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伴随着下课铃声的响起,本来还算安静的教室里也一下子响起了各种声响,说话声、离座声、收书声,这些声音牵动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的神经,仿佛这一刻没有离开的人都属于异类一般。
而我和李修二就是他们眼中的异类。
一个趴着没有动弹、一个坐着没有动弹,像是石像一样的不动如山。
当然,这种异样绝对会有人发现的,但李修二却是例外、本就因为李修二去金大而憋坏了的女孩子靠了过来,轻声问我:“那个……同学,请问李修二同学怎么了?”
我本来就不爽,被这个连我名字都不知道的女生问了之后狠狠的回了她一眼,她看到我的眼神吓得一颤,心惊胆战的看着我、后退了几步后也没有再问李修二的事情了,逃也似的连忙离开了我们的身边。
(啧啧啧……眼神真吓人啊,明明是好不容易来的桃花运就这么被你吓跑了。)
我现在可没心思管这种货色。
(……)
(你冷静一点,这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
我很冷静。
(你每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都会往心里憋,而我在这里能感受道你的情绪,你瞒不住我的。)
啧,就当我是有些不爽吧。
我斜眼看向趴着的李修二,不由得烦躁的抖起脚来。
我现在只是想把这个装睡的逼锤一顿,把他想要走歪的脚给他打折而已!
(那你就更要冷静了,你应该也知道,越是深重的感情就越是脆弱吧,冲动往往会破坏一切,所以你才要用你的方式把他拉回来,拳头的力气不够就上绳子、绳子不够就上铁链……总会有办法的……)
我眼睛微眯,牙齿下意识的咬在了一起,直到有点疼了才反应过来松开。
是吗……
我看了一眼安静的教室,沉下了身子来,整个人依靠到椅背上。
现在教室的人基本都走光了,不会有人特地留下看我们两个互相怄气的家伙发呆。
说到底,我连他为什么发疯都完全没搞懂,哪怕我再努力的搜寻也无法在记忆里找出任何一丝可疑的痕迹。
那这样的话……会不会是在我没有记忆的时间里发生的事情?
如果是的话,那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我还在思考的时候李修二忽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我在他旁边坐着就转身打算离开。
这又是什么意思?!
把我当做不存在吗?!
我眉头一皱,拉住了他的衣袖叫到:“喂,崽种!”
他回过头茫然的看着我,似乎才刚刚知道我在这里一样,我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抬眉道:“去天台!”
李修二看着我,如同泄气了一般点了点头,先一步往教室外走去,我则是紧跟其后生怕他一个转头就直接开溜。
(你当每个人都是你啊,李修二不会干这种事的。)
这种状态下我可保不准他还是平时的李修二,万一他一瞬间脑子缺氧了呢?
(得了吧,担心他摔倒就直说,还给自己找理由呢。)
我:“……”
啧,你这个能力什么时候给你废了。
我们所在教室的楼层本来就在教学楼的中上位置,去到天台也是分分钟的事,我只感觉和作者才聊了没两句就已经看到了天台的大门。
天台是开放的,说是要给同学们一些放松休闲的空间、但实际上在大学里比天台要好上不少的放松空间本来就很多,也没有必要费这劲特地爬上天台放松,于是乎天台就成了人迹罕至的地点,甚至一整天都看不到一个人上来,我这种来过两次的已经算是常客了。
那为什么这么没用的地点校长没封起来呢?
除了我这种踩点时不小心目击到了校长和女老师幽会的人以外就没有人知道了……
哎呀,情种的浪漫啊……
虽然明面上不说,但是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个良好的幽会地点,等到月亮爬出高宇、太阳落下西江,两人乘着夜色、伴着温和的月光,在大学的高处望着满天的繁星互诉衷肠,怎么想怎么浪漫啊。
但是,现在是下午,别说月光繁星、就连半片红云也没有出现过,太阳挂在当头、半个身子躲在云层后边,用它炙热的眼神望着站在天台上算不上情侣的两人,默不作声、就好像是要搞清楚这两人到底在搞些什么一般。
“到天台了,有什么事快说吧。”李修二半眯着眼抵抗着对他来说过于强烈的阳光,回过身来淡淡道。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笑道:“没什么,只是你准备要走了,我想和你聊聊、做最后的道别而已。”
李修二一愣、看着我,牙关微咬,随后像是放弃了一样吐了一口气道:“嗯,那你想聊什么?”
“不知道啊,明明脑子里全是想跟你说的话、想对你问的问题,但是到了真正开口的时候却又像是全都打散了一样混在了一起,让我根本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才好。”我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天台边缘的栏杆边,靠着高达我背部中间的栏杆微微后仰,看着天上的太阳道:“就好像那个躲躲藏藏的太阳一样,闷得一批。”
“那就选你想问的吧。”李修二背靠着我对面的墙壁,靠着屋檐的蒙阴躲避天上刺目的阳光道。
“那好吧,去金大的时候你不是说你有喜欢的人吗?她现在怎么样了?”我看向他笑道。
“我已经没有喜欢的人了。”李修二看着我,沉声道。
“哇……真的善变啊,那下一个打算喜欢谁?”我挑眉道。
“我可是很专情的啊,哪有什么下一个。”李修二摇了摇头笑道。
“完全看不出来你哪里专情了。”我打量了他一眼道。
“以后你就……你没必要知道。”李修二一改话头,把前半段话给止住了。
“是吗?你妹妹呢?怎么样了?”我开口道。
李修二瞳孔微缩,张开的嘴还没说出任何一个字就用力的闭上了,带着一丝坚决的声音道:“她很好,最近也没有吵着见你了,睡得也安稳了不少。”
“哦,那你转学你妹也跟着去吗?还是说你放心她们两个女孩子在家吗?”我嬉笑道。
“她当然要跟我过去,住房方面我会想办法的。”李修二认真道。
“是吗……”我转过身去,背对着李修二眺望远处的高楼道:“准备得还挺周到。”
李修二道:“嗯,毕竟这也算是一件大事。”
“嗯……是啊……”我无力的说着,听上去根本就没有心思听他说话一样,只是目眺远方、根本没空管他。
见我这样李修二也不说话了,等着我开始问下一个问题。
但过了好一会都没有等到我开口,他的声音也传了过来:“要问的问完了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完就是一阵脚步声,和开门声,似乎下一秒就要把门关上了一般。
“那你为什么离开?”我没有回头,用力压低着自己的声音生怕自己控制不住怒吼出来。
就在我说出来的一瞬间,他的脚步停住了,没有后续,不难想象他也背着我,难以面对我。
过了一会,他的声音才传了过来:“休儿,你知道和平是怎么来的吗?”
“我特么问的是你为什么离开!不是要你用问题回答我!”我咬着牙,低吼道。
李修二沉默了一会,自顾自的说道:“你所能看到的和平都是那些为了苍生、为国为家舍弃了小家的伟人用命换来的!我也要成为这种人!所以我才要离开!”
“所以我才要离开!这个世界不是靠着兜兜转转、碌碌无为就能够达成和平的!必须有人要去承担别人看不到的黑暗!而我就是这种人!”他越说越激动,说道最后声音已经颤抖了、说道后边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激动和淡漠:“所以……休儿,你成全我吧……”
“那你特么给我去当兵啊!”我转过身去,咬着牙像是发了疯的疯狗一般红着眼瞪着他的背影怒道:“到时你穿着军装,微笑着、兴奋着、正义凛然的回头和我!和你妹妹告别!”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憋的眼眶都红了还特么在那逞强!”我指着他骂道:“还特么给我在那边逼逼叨什么大家小家的!就你现在这幅模样!能特么保护什么?!”
“你懂什么?!你个连正义感都没有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就连路边死了一条小狗都无动于衷的你到底凭什么说我?!”李修二也爆发了,就好像是鼓足了气的气球撞到了长针的尖端,把他积攒气怒气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想要凭借这种方式把长针震远。
但是。
不好意思,我这根针可是钉在了铁板上,就凭你这点怒气根本炸不走!
“修二,你还记得刚入学的时候你说了什么吗?”我看着他那涨得通红的脸沉声道:“你说我的决定基本都是对的,所以你才会照着我说的去做。”
“所以我那时候觉得你就是一个傻子,哪有人不会自己给自己做主的?凭什么如同正义使者般的你要被我这种卑鄙之人使唤?”我笑道:“毕竟我的正确可不是你的正确,跟着我走只会走进泥潭里、而不是你所希望的康庄大道,现在你难得聪明了一回啊。”
“在我眼里,没有什么大国大家一类的东西,因为我的双眸已经被一一个个重要的人给占满了,他们的光芒是那么闪耀、闪耀到让我根本不想再注视除了他们以外的东西了。”我笑道:“你便是其中一个。”
李修二瞳孔骤缩,看着我根本说不出话来。
“抱歉啊,如果我是胸怀大义的人的话可能已经放你走了,但我是卑鄙之人。”我站上并不厚的栏杆笑道:“我可不会轻易放你离开,即使用这种卑鄙的方式。”
“你……你要干什么?休儿……快下来……”李修二难以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颤声道。
“选吧,是转身离开,还是回来。”我笑道:“我不会给你思考的机会的。”
说完,我便直接向后倒去,一点时间也不留给李修二,直接朝着楼下坠去。
〔休儿,那我们的关系是怎么样的呢?〕
修二,我们的关系和所有人的都一样脆弱无比却又坚韧万分,所以我才要拼尽全力去维护它,让这段关系变得更加坚韧。
但,维护久了就出现了我也无法弥补的损伤,我只能把修补的权利交给你,让你来选择让它绷断还是修护。
对不起,我已经做到极限了……
霎时间、风声夹杂着他的喊叫一股脑的灌进了我的耳朵里,让我根本分不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可我已经不在乎了,我微笑着、看着眼前的阳光被扑出来的黑影遮住,他吼叫着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而另一只手死死抓住了栏杆不让我再往下落,他对着我怒骂道:“傻吗你?!”
“我精明得很。”我嘿嘿笑道,弹了弹绑在腰间已经绷直了的钢丝绳笑道:“就算你不来我也摔不死,着玩意强度大着呢。”
“你特么……”李修二脸抽了抽怒道:“你非得吓死我啊!”
“怎么样?演的像吧?”我嘿嘿笑道:“我在背对着你的时候就已经把它绑上了。”
“原来你早就打着这个主意了啊……真服了你了。”李修二叹道:“先上来吧。”
“好,诶,不对,你光跳下来了,你还没说你丫走不走!”我拉着钢丝绳挑眉道,大有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走个屁!我走了你特么哪天真跳了!”李修二呛到。
“哈哈哈……怎么可能!”我笑出声来,半眯着眼笑道。
“卧槽,别笑啊,绳颤了!颤了!”
“放心!坚固着呢!”
“鬼信啊!”
我是一个卑鄙的人,卑鄙到即使用道德绑架的方式也要阻止他的前进。
因为前路是未知的,让你带着这幅蔫了吧叽的表情离开的话我心里不安生。
不过你也没有吃亏吧!
因为吃亏的人可摆不出这幅表情的,就好像是雨过天晴、一扫眼前的阴霾一般的爽朗,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