狂战士缓缓地站起身,属于黑泥的不透明黑色在他的皮肤上蔓延。
接着是下一击。
“Berserker,快停下来——!”
虽然并不期待对方能够听明白,我只是一边躲闪,一边尽尽人事地喊,对方也理所当然地无视了我的声音。
“吼————————!”
偶尔浮现的疲惫、痛苦的感情完全淹没在战士的咆哮中。Berserker的身体再度燃烧起斗志,平静的眼瞳变成纯净的亮彤色,将我瘦小的身影倒映在他的瞳孔里。
巨大的声音几乎震裂耳膜,我跌跌撞撞地后退着,在我的眼前,神代英雄伟岸的身影立了起来,将阴影完全将我覆盖,高高抬起他一刻也未曾放弃的岩剑,我努力昂起头,那巨大的剑身盖住了我的全部视线。
这是狂战士的剑——!
这是最强的狂战士——!
我的心脏一阵悸动,双腿僵硬地摇摇晃晃后退。
这一剑还没有落下来,巨人缓缓地双手持剑,胸腔鼓起深深地吸气,巨大的力量随着肌肉的涌动贯入岩剑之中,岩剑竟然微微颤抖起来。
快逃——!
快逃————!
巨大的恐惧涌上心头,我抬着头停住了所有思考。
笨蛋,快逃啊————!
身体突然不自然的颤抖起来,魔术回路在我醒觉之前激活,巨量的魔力涌入身体,尚未适应的神经传来的痛苦将我惊醒。
我要逃————!
对方的斗志燃烧到了极致,颤抖的岩剑突然平静下来。
然后——
“轰————”
根本看不到挥剑的过程,甚至那短暂的一瞬连挥剑的动作也无法记录。
我只看到在巨大的压力下压缩成实体的风,如绞肉机一般刮过我的身体,飞溅的岩块子弹一般击打在我身上。
然后,远远摔落的我才看清岩剑落下的位置,如同导弹炸开的一个巨大坑洞。
我居然活下来了——
在意识到Berserker的剑即将落下时,我下意识地向后跃开避过岩剑,那样缓慢的速度,只要狂之从者的剑再快一分,剑的落点向我挪一点,我便死无葬身之地。
但我居然活下来了——
“Berserker……?”
心中泛起莫明的意味,我苦涩的喊了一声,被岩块击中的部位、被风切割的伤口流下了鲜血。
再来一次的话,我就真的要死了。
那就战斗啊——!
身体燃烧起来,我努力地站直身体,目光落在坑洞中央的岩剑之上。
想要活着、就必须战斗。
身体补强——
以魔力阻止血液的流淌,尽量保存珍贵的体力。
骨骼强化,肢体强化,以待下一刻的战斗。
但我没有武器,没有与那可怕的斧剑相持的武器。
没有时间了——
停留在我原本所在位置的Berserker垂着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侧过头向我扬起他的脸。
本来只会有愤怒的巨人脸上,没有任何色彩。从宽阔的胸膛蔓延而上的黑色印迹将他的脸覆盖,没有嘴巴没有鼻子的脸上,只有眼眶的位置燃烧着两团红色火焰。
从那张脸上散发出的死亡气息令我心底一凉。
即使是拥有十二条性命的神话英雄,也被那英灵的天敌打击到这种程度吗?
Berserker的这条命快要死了。
呼——
我还在绝望的时候,随着风声响起,眼前便出现了一堵巨大的墙。
只来得及投影出熟悉的黑白双刃护在身前,我的身体飞了起来,那双刃似乎从来没存在过的消失。
身体在破开空气向前疾飞,好似自己变成Berserker投出的标枪飞在空中,飞翔一直能持续飞到世界的尽头,直到我撞在一颗幸运地还能挺立在战场的粗大树干,与折断的树干一起倒地。
“噗——”
我支撑着身体爬起来,胃不舒服地抽搐着将内脏里的血块喷出口。
四肢好像不属于自己,怎么也保持不了平衡,手指无法握在一起,耳边还在嗡嗡作响,但没有回复的时间。
摇曳的视野一角,癫狂的狂战士抬起他的剑,将自己化身飓风向我袭来。
绝望的即将死去的狂之从者,挥动着巨大的斧剑要将同样的绝望施加于我。
我要活下来。
——卫宫士郎,绝不能死在这里。
我要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