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该死的。贱人。给我。放手!】伴随着沉重的践踏声和痛苦的咳嗽,我想那应该是血呛到喉咙里的声音吧。
通过通风口的缝隙,我勉强看清了下面的状况,房间似乎被什么巨大的东西给击穿了,满地散落着石块,一个小队的人散落在房间的四周像是在做临时休整。
【喂!怎么不把你的那些好兄弟们都给我叫来啊!】那是一个体型中等,体格结实的家伙,他的身后背着炮具,一只手臂是机械的骨架,没有任何组织包裹。
行刑的那个成员踩着俘虏的脑袋,在地上狠狠地摩擦,那是个增强体,因为他毫不掩饰的将增强构件暴露在外,那个男人的身体被一块铁皮给狠狠地刺穿了,根据那块铁皮的弯折程度来说似乎并不像是在这个过程内产生的,因为他的伤口粗糙,就连衣物都有极大的磨损,再根据他折断弯曲的腿骨来说以他们现有的在我视野之内的工具来说在使用轻暴力的情况下将一个增强体伤成这样显然并不合理。
我打算短暂的在这里停留,如果他们口中没能吐露出我需要的情报的话,我也没有打算和他们起正面冲突的必要,我没有好心到去帮助一个将死之人,而且因为信息的极度缺乏,贸然出动说不定会引起对方的注意力,如果对方有首脑存在的话……
【喂,还活着吗?这样吧,把你们的策略计划告诉我,我就放过你,怎么样】他拍了拍俘虏的脸,想要把他从恍惚中唤醒。
俘虏张开嘴,似乎在说些什么,他俯下头去,想要听清他说了什么。
【去死!】
他若有所思的抬起头来,沉沉的叹息,又像是领悟了什么似的,狠狠地踩在那块铁皮上,尽管俘虏尽力的去压制那股涌出喉咙的冲动,虽然称不上叫喊,也许那更应该形容为痛苦的喘息。
【我好像听到了一些熟悉的声音?】伊莱莎在身后轻声向我搭话。
我沉默了片刻,向她摇了摇头。
【别玩了伊凡,我们还有任务】在角落闭目养神的身影开口了,他高瘦的影子被头顶的灯光拉长,碳纤维所组成的精壮肌肉在他身上清晰可见,他开始擦拭腿上的那把步枪,那把枪精巧而又华丽,显然不是某类标准武器。
【那你倒是别顾着擦那把破枪了啊,总是一副一会没摸到枪就要死了的表情,黑影大人】被称作伊凡的人回过头,满脸冷漠。
【我只是在保养,反正现在也没用什么事情可以做】黑影说完便重新沉默下来,继续去擦他的枪。
【啧,真是令人不快,你这寡言少语的模样很欠揍知道吗,为什么总是我来干脏活,而你们就可以坐在那里坐享其成呢?】他踢出一脚,但是鞋面却在与俘虏相隔几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似乎只是想吓唬一下。
【那不是因为这种事你最擅长嘛,比起威胁审讯什么的,我还是比较擅长一枪结果掉他们的躯体什么的】
【要是谁都找一份借口那就没人会干脏活了,这样的话,到头来谁都会有需要干脏活的时候】他不爽的把俘虏拖了起来。
【我会尽量在你死之前学会的】他轻声说。
【混蛋,要不是看在你还有点用的份上,我早就把你拆成废铁了,你这毒舌的家伙】伊凡在墙角丢下俘虏,任凭他不住地咳嗽着。
【该死!这家伙把血溅到我的靴子上了!】他把拳头捏的咔咔作响。
【所以说到了今天也没见你真的动过手,口是心非的家伙,说的就是你吧】黑影试了试枪上的微米倍镜,动作凌厉迅猛,就像一个真正的猎手。
【我只是在尽量说服自己,队内和谐才是能够保证活着的唯一指标,而不是为了让你得寸进尺的,明白了吗?】
【恩,心思细腻的猛男,我知道了】
【混蛋,你根本没在听吧】伊凡骂骂咧咧的继续干起手中的活。
身边的队员都在笑着听他们吵架,似乎手中染上的血都不在那么黏稠了。
【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只好亲自来看了】伊凡的机械臂上弹出一个接口,他用和俘虏身形不成比例的双手摸索着他的连接口。
俘虏微弱的抵抗很快就被控制住了,他嘶吼着,像是一头一个世纪前那些心有不甘的被束缚在铁笼里的野兽。
【我的确听到了!你到底在看什么?】伊莱莎硬是挤了过来,为什么这个时候她倒是显得不那么介意了。
她从我背上爬了过来,我们的头几乎是紧紧的挨在一起,狭窄的通风管道容不下两个人的身形,她趴在我的背上,柔软的身体反而在这种地方有些勉强,使我动弹不得的状况令我有些烦躁。
【这是?好像有点眼熟】然后她似乎吃了一惊,头顶的铁皮被撞得轻轻响了一声,我们立刻把脑袋缩了回来。
【那是?什么声音?】黑影警觉地解锁了步枪上的保险栓。
伊凡正忙着手里的活,没有功夫主意到其他东西了,他环视一周,一切都如常态,轻巧的脚步声在我伊莱莎心里打起鼓点,好像那杆瘦长的步枪会一声不吭的朝他们毫不留情的开枪,在这种地方根本没办法逃走,她在心中谴责自己的冒失,并有些害怕的抓紧了小白的肩膀,压力似乎令他有些烦躁,但是没有办法,她干脆把整个脸都埋在了他的背上,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有可以依靠的人,哥哥之外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这么亲密接触。
虽然有些抵触,但是小白说不定意外的是个值得依靠的人呢,这次也是,又一次救了我。
寻觅无果,黑影返回了自己的墙角,不知为什么,他有些不安,这次的行动太过仓促,就这样贸然攻进敌人的基地里,不算是个明智的举动,更何况是在这一步臭棋之后,他将目光投向角落早就哑火的炮弹。
危机解除,他们又将脑袋探了过去。
【西蒙……】难以置信的事实摆在她的眼前,他伤的很重,他们在对他做什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西蒙会一个人在这里?
但事实是不管他为什么被伤成这样,为什么会被敌人抓住,她都得把他救出来,她和西蒙见过的面不多,但是每次西蒙归来时总能带回不少收获,或是一些好消息,她知道哥哥虽然并不会当面坦白,哥哥就是那样,不把话说出来别人那会知道,哥哥十分器重西蒙,也许知道他的努力程度,但西蒙早就是断刃中所有人最期盼的存在了,期盼着他的每次归来都能带回一些希望,哪怕是零星一点,都能够重新点燃他们心中将要熄灭的光,与世隔绝……信息物资匮乏,这片贫瘠之地纷争不断,炮火和掠夺成了家常便饭,我们既进不来,也出不去,全员的迁移显然是不可能的,冒着暴露在所有人视野中的风险太大了,从前我们认为这里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但后来,我们才知道,这里是地狱,西蒙才是带来希望的使者,正是因为西蒙的存在,我们才能好好的活到现在,我曾在欢庆的背后看到过西蒙的表情,那不是她见过的任何负面情绪所能形容的东西,疲惫和伤痛几乎刻在了他的脸上,每次成功的背后都有小队成员的牺牲,我们的举杯欢庆,庆祝的却是西蒙那些小队成员的葬礼,所以他每次都不会在场,只是喝完一杯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起来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我正打算离开这个地方,伊莱莎便抓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很热,甚至有些发烫,我转过头,发现她直愣愣的盯着外面,我拉回她的注意里,对她摇了摇头,表示我无能为力。
就这样跳进包围圈里实在不是一个明智之举,更何况我并不清楚那只小队的实力,以他们现在优哉游哉的休息状况来看他们似乎并不是什么杂鱼小队,而且那些精良的装备比起我手里抢来的这种垃圾要好得多。
【我们得救他,小白】她并不愿意就这样离开。
我们没有胜算,我在她的掌心里传达给她这样的意思,她却只是摇着头,似乎拒绝了我的看法。
我又告诉她这是自杀,她只是笑了笑,表情中满是怀念和伤感,我看见她的泪水一颗一颗在眼眶凝结,我立刻伸出手,将泪水接在手心,如果被他们发现有人在头顶偷听的话,我们一定会被打成筛子。
【我要去救他,就算小白不来我也会去的】她如此下定决心,真是固执的家伙。
在送死几率完全高于获胜几率的情况下,她也会去选择毫无胜算的行为吗?真是令人无法理解,就算是同伴,他也不会希望会在地狱里看见同伴的身影,然后上前笑着说,同志你也来啦。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她哀求着,把脸埋在我的手心。
泪水在我手中汇聚,我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如果在这种没有胜算的局面下硬碰硬,我可能会损失掉百分之三十以上的机能,如果没有有效救治,我会死在这里,那样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我唤醒趴在我手上的女孩,指了指我的脖子,我需要修好我的声音,这很重要,如果没法交流,根本毫无办法。
【如果你能帮我救回西蒙的话,我会想办法帮去求医生帮你你修好声音的】她眨着眼睛,将泪水挤出眼眶。
医生?我是否应该相信她的话,就算真的有,这里的医疗水平又如何呢?我向她传达了你是谁我为什么要信任你的意思。
【我叫伊琳娜……是这里首领的妹妹,小白没有醒过来之前也是我们一直在照顾你的】她低着头说。
如果她说的真的属实,那的确可以有冒风险的必要性,高风险高回报,只能祈祷事后的报酬不会令我失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