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豺狼人飞车党,顾名思义由一大群骑着摩托车的豺狼人组成,豺狼人卑鄙狡诈又残暴嗜血,他们生性好斗,在这没有法律约束的废土世界里暴力就是他们最好的发泄方式。他们就跟鬣狗一样集群狩猎,劫掠他们可怜的猎物。他们没有纪律,人海战术就是他们唯一也是最强的武器。而在荒原上,改装过后的武装摩托车就是他们最好的交通工具,快捷、适应力强、浮夸、挑衅和威吓、侵略性,符合豺狼人的一切需要。一个豺狼人飞车党一般有一个不断变更的首领,用强横的武力和残暴的手段统制着飞车党使其不至于因内斗而分崩离析。
“疱眼的鼻子很灵,这儿有煎蛋卷”,这个骑在装饰有长长的獠牙的超级路霸摩托上的背上插着各种各样红红绿绿乱糟糟的旗帜的应该就是他们的首领:“疱眼要吃煎蛋卷。”
“来,尊贵的客人,疱眼老大,您请”,长谷川不知道卖的什么药:“这都是为您准备的,麻烦您到这来。”
“你,就你去。”疱眼把一个副官模样的豺狼人推了过来。
“看样子还不傻嘛,狗杂种。”长谷川一喷子直接把那个副官的脑袋打开了花。
天晓得长谷川准备了多少弹药在后备箱里,而他又是如何每次都在刀刃加身前闪避攻击并完成换弹的,好像危险时刻时间都特地为他变慢了似的。每杀掉一个豺狼人他都要数一下数字,“十一”,他喊到,闪身又撞倒一个豺狼人并把喷子顶到了他脑袋上,霰弹穿透颅骨时如钢珠落在坚实的地面上的声音真是响呐。
凯萝的战斗方式真是奇妙,她一只手把霍巴特抱在怀里,一只手则仿佛骨头可以随意伸缩,时而掐住对手的咽喉,时而抓起可怜的豺狼人当做掷向人群的肉弹,或者干脆像挥舞镰刀那样横扫过去,对方擦着了就是骨断筋折。而霍巴特则好像一直在嘟喃着什么。
“凯萝,能搭我把手么,我起不来。”我正趴在地上被一个豺狼人骑在背上痛揍。
“抓稳了”,凯萝用她奇妙的手臂一下把我从沙地上拽了起来:“你还好么?”
“目前还没散架,但真是痛啊”,我估摸着刚又断了几根肋条:“不是办法啊,这些狗杂种可真不少。”
“老古,你负责干掉疱眼,我和凯萝抽不出身。”长谷川喊道,又是一声响:“十五!”
疱眼正在不远处的一个小沙丘上观战,沙丘下则是重重护卫。
“凯萝,能麻烦你把我扔过去么,就像你刚才扔那些豺狼人一样。”我想出个好点子。
“可以么......这样可能会很危险......”凯萝好像有些犹豫。
“不要紧,摔不坏我的,速度吧,不然等下煎蛋卷凉了就不好吃了。”我说。
疱眼老大被从天而降的沙包砸碎脑袋的时候可能还在幻想着美味的鸵鸟蛋煎蛋卷。
“我的腰啊,唉哟”,我这次是真起不来了,我的脊柱刚才好像唱破音了,死了疱眼老大,豺狼人们好像很高兴,似乎马上又要产生新的老大了,哦,这位候选人向仰面朝天四脚着地压根起不来的我发起了决斗:“长谷川,凯萝,我把疱眼干掉了,可他们好像马上又要选出新的老大了。”
“这可没办法!”长谷川数数入迷了:“二十二!”
“凯萝!”我没法指望长谷川了。
“准备好了吗,霍巴特。”她说。
“伟大的拉斯玛,我们的老师,救主,牧人和摆渡人,请聆听您的门人,信徒,羔羊和船客的祈祷,愿智慧的星间巨龙塔格奥润色我的言语,愿鲜血、骸骨、诅咒和精魄的力量服从我的掌控,一切生灵都逃不出轮回,平衡的敌人们,腐败发臭吧!”感谢拉斯玛,霍巴特好像终于完成了吟唱,法术的密咒和祈祷的暗文都已就绪,他高声朗诵着最后一段祷词,在场的所有豺狼人都惊愕于泰迪熊竟然开口说话。
死掉的豺狼人晃晃悠悠的地爬起来对活着的同伴挥动屠刀,而幸存者则惊讶于自己的迅速衰老,蔓延的血池仿佛沙漠中在盛开着曼陀罗花,剥离的骨骸化作利矛,支离的血肉合成巨大的傀儡兽,地底沉眠的骷髅大军井然有序地围攻着每一个目标,而当视野中再也没有一个活着的豺狼人时,死者的大军忽然如土梗木偶般停止,下一瞬血肉崩解,骨骸破碎,好像突然被剪断线的提线木偶。
“呼,真是累坏了,当你尝试同时把这么多种强大的死灵法术组合起来构筑一个大型魔法的时候,从头到尾一字不落一气呵成的吟唱能把死人给累断气”,霍巴特如果还有气儿的话,一定会像他所说的这样:“感谢拉斯玛的垂青,这一切真是太美了,淡蓝色的精魄漫天飞舞,可惜你们看不到......主人,可以的话,我想......”
看样子凯萝也见到了霍巴特所描绘的精魄美景,她伸出手掌,掌心向上平放,就像在试图接住飘落的雪花:“精魄......生与死之源......拉斯玛祭司赖以维护平衡的关键力量......愿拉斯玛允准我对精魄的渴求和贪婪,愿拉斯玛庇佑我周身时刻精魄充盈。”
“拉斯玛使你精魄缠身,又使你驾驭精魄的力量”,霍巴特补充说:“这次我可吃饱了。”
“煎蛋卷真的很不错。”我说。
凯萝一边吃着一边点了点头。
“你是从哪知道这些的,长谷川”,我夺下他手里的酒瓶:“你是怎么知道那些什么西南海岸啊原始部族啊鸵鸟蛋储水器啊之类的。”
“对某些人来说,天启日之后最无法忍受的不是饥荒、瘟疫、战争、污染乃至死亡,而是愚昧。文明日渐崩坏,这些有识之士致力于保存真理,他们不吝于雇佣昂贵的赏金猎人,只为在仅存的文明据点和失落的文明废墟中搜集知识。他们是火种的保存者,是人类文明复兴的燃料。天启的教宗要在破碎的世界传播愚昧的谬见,而这些学者则在努力保存真理......”
“所以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我催促长谷川快说重点。
“在我还没当医生的时候我曾做过一段时间的赏金猎人,我接过许多护送学者的委托。要知道,在学问方面只要你开口提问,他们总是知无不言。”
“你一定是喝醉了。”我说。
“不是戒烟了吗?”我看着还在一边吞云吐雾的长谷川
“一直在戒。”
“你对天启教宗怎么看?他们真的能拯救世界吗?”
“谁知道呢?在我年轻的时候,我只是一名赏金猎人。你要知道,拯救世界什么的从来不是赏金猎人的活计。”长谷川在风中持着他的烟,他的头发如蓬草一样飞扬。“在这个世界还没有被彻底污染之前,很多人就是赏金猎人了。当然我还做过许多其他工作,我用枪吃饭,抓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能吃掉大象的老鼠,热带雨林中的变异人。甚至有一次,我和我的朋友们曾经在二十多架老式喷气机上火拼过黑手党。呵,那时候赏金猎人还不是一个正经职业,谁知道会成现在这样呢,一切颠倒过来。赏金猎人就不该他妈的干那些警察的活”
戈壁四下被寂静掩埋,偶然头上会闪着几颗不知多少万年前星体发出的光。不一样的苍凉在远方拉扯苍凉的力矩,我和我的同伴们还没有勇气去构成夜景。我觉得长谷川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不管是他以前还是现在,他这样的人在何处都会自成一家风景。或许我和他应该去当刺客,在黑暗里进行只有我们两才会痛快的勾当。我们不要什么吉普了,也不要萝莉和泰迪熊了,他的枪和我的抗揍就够我们在这个废土世界扬名立万了。
夜更深了,在吉普车外我丝毫没有睡意。借着黑暗我终于不用去看那些污染我眼球奇异的生物,借着黑暗我的手与身体也终于开始安歇。我一直就想在一个地方慢慢生活,我期待的是那种宁静的可以渐渐腐蚀人的生活。我不需要不必要的浪漫与激情,世界已经够糟的了,多余的能量应该用来苟且的活着,我真的一点也没想过别人的生活。
如果有机会回到以前,我一定会找到那群决定发起核战争的人。我会递给他们白手套,地点就定在戈壁,我要用自己的拳头告诉他们决定的愚蠢与傲慢。决斗结束,我会在刺瞎他们的双眼,让他们体会无法见到真正光明的痛处。如果我还有力气,就把他们吊死在十字架上吧。脑子里没有人类的蠢货不配拥有一切。
当然这些只是想想,现实中的我只是一条咸鱼,除了挨揍我什么都不会。我身边的长谷川倒是一个好帮手,但我总得考虑考虑把两个人传送到过去与雇他的费用。
天亮了,旅途还在继续。白天后的我脑子十分简单,我只期待我们要去的居民点能有一些善意的人,而不是被一群异形盘踞。
老实说,这么多天下来,我倒真发现这辆德国造的吉普车还是有个优点的,就是它的发动机的声音还是蛮好听的。咯咯咯咯的声音抑扬顿挫,十分有节奏感,听了让人想打瞌睡,对于我这种睡眠状况较差的人来说不失为一种催眠良药。
戈壁滩上的旅途十分乏味,我沉浸在发动机美妙的乐章中久久出神,无法自拔,但我还是很清楚的感觉到现在已经是正午时分了,因为这台吉普的顶棚真是一点都不隔热,有时候路途稍微颠簸些,我的头会碰到顶棚上,有一种火烧燎原的感觉,头皮火辣辣的疼。
“呵啊,先生们,你们醒了啊。”趴在凯萝怀里的霍巴特打破了这长时间的沉默。不过插一句话,有时候我还是很好奇,一个玩偶为什么还要睡觉,而且每天醒来都会准时在正午时刻。我很怀疑,这个霍巴特生前是熬夜看世界杯的常客,如果他生活的年代有世界杯的话,我是说。想到这里,我突然庆幸现在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有世界杯了,否则真是难以想象,一只泰迪熊脸上纹着某国国旗,左手拿着酒杯,右手拿着炸鸡,对着收音机里的世界杯直播高谈阔论。额,我应该打断这种念头,该死的,我是中暑了,还是得了妄想症。到了下个居民点的时候,我应该考虑再看一下医生。
“先生们,今天有什么新闻,快给伟大的霍巴特大人说来听听。”
我装作恶狠狠的样子把霍巴特从凯萝的怀中提了起来,“我发现,您最近愈发的嚣张了,霍巴特先生,是不是又想吃枪子了?”
这回长谷川倒是没有掏出他的霰弹枪来,因为他在开着车,“新闻,在这大戈壁里有什么新闻可以听?你要是想看报纸的话,可以去我的包里找一下,我想我应该有一份一个月前的报纸,那时候我去到另一个居民点跑诊,天启教的信徒们举着一份天启发行的报纸在居民点的广场上宣读,我端着枪走过去,抢了过来,不费吹灰之力。”
“我什么报纸都没找到,除了你的一双原味袜子,不,我要说的是,你可以把它扔掉吗?”霍巴特一头从长谷川的包中钻了出来,露出了窘迫的神情,下一瞬间我们都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味道。
长谷川一脸淡定的打开车窗,将袜子扔了出去,动作熟练流畅,“啊,我想起来了,那张报纸被我用来擦屁股了,你要知道人有时候总是会面临一些这样那样的困境,这时候总得牺牲点什么不是吗?”说完这些,长谷川关上了车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天啊,你居然拿来擦屁股!这可是很重要的情报啊,那上面说了什么?”我有些气愤,我想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正义,对于这件事的态度,我向一位咄咄逼人的督察一样,但是实际上我这辈子都没看过几张报纸,除了上厕所的时候。额,这样一想,好像我也能理解长谷川了。不过,现在我还是得保持我的气场!
“没什么重要的东西,老古。全是天启教的狗屁教义,什么八美八恶的玩意,我想没人喜欢看的。”长谷川仍然目视前方,不紧不慢的开着车说道。
“好吧,我就知道会是这个情况,所以大伙儿不必沮丧。”霍巴特仿佛看透了一切,“不过,至少我们还有这个不是吗?”他从长谷川的包里掏出了一个收音机,开始捣鼓,过了一阵,他停了下来,抬头问道:“你们谁来开一下它,我是说我生活的那个年代这玩意还不流行呢。”
“那个啥,它没电了,别捯饬了,上次给它换电池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你要知道现在这个世界,电池可是贵重物资。就算是我们赏金猎人,也不能弄到多少。”长谷川挠了挠头,略显尴尬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