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凛早早的起床,吃过Archer为其精心准备的早餐后,她便一直坐在窗前等待着什么。
双手捧着一杯红茶,红色的少女心不在焉地一口一口的抿着茶,等待某个消息的到来。
红色的骑士站在她的背后,保持着既能最快反应各种命令、又能不引起Master戒心的距离,眉头微锁。
时间将近八点,远方终于传来机车轰响的声音。
凛放松了庭院里的魔术戒备,对方直截地驾着机车驶进庭院。
深色的牛仔裤,白色的衬杉外披着一件黑色的外套,金色长发简单的束在脑后,让驾驶着机车的Saber有着一种中性的美感。
如果是平时的凛,一定会赞叹着Saber的美丽,抱怨为什么让那笨蛋士郎得到了这么好的Servant。
可这次凛只是急急地迎了上去。
“Saber,搜索情况怎么样?”
“……”
Saber心事重重的摇摇头,经过一整晚的搜索,少女的脸色在巨大的压力下变得苍白,隐隐有汗珠从脸颊滑落。
凛不经意地回头扫了一眼Archer。
昨晚在Saber走后,她也命令Archer去寻找士郎,也不知道这位从者有没有偷懒,回答也是没有找到。
也许,有一个地方正好可以去探索一遍。
半小时后,凛坐着Saber的机车来到了教会,Archer隐身紧随其后。
“这是……”
在登上山坡的那一刻,Saber感觉心中一阵恶寒。
“凛,小心……”
隐身一旁的Archer也提醒凛。
如果不是正在白天,两名从者马上就会披上武装。
阳光下的教会,安安静静地伫立在前方,而在来访的三人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大量的魔力失去了束缚肆意蔓延,令人恶心的污浊气息刺激着神经。
闯入空无一人的礼堂,里面的长椅、石像等全部被破坏,连墙面也被扎出一个个碗口大的豁口。
“这是Lancer的枪痕。”
Archer现形站在墙边,摸了摸墙面上的一个豁口,然后向凛回复。
Saber举起无形的剑,率先向教会深处走去。
过道中、走廊里、门柱上,枪痕无处不在,整座教会如经历了一场枪之雨,内部被破坏得千疮百孔,三人却怎么也没能找到与Lancer交战的另一人的踪迹。
大致确认安全后,三人集中在庭院中央出现的巨大洞口周围。
如果不是Lancer的战斗将地面破坏,凛从来不知道,教会里面还存在着如此巨大的地下室。
Saber先持剑进入洞中侦察,接着Archer抱起凛从洞口跃下,眼睛适应了下面的黑暗后,Archer发现Saber持剑的手在颤抖。
在一具具横七竖八摆放、甚至被掀翻的棺木中,躺着无数身体呈半溶解状态、与棺木凝为一体的人类。
那仅仅是貌似人类之物。
四肢被切断、皮肤被溶化、鼻子耳朵消失、露出表面的骨头在空气腐败。
每具尸体的头部都被剑刺穿,白色的脑浆与血液流淌出来。
那是不久前才造成的伤口,凶手并非在残忍地虐杀,而是给予陷入痛苦而无法解救的生命以解脱。
“怎么会——?!”
凛猛地捂住了嘴,翻涌起来的胃让她无法站立。
——不可原谅。
言峰绮礼,身为神的代言人,居然做出如此可怕的事。
——不可原谅!
“这里有……士郎的血。”
Saber呆立着,低着头凝视着地上的一滩血。
血液凝固的时间不超过六小时,与士郎订下主从签约的剑之从者,清楚地感觉到血液中属于士郎的魔力。
士郎会怎么样呢?
被带到这个修罗场的士郎,会被怎么的对待呢?
Saber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蓦地,持剑的少女一跃而起,飞出黑暗的地下室,不顾凛与Archer地飞奔而去。
“Saber,等一下——!”
“让她去,她需要冷静一下。”
Archer拉住了想要唤回Saber的凛。
“我们必须在有人过来之前,把这里都处理好。”
凛咬着牙回过头,看着眼前如地狱一般的场景,想着要将这一具具尸体全部处理掉,她终于忍不住呕吐出来。
红色的骑士轻轻摆着凛的后背,试图让Master变得舒服一些,他的眼中也燃烧起愤怒的火焰。
“Archer,一定要找到言峰绮礼,一定要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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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空间里亮起了光,久违的光明下,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所在。
这里是木村正秀的秘密基地,在最近五年,一心为圣杯战争而努力的少年,先后在冬木市租下了多家住宅。
平常也有安排另外的人在这里生活,而其中隐藏着的地下室就是木村正秀的领地。
“我、没有、死吗?”
全身上下都毫无知觉,只有眼睛嘴巴可以勉强活动,他蠕动着嘴唇尝试着说话。
这感觉,像是第一次醒来的时候。
“嗯,看起来头脑已经能正常工作。”
木村正秀,他的创造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对方似乎正在忙碌着什么,但无法转动的头只能看着顶部阴暗的天花板。
“木村、正秀……”
刚醒来的他念出了这个名字,似乎沉睡了一个世纪后,这个人的声音唤回了他存在于此的真实感。
“有问题吗?Asura。”
一只手伸过来拨弄着他的头,身穿白色工作服的少年像检查物体一般观察他的身体。
Asura——
对了,我是Asura,天下最强的剑客,纵横战场的阿修罗。
不,我不是Asura,我的存在只是一个幻影,死亡也没有把我抓住的幻影。
“正秀,我,是什么?”
一动动,只有任由木村随意摆弄的黑武士,语气中竟然露出他从未有过的软弱。
“咦?什么意思?”
确定对方状态正常后,木村转而在他的胸口摸索起来。
“为什么我没有死?连圣杯战争的从者Saber、Archer、Lancer都会被那黑暗吞没,为什么我却没有死?”
“还真是有趣啊,第一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
木村的手似乎伸进了他的胸口,再确认没有问题后,他终于收回沾着血迹的手,用手帕抹了抹,从口袋中取出一根烟,熟练的点燃。
木村凝视着香烟前端的那点红色星火,露出一个怀念的笑容。
“早就决定这辈子不抽烟,十年都过去了,我竟然还是忍不住。”
那表情黑武士从未见过,不同于平常对待Asura时的奉承,此时的木村有着无视一切的气度。
“Killer一直都知道怎么回事,他提都不敢提,Fighter大概清楚是怎么回事,他把所有的Servant都当成跟他一样,也没有关心这件事,只有最晚出现的你完全不清楚状况啊。”
木村带着恶意的笑靠过来,端详着Asura的每一个表情,也将自己的快意展现给自己的Servant。
“似乎我也从来没有说过这方面的事情,做出如此伟大的成就,却连亲手创造的作品也无法理解我的伟大,干脆好好跟你聊一下吧——确切的说,你就是我的一部分啊。”
“……?”
“我并非天赋绝伦,虽然一直为了参加圣杯战争而努力,但我深知Servant的强大,我在爱因兹贝伦家族学到的东西,根本不足以帮助我正面对抗Servant,但是,爱因兹贝伦的人偶技术是当之无愧的最强。”
“……所以,我只是一个人偶,被赋予了自我意识的人偶吗?”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跟我以前告诉你的有什么区别呢?从传说中召唤英雄的灵魂,再为其创造人偶之躯——如果只有这么简单,我怎么能创造出最好的作品?”
木村鄙夷地笑了起来。
“以爱因兹贝伦的技术,创造一个强大的人偶非常简单,重要的只有灵魂,决定了我的人偶远远超越凡品的就是你们的灵魂。”
Asura的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接下来的事实将完全否定他的自我。
“你也应该查过,在这个世界对你们的传说很少,其影响力也完全比不上圣杯战争的从者对吧。”
“……”
“那是因为你们的力量并非来源于被奉上英灵王座的英雄,你们的力量只来自于我。”
“什么?”
“很吃惊吗?事实不仅如此,你们的灵魂、你们的记忆全部来自于我。”
似乎第一次向别人吐露心声,木村发出从来没有过的狂笑。
“我没有令咒,无法召唤从者,我就创造从者;我没有圣遗物,无法召唤英灵,那我就创造英灵——!这就是你们的来源。”
眼前的世界似乎在坍塌,只有狂笑着张开手臂的木村,如此的鲜明站在Asura的面前,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
“英灵就是完整的灵魂,每个英灵都有着不同的记忆与理念,那我就分割我的灵魂为基础,在思维中以魔法创造一个虚假的空想世界,代入我所知道的英雄传说,重新经历英雄走过的路,以幻想重现英雄的能力与剑术,让分割的灵魂成长到近似真正的英雄。这就是你们的来源,你——鬼眼狂存在的基础。”
“就像卫宫士郎那家伙的能力,他能空想制剑,我则能空想制英灵。”
“——不可能,你不可能有这种能力!”
不能相信,这世界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事,我的存在绝不可能是虚假。
Asura挣动着身体嚎叫起来,木村轻轻伸出一只手,便止住了黑武士的活动。
“灵魂的碎片很难成长为完整的灵魂,还好我找到了自己的根源——印,一个印就是一个令咒,一个印就是一个灵魂,每刻下一个印,就是以灵魂为代价创造一个概念。”
“你的灵魂,只是我的一个印,以我的灵魂刻印,具现为身上的令咒,创造出你的灵魂概念,再以魔刀村正作为你的灵魂居所。”
“不可能——!”
Asura的脖子竟然扭动起来,最强武士的怒火似乎能把木村吞噬。
然而,木村只是扬了扬手,将他手上所持物亮给Asura,那是两支手,属于人偶的手。
“别傻了,这就是你的存在,你的身体、灵魂,全部都来源于我,只要我一个命令,你连死都做不到。”
“啊——!”
Asura还在挣扎,木村恶意地盯着Asura的眼睛,恐怖的感觉从黑武士的心底涌起,他挣扎得更加激烈。
对此,木村只说了两个字。
“安静——!”
Asura真的安静下来,连燃烧着怒火的赤瞳都彻底凝固。
“好吧,不下命令的话,就连我亲手创造的从者都没法好好听我说话,我也就只能委屈你一下,毕竟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木村不带一丝愧意的向Asura道了一声歉,便接着一边哼歌一边工作,在人造血浆中摆弄着人造肢体,终于能对自己的成就畅所欲言后,他的心情格外愉快。
当然,他并没有告诉Asura,这一切需要付出何等的代价。
“俗人的灵魂比不上英雄,一个人的灵魂比不上七份灵魂。”
那是苍崎橙子对他曾说过的话,即使是他所创造的灵魂,复数计的灵魂成长后也足以将木村正秀这个最初的灵魂淹没。
英雄们经历无限磨难,心中汹涌澎湃的爱恨可以将他的感情像沙滩上的城堡一样抹消,不留一丝痕迹。
“那就抹杀我的感情,如果感情是肉体对灵魂的限制,那就解除我的限制。”
就如木村曾经所言,任何感情都是激素的作用,只要除掉这方面的本能,就能控制自己的感情。
即使与Servant的灵魂相连,那伟大的灵魂、浩瀚的感情也无法再影响失去感情的他。
——这样的话,木村正秀就不再是人类。
不再有发自心底的爱、不再有发自心底的恨。
所以,苍崎橙子从此不再认可木村正秀为朋友。
那不过是一台机器而已。
作为朋友最后的礼物,在进行改造之前,苍崎橙子最后问道。
“为了能让你的外壳更像人,我可以让你自由控制自己的表情释放,你会最喜欢什么表情?”
“当然是笑啦,如果不想再哭,那就遇见什么都笑吧,这样生活才更开心。”
然而,木村正秀错了。
当他能决定自己的感情时,他已经无法理解应该靠什么来决定感情。
本来开心的时候他可以笑,本应生气的时候他也可以笑,本应悲伤的时候他也可以笑,本应绝望的时候他还可以笑。
是事情对木村正秀存在快乐的属性,所以他应该表现出笑容?
还是心中确实存在的愉悦需要笑容来表达?
他的心,是否真的感觉到快乐或悲伤?
这些事,渐渐都变得无法理解。
名为木村正秀的非人者,只剩下最后的目标。
——赢得圣杯。
——实现心中梦想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