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从黑夜苏醒,光芒从远方洒落。
亡命的骑士一路挣扎,终于来到了海边,他的家乡,就在海的另一边。
他看过地图,家乡就在大海过去的另一片大陆之后,更远的一片大海彼岸。
真是遥远的距离。
我终究,再也回不到家乡。
骑士终于停了下来,坐在空旷无人的码头,迎接结局的到来。
“那是好心的钓鱼先生,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钓鱼啦。”
出乎意料地,耳边传来活力满满的声音。
那好像是熟悉的人。
骑士回过头来,看见那女生的模样。
喜欢穿着黄色条纹衣服,被称为冬木之虎的女性,确实之前见过。
他还送过青花鱼给这女性。
那女性也看清了他的模样,颤抖的手指着他胸口的巨大伤口。
“钓、钓鱼先生、你的胸口有巨大的洞呢?!”
因为,我这次的生命要结束了啊。
骑士露出了苦笑。
他突然抓住了女生伸出的手,另一只手掏出什么放在女性手里。
“相见既是有缘,这次我没钓到鱼,就把这个送给你吧。”
带着最后的爽朗笑容,骑士满意地呼了一口气。
再怎么遗憾,也要结束了。
再怎么想要活下去,也走到了尽头。
不知道,下一次被召唤时,我是否能痛痛快快地活一场吗?
骑士在光芒中消失,只剩下名为冬木之虎的女性,呆滞地看着眼前的虚无。
良久……
“有鬼啊……!”
冬木之虎猛然惊醒,大呼小叫地夺路而逃。
只是,不知为什么,骑士留下的那个,还被冬木之虎无意识地攥紧在手心。
那是一只黄金的RUNE石耳环。
Lancer曾经存在,曾被召唤的证明。
~~~~世~~界~~需~~要~~分~~割~~线~~~~
踌躇了良久,少年还是踏进了医院。
毕竟,要看望的人到底是他的妹妹。
走入私人病房,少年间桐慎二终于看到了他的妹妹,间桐樱。
在那个圣杯战争最后的夜晚,卫宫士郎离开的那天之后,樱被远坂凛送进医院,便在长期在医院的私人病房休养,已经呆了近三个月。
医生也说不清什么缘由,唯一确定的事情,是樱非常的虚弱,需要长期休养。
在带着药水味道的苍白病房内,小小的少女用单薄的被子包裹着自己,茫然看着窗外的风景。
未经打理的紫色长发垂落到胸前,此时的少女,憔悴又脆弱。
但是,终究是位漂亮的小女孩啊。
按捺住心底的悸动,慎二敲了敲打开的房门,示意自己的存在。
“哥哥……”
少女的声音,还是那么虚假的软弱。
那女孩,大概杀掉了他的爷爷,那个老不死的怪物。
但现在不一样,慎二已经有了面对少女的勇气。
因为,他也成为了魔术师,真正的魔术师。
接下来是无聊的问候,说什么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要在少女面前确立自己的地位。
“家族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爷爷的后事也没什么好操心的,没几个人还记得他还活着。”
生意方面的事情,他一直接触过,家中唯一的长辈不管钱的事,很多事情一直是由他操作,唯一的问题,樱是被认定的魔道传承者。
“另外,以后魔道方面的事情,我也会一并处理,你什么都不需要操心。”
间桐慎二坐在女孩床边的椅子上,高傲地说着。
他是魔术师,他有了掌控间桐家族的一切的实力。
对于这个过去的魔道传承者,这个虚弱到什么都管不了的妹妹,他也给予基本的关照,至于其他,什么都不会有。
这就是他来到这里的目的,这就是他要说的最重要的事。
然而,女孩并不关心这些。
“卫宫学长,现在怎么样了?”
这看不清自己地位的女人,居然还有心思想着那个人。
“那家伙,大概已经死在某个角落了吧,藤村组发动了所有的人手,也没有人找到他的踪迹。”
出乎意料的,对于学长的失踪,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仿佛刚才只是出于礼仪的问候。
“伊莉雅小姐呢?”
“你说的是那个外来的魔术师吧,她好像已经回去了,还找了个专门的保镖去送她。”
间桐慎二回忆起那个奇妙而又可怕的Berserker的Master。
再怎么强大的Servant,在这场圣杯战争也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
“连冬木城堡也被毁了,爱因兹贝伦的家族,在这城市大概没什么东西了吧。”
不只是冬木城堡,还有卫宫家族、远坂家族、他们间桐家族的多个驻地,都在这场战争中毁于一旦。甚至负责监督圣杯战争的教会、柳洞寺,还有冬木森林,都存在不同程度的毁灭或损伤。
教会新过来的神父,不得不协同间桐、远坂、爱因兹贝伦等三大魔道家族,共同启动大型的意识干涉魔术,才让城市的人们忽略这场圣杯战争对冬木市造成的可怕破坏。
大型魔术发动之后,三大魔道家族还得不断地来回冬木市各处,处理诸多细节问题。
正好,他间桐慎二,作为间桐家族的当代家主,最优秀最年轻有为的魔术师,完美地完成了这次善后处理,也在魔术界进行了一次绝佳的危机公关,竖立起了间桐家族的冬木守护者形象。
“真是美好呢。”
得意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女孩的声音。
那是女孩在羡慕吗?
莫明的满足感涌上心头,慎二只感觉自己要飞了起来。
“哥哥,可以削个苹果给我吃吗?我有些饿了。”
选择屈服的妹妹声音,既然是如此的楚楚可怜。
那么,为了表现间桐家族当代家主的宽厚,我就表演一回好哥哥的模样吧。
低下头,才发现床边居然有几只红彤彤的大苹果。
现在才过苹果开花的季节,在日本能遇到外形如此完美的苹果,一定价值不菲吧。
慎二拿起苹果左右观察,那红彤的外皮,简直如美丽少女脸上泛起的红晕一般迷人。
随手拿起大概本来放在旁边的水果刀,刀锋轻轻划破饱满光滑的外皮,濡濡的汁水涌出,慎二闻到了一股令他神清气爽的香气。
轻巧地将苹果皮削掉,里面的果肉竟然有雪一般的感觉,慎二只觉口齿生津,当即一口啃了下去。
“扑哧——”
旁边的女孩突然笑出声来。
慎二悄然醒觉,他吃了本来要给妹妹的苹果,不禁有些赫然地说道。
“这苹果不错,我再给你削一个。”
樱弯着头看着有些紧张的慎二,仍然笑意满满。
“我愚蠢的哥哥呀,你还是这么的不成器。”
什么,不知进退的妹妹居然敢这么对他,这么嘲笑间桐家族的当代家主。
慎二怒火中烧,猛然撑腿,要站起来。
但是,他没能站起来。
所有的力量,似乎都在消失。
“连这么简单的暗示,你都没有看破,有什么好得意的。”
慎二努力想要挣扎,但所有的力气,连同体内好不容易被师父唤醒的魔术回路,似乎都消失无踪。
他又变回了平凡而又无能的间桐慎二。
“樱、樱,你想做什么?”
“我的哥哥呀,你知道神是怎么诞生的吗?”
病床上的女孩看着他的哥哥,用最温柔的声音讲起了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是在海边吧。有过那么一群人,为了追求公正的审判,他们会把原告与被告都赶入海中,由少女祭司盛装歌舞,用血唤来海里的魔兽,请它来判决真正有罪的人。”
樱突然向着陷入虚弱的慎二靠过来,脸上露出了完美的和善笑容。
“你知道结果怎么样吗?大概是闻到了罪人心虚的味道,或者是其他的什么,那魔兽,真的审判了罪人,每一次都找到了有罪的那个。于是,它成了祂,成为人类的海神。”
那女孩的笑容,是如此的危险。
“现在,海神又闻到了罪恶的味道,祂把审判的机会让给了我。”
少女那凑近的模样,仿佛在嗅着慎二的气息,少年惶恐地后仰,从椅子上跌落,瘫倒在地上。
“樱、樱,你想做什么?我是你的哥哥啊……”
“但是,你也犯下了罪啊。”
虚弱的少女从床上坐起,穿着空荡荡病服的纤细身体,以无可动摇的姿态站在倒下的少年面前。
“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是犯罪,你会毁掉你自己的。你不需要这么对我?”
慎二的声音,已经哭了出来。
“但是,那是必要的事情哟。”
少女笑了出来,她正以某种坚定的姿态,卸下身体的沉重负担。
“为了我的孩子,为什么她能生活在没有罪恶的完美世界,我可怜的哥哥呀,请带着你的、我的、间桐家族所有的罪恶,与我一起下地狱吧!”
“什么……???”
大脑大概当机了,无法理解,少女发生了什么事情。
樱的、孩子?
到底是什么时候?
那是……谁的孩子?
慎二张大了嘴,他挣扎着还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低。
我的命运,要在这里结束吗?
不甘的少年用最后的力气扭动着身体,渴望拯救的手攀住了樱纤细的小腿。
“救救我啊……”
少年就像很久以前的女孩所做的,日复一日地努力呼救,最后也在求救。
直到,他的挣扎终究越来越小,间桐慎二,终于变得一动不动。
“什么嘛,拼命的程度比学长差远了,真是哪来的自信,总是自命不凡的模样。”
少女甩腿挣开慎二攀附的手,不满地说道。
私人病房的门被打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走了进来。
直到小腿的紫色长发,充满知性美感的修长身影,被眼镜及魔术封住的魔眼,那女性的模样,原来是Rider。
虽然战败后,她只剩下了最后的头部,但樱终究想办法联系了一家魔术工坊,为Rider打造了一具人偶之躯。
那工坊的名字,好像是叫迦蓝之堂,似乎与木村正秀有什么联系,在圣杯战争结束后,她们来到冬木市寻访过木村正秀的踪迹,也来找过樱。
“樱,你确定要做到这个程度吗?”
Rider看着没有了声息的慎二,叹着气说道。
“Rider小姐,我、慎二、学长,我们都犯了罪,无法挽回的罪,但是那孩子不一样,她是那么的纯洁无辜,她理应生活在一个美好的世界,不应该沾染我们的任何罪恶,所以,在她诞生之前,让我们先下地狱吧。”
樱轻柔地抚着小腹,那里的胎儿尚未成型,并没有给樱的身体带来明显的变化,但樱知道,孩子正在成长。
当Rider告诉她孩子的存在时,圣杯便不再重要,那个她与学长的孩子,便是她的全部。
她一直倾听着孩子的心跳,想念着孩子,甚至听Rider为她描述孩子现在的模样,也知道了孩子性别。
她努力想着、不惜一切代价的行动,去做她能为孩子做到的全部,等待孩子的降生。
包括下地狱。
医生已经确定,她那被圣杯掏空的身体,并不足以支撑到孩子降生。
但那是学长的孩子,无论如何也要活下来,就算她死也好。
“樱,你终究是要选择自我毁灭。”
“但她代替我与学长活了下来,已经很好啦。”
樱想象着与学长重逢的模样,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即使她确信重逢是在地狱,那也很快乐。
“最后的时间里,我想到了孩子的名字。”
充满母性光辉的少女想到了最重要的事。
“想着孩子的时候,我一直想到了海棠花,那么就叫她静棠吧,卫宫静棠。”
“在以后的时光里,Rider小姐,请代替我与学长,好好陪伴小棠,看着她幸福的成长,度过美满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