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清晨,总会有些寒冷。
可我从睁开眼开始,便似乎感觉到空气中氤氲着阳光的温度。
也许是心境不同了吧,当我茫然坐了起来,精神懒洋洋地不想思考。
终于下定决心,离开温暖的床铺去洗了把脸,看着洗漱镜子里的自己,恍然才发觉身体的异常。
我,似乎没有再做恶梦了。
或者在清醒的那一刻,便已忘记自己做过的梦,只留下胸口温暖而又不知因何而来、又该怎么表达的心绪。
就好像,Saber正在身边的感觉。
于是,便想着她再也停不下来。
寻找着,她是否会如昨天一般正安静的坐在湖边草地上。
克制着自己飞一般的情绪,缓缓出门寻找将内心占据的那个人。
但是,我没有找到她。
先是假装有意无意地散步,走遍周围也没能看见Saber。
脚步渐渐加快,在重复地寻找中,心绪无法控制地低落下来。
——不用担心哟,她会在你身边。
总觉得自己似乎有幻听。
——你是莉雅最重要的东西,她决不会离开你的。
我放轻了脚步,想要知道是否真的有人在说话。
清晨的森林间,偶尔传来虫儿的鸣叫,鸟儿扇动翅膀的声音。
然后,回荡起少女清亮的声音。
“士郎,原来你在这里。”
蓦然回首,纯白的少女悄悄地出现在空灵的森林中,静静驻立的身影犹如童话中的画面,夺走了我的所有目光。
“Saber,你去哪里了?”
“我去带回了一个人。”
Saber微微侧身,露出正藏在他背后的某个家伙。
“哈,士郎,好久不见。”
森林中梦幻般出现的美丽少女,如童话一般的场景,瞬间被某个身形猥琐、语言轻浮的年轻人破坏。
——那个有着黑色短发、一身年轻运动装的家伙,我完全不认识。
“你又是谁?”
心中一团莫明其妙的火,让我极其失礼地问道。
“我当然是木村正秀啦,天哪,连最大的情敌都认不出我,为什么我还能被Saber识破?!”
那家伙发出了一声败犬的哀鸣,极其利索地在湖边给自己洗了把脸,然后在口袋里摸索着,不知道取出了什么往头发上一抹,再将头往水里一埋一洗,最后抬起头时已经神奇地变成了一副金发白肤的形象。
虽然没有洗到的皮肤仍然是伪装过的浅黄色,虽然一身普通的运动装与以前的纯白西装的风格完全不同。
但这家伙毫无疑问就是木村正秀。
不可思异的情况只有一点。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你居然会完全不要形象的伪装自己。
“要伪装当然是要实现百分百的不同。如果不是Saber发现的话,我相信你们没有人能找到我。”
说起来确实如此,按Saber所说,木村在圣杯战争开始至今一直活跃在冬木市,却能在多名Servant的眼皮底下完美隐藏,那就足以说明木村伪装术的绝妙。
“无论是洁癖男还是大学生,都不过是游戏的角色啊,从我诞生在这世界,一切都是不正常的,那我为什么就不能像游戏一样玩下去呢?”
眼前这家伙露出了一副复杂之极的笑容,他回过头,痴迷地看着旁边Saber。
“能够见到Saber,甚至还有Saber lily,这世界对我真的是太好啦。”
——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
“不管怎么样,这人生观真的有点危险啊。说起来Saber,你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
“因为他的人带走了伊莉雅。”
“什么——”
“士郎别太激动,他只是在为自己争取筹码,不会对伊莉雅怎么样,对吧,木村正秀。”
“嘿嘿,我不会对伊莉雅怎么样的,必须她也算是我的妹妹。”
“那你为什么还要针对伊莉雅?”
“因为她是圣杯的载体。”
木村正秀又说出了我不能理解的话。
“在历届的圣杯战争,爱因兹贝伦家族都承担着提供能作为圣杯载体的人造人的任务,使圣杯现世后能被人使用。”
这就是伊莉雅的使命吗?这样是否是说,无论圣杯战争她是否胜利,结局都不会太好。
“那么,战争之后吗?”
“当然是死啰,没有人造人接触那么大的能量之后还能活着。”
“你这家伙——”
看着木村正秀毫不在乎的样子,我握紧了拳头。但是——
“做出这种事的人可不是我哟,卫宫士郎你别搞错了对象。”
无法想象,像伊莉雅这么可爱的女孩,在某些人眼里只是可以使用的消耗品。
“她在哪里?”
“我不会说的,除非我赢了圣杯战争。”
“木村正秀,你为什么要对圣杯这么痴迷,甚至连你的妹妹也要牺牲?”
我再也止不住心中怒火地说道。
“卫宫士郎,别把爱因兹贝伦家族的关系说得这么亲密。”
面对我的质问,木村正秀仅仅是将他的笑容转为不屑。
“爱因兹贝伦的家族有两支,伊莉雅代表的是灵魂系统的传承,我则属于魔术师的传承。两者有着绝对的区别,只不过共同走在追求根源的道路上,因最初的血脉联系而统称为一个家族。现实中,我与伊莉雅本来是完全不会交集的陌路人。”
我不由得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至少,你们一起参加圣杯战争,应该相互照应吧。”
“你是要我跟一个马上就会用掉的道具培养感情,以供日后可以假惺惺流点眼泪吗?”
木村正秀恶质的笑容封住了我的语言。
不管怎么说,爱因兹贝伦这个家族,真是绝对的不正常。
“那你可以放弃圣杯吗?我们可以保护你的安全,Saber你同意吗?”
Saber还没有说话,木村正秀倒先笑了起来。
“真是有意思,难道你忘记Saber也要追求圣杯的吗?!”
如同赞同木村的话一般,白色的少女沉默着直视着我,坚定的眼神似乎掠过一丝哀伤。
“Saber,你、你也要牺牲伊莉雅吗?”
“我有必须得到圣杯的理由。”
是了,为了战争的胜利牺牲无辜的村庄。
为了解救自己的人民,牺牲一切追求圣杯。
这才是我眼前的Saber。
“可那是伊莉雅啊……”
痛苦的情绪让声音变了调,我想要愤怒,想要破坏,却感觉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我希望能保护伊莉雅到最后,但最终,圣杯仍然是我的目标。”
眼前的少女如此回答。
为什么她的声音如此地坚定。
为什么她的意志丝毫不会动摇。
真的好恨啊。
“——你就不能放松一点吗?为了自己的国家,一定要将自己逼到如此境地?!”
白色的少女靠近了我,伸出手似乎想要安慰我,却在半空中停下。
“因为士郎看不到呀。”
“什么……”
“对士郎来说,他们都是千年之前早已消逝的人们,一段陌生的历史,但他们都是在我眼前一个又一个的死去,活生生的生命。”
Saber轻柔而坚定的声音穿透了我的心底。
“对士郎来说,让我做为女孩子来承担这责任很不可思异,但对我来说,在那个所有人都必须挣扎着才能活下去的世界,能够拯救自己,又能保护身边一切的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世~~界~~需~~要~~分~~割~~线~~~~~~~
从黑暗中奔驰到天明,蓝色的剑之从者在城市中苦苦寻找着,追寻那道牢牢映在她心底的身影。
与她一般无二的身影。
为什么她会出现?
为什么她要带走士郎?
为什么她要救自己?
无数的疑问夹杂复杂的情感,堵得心头苦闷。
执着于那道身影,剑之少女甚至连士郎失踪后的焦急也淡了一分。
可是,怎么也没有找到对方。
作为一直征战在沙场的王者,自然也有一套追踪的手段,发现的痕迹却似乎被什么掩盖了一般。将她误导至错误的方向。
就连误导的手法,也让她有种莫明其妙的熟悉感。
望着东升的太阳,少女终于停了下来,经历了一夜的追寻,她不再焦急,不再愤怒,心中只剩下茫然若失的失落感。
“Saber,我找到人了,她们在森林的一座破旧公馆里。”
突然间,身边响起了某个声音,抬眼望去,一道赤色的身影瞬息出现她的身边。
“Fighter!”
无形的长剑抬起,指向正摊着表示和平的少年。
“别急啊,她们带走了我的Master,所以我也去找她们的。”
“然后呢?”
“当然是一起合作啦。多一个人多一份把握,再说你曾差点把我劈成两半我都不介意,你还紧张个毛。”
Fighter大大咧咧地说道。
于是,曾进行过生死对决的两名Servant,竟然站在了同一阵线。
同样为了解救他们的Master而短暂合作。
有着瞬移能力的Fighter轻松找到敌人,再与Saber一起合作挑战神秘的白之Saber,以及黑之Lancer。
正可以形成Fighter最满意的两组一对一,完全公平的战斗。
也可以让Saber的战斗不是孤立无援。
不管如何,两名Servant放下了彼此的敌意,共同来到冬之森林时。
白色的剑之从者突然站了起来,走出了休憩的房间。
“士郎,请帮我看好木村,我大概需要暂时离开一会儿。”
将满是疑问的Master留下,白之Saber在湖边眺眼远望,视线穿过重重树林,落在了蓝色少女前来的方向。
“终究,我还是要见见你,莉雅。”
Saber低吟的声音,竟然是如此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