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我的内心隐隐约约感到了一丝悲伤和酸楚,这么做真的好吗?那个富家子弟与伊琳娜是否相适,如果他们之间完全没有相似点,那样的话,这一切会很轻易的结束吗?如果矛盾扩大,将她推入深渊的罪人是我吗?我真的做错了什么吗?可是啊……我和她又有那些相似之处呢?我为什么会为了这些而感到心烦,我的内心又为什么会充满矛盾,我又为什么对陌生的自己感到焦虑。
我到底……怎么了。
这一切不过是特殊的离别,只是其正当性会被质疑,就像那些随处可见的分别一样,本质上并没有区别,为什么我说服不了自己,我站在金属板与强化塑料构成的天桥上眺望,湿冷的风卷起我的衣服,钻入我的四肢百骸又飘散远去,像是在嘲弄我的无知与愚蠢。
层层套叠的城市像一只长眠的巨兽逐渐苏醒,丹红色的阳光透过雾蒙蒙的世界,那闪耀的一线刺得我难以长时间直视,一盏盏孤灯拉扯着炫丽的焰尾远去,钻入深不见底的云雾中,还没到上班的时间,升降机便开始循环往复的运作起来,放出一批又一批增强人体媾,他们训练有素的散落在暗无天日的棚屋和工厂中,成为相似驱动零件的一部分,我抬头看去,深埋在云雾之上的建筑,无法端其真容。
世界没有给我想要的答案,我依然不知所措,乞食的孤鸟在城市上空盘旋仿佛从来不知真相,曾经不同与此的栖息与捕食,就像我一样迷失了,也许我从来不曾知晓吧,那些困扰我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我的脸上残留着一丝丝血腥,鸟儿便绕着我啼叫,我挥出一拳,精准的发力,它便如断线的风筝徐徐落地,争食的鸟群一哄而上,将它变为一顿早餐。
在离家不远的街道,我发现了一条猩红的血迹蜿蜒着指向黑暗,我试着触碰血液,还是新鲜的,于是我寻觅着痕迹来到巷子深处,在我眼前的是一只小狗,身形相似于家中那只小狗,于是我缓缓靠近,它已呼吸微弱,身下的伤口还在流出黏稠的血液,我捂住它的伤口将它抱在怀中,小狗微弱的呜咽着,却不再有反抗的力气。
我来到熟悉的家门前,抓住冰冷的门把手,正当我用力之时,虚掩着的铁门开了,我猝不及防的放开了手,家中传出的喘息令我心生疑惑,确认不会被人发现后我钻进屋内,环视一周,笼中的小狗早已不见踪影,我心中一凛,明白了怀中的小狗便是遗失物,可是它为什么会受伤?为什么会跑出门外?
我无视妈妈房间中传出的喘息,血迹从妈妈的屋内蔓延至屋外,猩红的血液弄得到处都是,我在家中搜寻任何能够止血的东西,并怀疑起小狗的出血量是否正常,如果它还能活下来这将是个奇迹了。
我在客厅的桌子上看见了属于医生的精致的名片,华丽的金边,里面是烫金和银的姓名,在我的记忆中,他可从来没有来过家里,在我离开这里之前就是了,我寻箱倒柜,没有任何发现,屋内的动静反而激烈起来,物品的倾倒声,还有发疯似的喊叫,我听到了锋利的切割和拍打门房的响声,呜咽,血液从房间的内侧流出,猩红的倒映出我放大的瞳孔和一如往常的面容,我思考片刻,缓缓打开房门,屋内一片狼藉,全是飞溅的猩红和鬼魅般的掌印,地上趴着一个裸露带伤的家伙,女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双手并用向我爬来,她浑身是血和伤口,像是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她惊讶了一瞬,表情反而变得恶毒起来,**着身子的男人站在窗边,他双眼紧闭,口中喃喃自语着,像是虔诚的信徒,除了他手中带血的刀刃与他的表情不符,而房内还有一个瘫在柜子旁的男人,是着装完整的医生,他低垂着脑袋,血液流了一地。
【都是你的错!】面前的女人恶狠狠地说着意义不明的话语。
【如果不是你!我们还能相爱!】
【都是你的出生毁了我!】我了解到她是在说我。
【妈妈……你知道哪里有止血的东西吗?】
【自那以后一切都变了,他不在信任我了……你为什么还能站在我的面前!】
【小狗流了很多血,如果再不止血会死的】我的表情一如既往,并没有因为她的凶狠而改变。
【事到如今你居然还关心这种东西的死活!你不过是我未来赚钱的工具,凭什么!】她愤怒的大吼着。
【都是因为你的错!我才会变成这样!一身的伤,你从来都不是懂事的孩子,你明白吗!】
【恩,我知道,可是哪里有止血的东西?】我的视线在寻觅着,医生手中紧握的皮包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混蛋,你要是知道的话,就给我去死啊,这样……这样的……说不定……我们就能重新开始了】
【只要你死了,一切都能重新开始,我会幸福,幸福的活下去,不会……你愿意的吧,替我死在这里,不会记恨我的吧!】
她狂笑着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恨,作为工具的你现在还没有给我带来任何收入!你知道我为你花了多少钱吗!!】
她拖着一地猩红向我爬来,我后退,直到退无可退,撞在了墙上,她的手指狠狠地刺在我的身上,一点一点在我身上向上爬,扭曲的脸和绽开的皮肉,每一次用力都会涌出黑色的红。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会是我!该死的人是你啊!我受够了……】她的指甲翻盖,然后摔在了地上,女人扭动着,口中发出窒息的音色,然后僵硬的扭曲,再无声息,我的大脑低鸣着,清晰地,了解到,也得出了一个结论,不再拥有相似点的人会以极端的方式离去,于是我缓缓绕过尸体,踩着僵硬而猩红的脚印一步步踏进入屋内。
他似乎结束了诵读,回过身来面对我。
【杂。种,你不是我的孩子,所以,你也会被死神带走,你的存在是不合理的】他的眼神冷漠而冲动,语气愈发愤怒,男人已经失去了理智。
【不合理?为什么?】我没能理解。
男人大步向前,突然冲刺而来,但是因为被血液滑到,他手中的刀刃刺中了被我抱在怀中的小狗,我感觉到小狗的脊椎断裂了,这便没有了救治的意义,于是我将其砸在男人的脸上,本能的向门外跑了起来。
男人大吼着追了上来,刀刃飞射,我闪身躲开,铁门上就多了一把短刀。
他边走边喃喃自语,然后一拳砸在我的胸口,我在地板上滑出几米,跌跌撞撞的起身。
【说,那女人是不是和那个医生生出了你!】
男人抓住我的领口对我反复拳击,我的视野一次比一次模糊,努力保持思考,这是否证明着我与他也失去了相同点,所以我要被他杀掉了,可是小狗因为他的失手死掉了……这与我的理念相违背了。
男人用力将我向后摔了出去,我极力避免脊椎的损伤,但还是被砸的头昏脑涨,我为什么要被杀呢?
就因为他擅自臆断我为别人所生吗?但这点不去证明的话,是无法判断的……但是他却主观的判断了。
我为什么,要去帮小狗呢?男人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近,他一脚将我踢飞了出去,我滚落至门口,因为我想要,这么做吗?我想要……帮那只小狗,对啊……因为我想。
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旁观者……直到现在也是,我扶着墙,费力的喘气,那个男人又来了,如果……
如果,我也能够主观的判断,做决定的话,这个男人和女人已经失去了相似点,分裂开来了,这样的话,如果不再拥有相似点的人会以极端的方式离去的话,我要,我……会。
男人临近我的眼前,他挥出一拳,我弯腰躲开拳击,侧闪,然后踩上他的膝盖,旋身,拔下门上的刀刃,一击精准的切割。
【啊——唔——唔】他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然后一步步后退着。
捂着脖子的双手依然无法阻止涌出的血液,他目呲欲裂,在一阵摇晃之后倒下了。
于是房间变得安静了下来,暖暖的光洒在猩红的地板上,空中舞动着纤细的灰尘,刺鼻的气味,弥漫在我的鼻腔。
我盯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发呆,感到一些落寞,这里似乎……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我正思考着该怎么办时,一双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瞬间绷紧了神经。
【嘿嘿嘿,别激动,是我,你的医生】他举起双手一脸惊讶的看着我。
【医生?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盯着医生身上的血,感到奇怪。
【咳,我只是在装死而已,你明白吗,你那个老爸太恐怖了,我本来是想来看看你的状况的,结果他一言不合就推搡着我进了房间,然后质问我,是不是你妈和我出的轨!太荒唐了吧,迫不得已我只好装死】医生瞪大了双眼好像还在为刚才的事后怕。
【这样啊……】我对真相已经不感兴趣了。
【对了,我先说一下,你那个战斗模拟的子程序是不合法的,你最好别太频繁的使用,要学会容忍啊,唉,关于这件事我很抱歉,我对此表示遗憾,我会竭尽所能解决这件事的,要是你有什么困难就打给我,我给你转一些信用点吧,你会用到的】医生低头操作着终端。
【你还好吗?孩子,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他又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轻轻关上门离开了。
我的面板中弹出一个联系方式和汇入的信用点,我没有在意,只是在思考,我刚明白的意义。
如果伊琳娜和他不相称的话……那样,不,是我,我想亲自结束,我会帮她了结这必然产生的分离,因为我无法接受,无法认可,因为我感觉悲伤,我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