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见过他这样的疯子,为了达到目的,居然全然不顾伙伴的性命,甚至就连伙伴的请求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冷酷到在朋友身上以换伤的方式胁迫我动摇,他是在赌,我们之间的友谊,对对方而言的价值,就算失败,也会迫使两人之间产生间隙,伊凡毫无疑问是我重要的伙伴。
【喂,黑影,等一下……那个女孩,难道不是琥珀钦点的目标吗?】伊凡得声音有些动摇。
我一瞬间在短剑上增加了不少力量,这家伙会选择这种降低自己生存概率的言语真是令人困惑,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对方居然会对这个女孩有兴趣,她身上到底潜藏着什么特殊的价值呢?这令我倒是产生了一些好奇了。
【怎么可能?这女孩就是断刃老大的妹妹?我根本无法认同,这样鲁莽的行为,这一切怎么会如此唾手可得?】黑影向后扯着伊莱莎的头发,来辨别她的面容。
【你可不能放跑这个家伙,黑影,听我说,抓住了首要目标……我们就可以拿到更多的点数了,这样的话,就可以离我们的目标更近一些了,黑影……】伊凡因为激动而呼吸急促了起来。
看来是我的威胁还不够强烈,以至于他们完全无视了我,看来我只好稍微认真一点了,我轻松的挥舞起匕首,一瞬之间,我切断了他脚踝上的通路,这样的话,或许能让交易变得等价一些,保证自己在谈判上的威慑力也是十分重要的一环。伊凡感觉自己的腿突然变得不受控制,全面的失控以至于他完全跪了下来,怎么回事?我的腿彻底失去了机能,我明明不久之前就保养过一次的!他勉强的回过头去,只见那在逆光之下,那个小子的脸上染着扭曲的黑暗,那双令人胆寒的目光一刹那间穿透了他的心脏,他居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惊恐,那匕首上残存着一丝血迹,就像娴熟的屠夫肢解牲口,一切都在一瞬之间,这不可能!他是怎么找到装甲的薄弱处的?除非是外科手术一样精准而凌厉的刀法,否则他是怎么做到透过我的装甲切断了我的脚踝?!
这不可能?!
【我的腿?!抬不起来了!】伊凡咆哮着【小子!你到底耍了什么把戏!】他当然更期望这一切只是幻觉。
他将伊凡残存的信心斩除的一干二净,就连黑影都有些愣住了,他当然知道伊凡的装甲花了多少点数,那种价位的装甲足够抵御几次爆炸的威力了,他居然凭着一把匕首轻而易举的切开了装甲,这已经不在他的常识之内了。
他开始重新思考,那小子是断刃的人吗?他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如果说对方有点实力的话,他不可能会不记得,会不会被他们雪藏的特殊战力?
或是琥珀没能把这条消息告诉他们!?
等等,琥珀在这个还未过凌晨的阶段将我们空降到这里,这不该是最合理的突袭时间,这一切越想越不合理,又或者琥珀本身并不是这么想的……他有一个可怕的想法,这个可能性让他不禁感觉到一股寒意爬上了脊椎。
他们也许是被琥珀选上的弃子!只是一群炮灰!深入基地的作战计划,目标是一个女孩?第一波攻击后方战线失控,资料之外的神秘人员现身,琥珀到底是怎么想的?恐怕抓捕女孩的计划只是个幌子,他真正的目标另有其人?!
到底是谁砍伤了琥珀?谁又有这个本事?
断刃这种低端势力居然藏有底牌,这根本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我的匕首在大块头的胳膊上缓缓划过,细微的火花迸溅着跳出,我开始物色下一个肢解点,我对现在的效果相当满意,但这令人牙酸的声音不禁令在场的所有人感到胆寒,他就像是一座屠宰场,所有人都是砧板上的鱼肉,那家伙,确确实实发散出这种气场,那不该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够发散出来的气场。
从不言语,死神从来都是悄无声息的收割走大地上的生命,就像一片雪花的消融,悄无声息……
【可是,如果连你都死了,那还有什么意义?】黑影低声说。
【别废话了,我们没法全都走掉,这家伙根本不是常人!这是个陷阱!你说的没错!我们才是猎物】伊凡恼火的吼着。【他甚至一击就杀掉了我们的队员】
我再次摆出一的手势,手上的短剑也开始逐渐发力,或许我真的会杀掉这个大块头吧,但是我不希望施加给他们太多的压力。
【大家不是都说好了,要一起的吗!】黑影意料之外的情绪失控了,他咬牙切齿的说。【你不能就这样抛弃诺言!】
【黑影……你。】
我已经听腻了,真是有够无聊的煽情……
【等等!我拿他们和你换,别这么做,把伊凡还过来!】黑影怒目圆睁。
我向大块头施力,示意他前进,他缓缓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前进,拖着那条失灵的腿,一点一点缓慢的前进,我们都在警惕,房间中静的就连对方的呼吸都一清二楚,急促而紧张,对立着站在中心,我们相视而过,富有默契的交换了场地,他剩下的三个成员举着枪,警惕的瞄准我,我向他们扬起下巴,黑影便指示他们将枪丢在了脚下,但我知道,这种距离,有经验的枪手很轻易就能拿到武器。
【我数到三,我们同时放手】他字字铿锵的说。
我看到伊莱莎满脸都是愧疚。
被称为西蒙的家伙的眼里有些歉意,但更多的是感谢。
【三。】他开始倒数。
【二。】我看了一眼他背后的步枪。
【一。】我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
【砰!】
那一瞬间,我们同时松开了手,人质互换,但同时,他身后的枪手拔枪射击,头顶的灯光炸裂,房间陷入了黑暗之中。
黑暗之中,我听到了一声大喊。
【快撤!】
我隐约看到大块头趴下了身子,炮膛黝黑的光泽反射进我的眼中,我立刻推开了女孩向外闪避,却没想到那只是佯攻,三个枪手胡乱的开火,我丢出匕首,击倒一个。
将腿部过载,我拔出脉冲短剑,幽蓝的光立刻暴露了我的位置,但这也正是我想要的,我向前挥砍,将飞来的子弹一分为二,在哪里?我向前突进,他们拖着受伤的大块头应该走的很慢。
现场的脚步都被枪声盖住了,突然间,我看到了一道反光,那是不祥的预兆,我突然意识到我有些太过深入,毫无疑问,我的面前正顶着一把步枪,黑影的步枪,但是这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找到了他们。
【黑影!】伊凡大喊。
炽热的光短暂的照亮了房间,那一瞬间,我们都看清了对方的脸,我也看到了,他的枪口……并不是指向我的。
该死……一声音量极大的呼啸声,伴随着一道紫色的离子团从我们之间呼啸而过,我眼前突然一黑,寂静,然后是惊恐的喊叫声,是那个女孩,她中弹了?同一时间,光斑占据了我的全部视野,于是我凭着直觉挥砍,一声惨叫,我知道我击中了目标,也知道他会死在我的刀下,可惜的是,黑影身上并没有穿戴胸甲,我砍碎了胸甲,旋转,将目标一分为二!
【快走!队长!】
咣当一声,炮膛落地向我袭来,我出腿,将那动力惊人的炮膛逼停,腿部已经失去了大部分效能,就连黑暗也再一次变得寂静,我知道,他们跑掉了。
透过重重残影,我看到伊莱莎,和她撕心裂肺的哭喊,我在尸体上摸索出照明灯,将光投向他们。
脆弱的墙面上留着一个凹陷,我可以很清楚的看到。
西蒙的胸口上被穿了一个洞,不管是里外都一片焦黑,然后我闻到了硅片烧焦的味道。
他直愣愣的看着我,口中呢喃着模糊不清的言语。
我靠近了一些,才听清楚。
【一定……要将她……安全……送回】
我缓缓蹲下,与他平视,他痛苦的抽搐着,我知道他的核心已经损坏了,他只是凭着意志撑到现在的。
【不要……别走!】伊莱莎几乎以噪音的形式嘶吼着。
【杀……我】他的口中吐露出破碎的声音。
【别碰我!】她大吼着。
我回应了他热切的目光,我拔出枪,缓缓的起身,他的目光变得迷离起来,恍惚中,又变得温柔起来,他费力的抬起手,似乎想要去摸伊莱莎的脑袋,但是他显然是做不到了。
【不要!小白,别开枪!不要!】她用力护住西蒙的身体。
火光又一次照亮了房间,灰白的墙面上溅射出一道深红的血迹,西蒙笑了……
【啊——!】我静待了片刻,注视着伊莱莎从哭喊变为啜泣,我抓住了她的肩膀,她的体温很低,冷的像是从冰窖里爬出来的死人。
风,从管道中徐徐袭来,我看见她的发丝被吹拂而起,凌乱而又疯狂,泪水打湿了她的眼角,她像是痛失亲人的少女,悲痛的哭喊萦绕在着寂凉的夜。
他已经死了,我以行动表示着他已经面临的命运,我得拉开她。
【为什么?不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你没能阻止他!为什么!】
【你不是很强的吗?为什么不能像那时一样砍断他的胳膊!】
【为什么!我们明明有机会救活他!为什么要开枪!】
【为什么他还是开枪了!你根本帮不了我,你根本救不了大家!】
【你只是个杀人狂!除了杀人什么都不懂!】
【如果那是你最亲的人你也会这么做吗?】
伊莱莎蛮不讲理的推搡着他,已经失去了理智。
我无奈的抓住了她的脑袋,迫使她与我对视。
【放开我!】
【放开我!】
【放……开我,呜呜——】
乌鸦掠过废墟,跨过弹雨,腾挪在空中,飞旋,嘶吼出了寂寥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