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连木村正秀也被打倒,这场圣杯战争,终究是言峰绮礼成为了最后的胜利者。
我用仅剩的力气支撑自己坐在地上,看着木村消失处的黑泥,想要笑,却只有苦涩。
——亚瑟,我为你报了仇,却牺牲了自己,请不要怪我。
比起带着愧疚虚度一生,我大概更喜欢现在的结局。
就算神父许愿毁灭世界又如何,就算被亚瑟责怪,我也只想再看她一眼。
“卫宫士郎,你背弃了父亲的志向,竟然宁愿让我来执掌圣杯,命运竟然如此奇妙,本人真是不胜感慨。”
天空的圣杯之孔洞中,所有之恶的诅咒正在涌出,开始浸染整座教会。
黑泥之前,名为言峰绮礼的神父,托起一把诅咒的黑泥,那愉快的表情,仿佛在十年前那场未尽的战斗中,他终于赢得了迟来的胜利。
“如果木村正秀所说的故事存在,现在便是最美好的结局吧,将我经历的一切写成故事,讲述所有的爱恨情仇。我与卫宫切嗣的战斗,从历史中重现的英灵的战斗与抉择,最终,以无数人的死亡、世界的消亡作为结局献给所有读者,那样的故事,一定是能满足无数读者的最美故事。”
神父低下头,向着我露出宽仁的笑容。
“毕竟,对许多人来说,死亡才是故事的真正结局,没有后续、没有重启,死去的故事便是最美的结局。”
“咳、咳,可怜的家伙,你又一次、将自己陷入那虚假妄执的幻想,无视其他的存在,将其视为人生的全部。”
那得意的模样,我好想将其打碎,但控诉的声音小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或许,你真的天生异于常人。”
神父听见了,他弯腰向我凑过来,想要听清我的声音。
“生存是生命的本能,如果生命的缺陷是渴望死亡,那么你大概早就去死了,不需要什么理由,不需要什么大义。”
“而你依然活着,背着自己的缺陷,怎么也不想去死,你大概对这世界还有期望吧。”
“突然某一天,有谁向你传达了一波狗屁不通,却又理解起来有逻辑、看起来又挺美的道理,你被迷住了,于是开始念叨起死亡啦、毁灭啦,将其视为人生信条。然而,那些从来不是你生存的要素,就像毒品会给人带来愉悦,但那并不是人生的必需品,反而是剂毒药。”
“如果这么喜欢死亡,你为什么自己不去死?这么喜欢毁灭,你为什么不将自己毁灭?无视自己的生命,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活着?或者说,在你的理论中,自己成为了那个不能死的例外。”
神父在我质问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卫宫士郎,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论,最终要说的只有这些吗?”
“如果是一般的杀人鬼,再怎么视别人的生命如草芥,面对自己的死亡时,他仍然会真切的痛哭流涕,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生命是不同的,只有自己的生,才能帮助他感受所有的愉悦。而你,言峰绮礼,能做到这点吗?”
我努力发出冷笑,高傲地看着眼前的神父。
“你那将死亡视为娱乐的谬论,如果能包括你自己,那么你早就自我毁灭。如果不能包括你自己,你跟那些无耻的杀人鬼又有什么区别?或者说,你不过以什么缺陷为万能的借口,放任自己无视那理论的错误,假装错误的都是这个世界。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俗人罢了。”
就算输掉了这场战争,我也要用尽一切,将对方那莫明其妙的傲慢姿态踩在脚下。
“承认吧,言峰绮礼,你不过是个愚蠢的凡人,总是将自己陷进某个自我幻想不可自拔,先是假定自己有着什么鬼缺陷,经历漫长岁月也拒绝长大;然后又被什么乱七八糟的理论迷惑,轻易将那最开始便是错误的理论视为人生信条;而现在,你又听到了一个神奇又好玩的新理论,又想着将其作为理解世界、满足幻想的道具。——言峰绮礼,你的一切,不过如此!”
神父陷入了沉默,他失去了取得胜利的笑容,也没有了平常的严肃,良久,他带着令人战栗的阴影,终于开口。
“真是无聊啊,最终,你还是想以那狗屁不通的想法,界定我的信念。”
神父长身而起,黑泥从他那身经百战的铁拳涌出,最后,他无奈地说道。
“果然,能理解我的人,这世界并不存在。”
那就是,最后的宣判。
言峰绮礼拒绝了最后的口舌之争,要以我的死,迎接圣杯的到来。
然而,终究是赶上了。
黑夜里传来少女凛然的声音。
“到此为止了,言峰绮礼。”
蓝色清凉的风闯入了赤红的火灼世界,为即将死亡的我注入了生机。
我忘记了一切,回头看向那如昙花盛放的少女,止不住泪流满面。
“莉雅——”
“莉雅?士郎一直在履行与亚瑟的约定,希望我成为Saber之外的存在吗?”
莉雅看着伤痕累累的我,脸上露出愉快的笑容,也有着喜悦的泪水在流淌。
“哼……”
言峰绮礼在发出不甘的声音,他想要挥拳,却被少女轻易地击退。
此时,没有任何人能阻挡莉雅。
银色的星光穿透了赤红混浊的色彩,照耀着前进的蓝衣少女。
她那凛然向前的身姿,如此美丽,又不可阻挡。
如金砂一般的发丝,在风中自由的流淌。
少女凝视着我,美丽的脸庞在为我而欢喜。
即使我身陷地狱,也不会忘记她的模样。
连同那月色下的仓库里,她与我第一次相遇的模样。
她从风与闪电中现身,击退了袭击者的腥红长枪,月光濡湿少女凛然的模样,银铃般的声音,华丽了冰冷的钢铁。
连同那昏暗的教会里,她将我从地狱挽救的模样。
她踏着钢铁的坚定脚步,随着月光走下地狱,温柔地将我抱起。
所有刻在灵魂的记忆、不愿遗忘的记忆,都在此时活了过来,为再见到她而欢欣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