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厅堂,尘埃在冷清的光线中沉浮,一隅的地板上反射着窗外的灯光,朦胧的夜色引得两个侍卫昏昏欲睡,他们奉命把守着这间卧室唯一的出口,这本是偷懒的好机会,但当厅堂从明亮变得昏暗,他们闲聊的谈资也消耗殆尽。
地砖的异响在格外清晰的传入他们的耳中,廊柱阻隔住了他们的视线,他们互相对视,然后用眼神分出了胜负,另一个侍卫踏着警惕的步子消失在视野中,不一会,阴森的气氛令他感到了不适,他试着呼唤同伴的名字,但是大厅里回荡着他自己的声音,却久久不见回应,他拔出配枪,迈着小碎步向前刺探,入口的房门虚掩着,他心想应该是被同伴打开的,他再一次呼唤,任然没有回应,粗浅的呼吸还有在他耳旁跳动着的清晰脉搏,他壮着胆子伸出手,正要拉开房门时,一声鸟鸣差点令他擦枪走火,黑鸟从窗户的破口处迅速的飞走了,他叹出一口气,回头,出口仍旧是他走之前的模样。
正当他回过头来,就被一双素白的细手给勒住了脖子,虽然看似柔弱,但对他来说已经足够牢固,他无法挣脱,对方显然不是什么门外汉,缺氧令他意识昏沉,他努力抬起头,想要看清来犯之人的模样,凭着微光,他在昏倒之前确信了,那是伊莱莎,那个总是不省事的小姑娘。
正当她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响亮的掌声令他呼吸一滞,声音传来的方向,是她的背后!
转身,紫色的长发倾泻在冷光下,她的脖子上被刀尖指着。
【你从这里出去了也没有意义,你这么做只会给你哥哥添麻烦,这里的人心已经乱了,就连调集这两个勤勤恳恳的可怜小兄弟们都已经是十分困难的事情了】医生把手术刀收了起来。
【别再劝说了,我不会改变心意的】伊莱莎目光灼灼,没有了当日里的怯懦与温柔。
【如果我说小白不会有事呢?如果我说他的生命特征依然健康正常的浮动着的话,你相信吗?】
【那我就更要去了!别来拦我了,即使是医生,我也不会留手的】伊莱莎大步流星的走了。
【琥珀是个惜材的家伙,只要小白没有对他展露出十足的敌意,他是不会对小白出手的,也就是说,他暂时没有危险】
就在她要接近出口时,大门开始诡异的移动了起来,伊莱莎立刻跑了起来,但门还是赶在她之前关上了。
【啧】伊莱莎的眉毛绞成了一团,焦躁的情绪使她比平常更加恼火。
【就算你出去了,也没有可用的移动载具】
【你想怎么样……医生!】她伫立不安,然后打量起窗户来。
【没有给身体升级过的你从这里跳下去是会残疾的,别想了】
【你是要我见死不救吗?我不能背叛自己的承诺,我也不会允许我自己这么做的!】伊莱莎的眼中渐渐有了怒意。
【我理解你的急切,也不是要阻止你,只是需要你稍稍的往后推迟一些日子,让我们的局面先暂时稳定下来再说好吗?】
【我等不了那么久!小白也等不了那么久!他的存亡每一刻都危在旦夕!】
【看看你,你以为就凭你一个人就可以救出小白吗?你只是一个被愤怒吞噬了理智的小女孩】医生把玩着手里的那把手术刀。
他们开始迂回起来,意图不言而喻,伊莱莎发动了进攻,这与她往常的姿态大不相同,富有技巧而又敏捷,可是愤怒使她的意图提前暴露了,医生从容的侧开身子,仅仅是伸腿,便将她绊倒了,她翻滚,卸去力道,又一次站了起来,裸露的地砖在她玉洁的小腿上划出了一道口子,殷红的血从伤口处渗了出来,她像是没感觉到一样,像一头饥饿的孤狼一样徘徊着。
【如果你接受我的提议,我会帮你到小白身边去,但是现在你需要冷静下来,伊莱莎】医生久违的严肃了起来。
【我不会退缩的!】
【愚蠢,如果你知道赢不了,就不要出手】
【不去试过怎么知道我做不到!不拼尽全力的话,难道要让后悔伴随自己一生时才肯醒悟吗!】
【我知道你在为西蒙而痛苦着,但这不意味着小白也是同样的下场,西蒙只是个意外!】
【意外?你知道什么叫意外吗?是我害死了西蒙!医生你的一生中又经历过多少个意外!难道你从来都没有为自己做过的事后悔过吗!意外从来不会等你发现后才揭晓!你永远不知道意外会带给你怎样的伤痛!】
医生出人意料的失神了片刻,伊莱莎抓准时机撞倒了他。
【西蒙的死不是意外,当时的我本可以做到更多的,可是我没能做到!你不会理解我的痛苦的,现在的我更是抛弃了小白,难道还得让我继续重蹈覆辙吗!这样的我,令人厌恶!我讨厌这样的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伊莱莎用关节技锁住了医生,他的身体动弹不得,这个家伙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了。
伊莱莎进一步勒住了他的脖子,她想借此让医生失去行动能力。
【别怪我,医生,我不能停下来,我不能再失去了,所以你就去睡一会吧!】伊莱莎绞紧了颤抖的手。
【试着拿回理智,伊莱莎,试着呼吸,试着思考一下,你可以想通的,至今为止,你心中愈发强烈的矛盾。只是你无法去承认,如果失去了这份鼓舞你,成为前进动力的力量源泉,自己会变得不完整,会迷失方向,会迷茫,会怀疑自己失去了属于自己的那份特质之后是否真的还算是完整的自己,对于未知的恐惧和迫使自己改变的渴望,这两者纠缠之下,痛苦之后又清醒过来的你选择相信本能,你拒绝去理解!是这些东西在催促着你保持自我,可是如果继续这样恶性循环下去分崩离析的现实总有一日会让你变得残酷,变得陌生……你到底还想要重蹈覆辙多少次才能明白,究竟失去多少人才能让你醒悟,害死他们的不是你!而是你心中的鲁莽、是你的冲动!是你的不计后果!】
【我……】伊莱莎像是被击中了要害,手上的力量也逐渐消失了。【不对……】
医生剧烈的咳嗽着,乏力的爬了出来。
【听我说,伊莱莎,我会帮你……你愿意相信我吗?我一直都把你当做女儿一样看待,我会帮你戒除缺点,戒除缺陷,你会看到自己的改变,相信我,小白也能得救,你可以做到的……对吗?】医生轻柔的说,并把手伸了出去。
【我能帮你做到更多,所有人都会承认你,你不再会是一个标志,你会成为全新的自己……哥哥会赞扬你,人们会拥簇你,你向往的美好现实,会从你的改变开始,想想看,没有战争,衣食富足,每一处大地都散发着和谐,不再有争端、不再有矛盾】
【你怎么会知道……我想要的……】伊莱莎呢喃着。
【没错,做出选择,你要相信我吗?伊莱莎】
医生的手发散着强烈的诱惑,这怎能不令人激动,美好的一切,都被医生直击心底,她似乎闻到了美好的未来。
【真的吗?】
【当然!我可以保证!】
【这样的话……我】
轻纱被风吹拂而动,昏暗的厅堂之内,黑暗中跌坐在地的人影……与另一个身影缓缓产生了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