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物浦是天启日之后为数不多的大港口,天启控制着这里并将其作为维系洲际航线的港口,从这里可以乘船穿越大西洋前往美洲大陆。天启在这里派驻有一位枢机主教,一个橡树骑士团,一个战斗修女修道院,当然,必不可少的,是利物浦的圣乔治大教堂,天启把它修得气派无比,以期它高耸的尖塔能威慑利物浦乃至整个不列颠。
大港口最不缺的就是形形色色同海洋打交道的人,其中自然多多少少都同魔鬼打过交道。现在利物浦全城都正庆祝着狂欢节,天启默许了这一民众自发的节日,甚至宣称民众在狂欢节纪念着伟大的圣乔治,这位伟大的天启教圣徒在天启日之后大陆隔绝的黑暗时代重新建立了远洋航线,他最后在一次寻找新航路的远航中以身殉道。但实际上,圣乔治只是天启自欺欺人的说辞,对于民众来说,他们纪念的是圣乔治外衣下某个异教的海神。
“你听说过达贡么?”甲板上的夜风很凉快,我们正喝着冰镇海盐汽水,“姆嘎嘎”是一种将海草汁浇在木薯糍粑上做成的甜品,鬼知道小鱼人是怎么发明出这种食物的,不过还不错,真是奇妙的组合。呜啦啦啦就像茶余饭后的闲谈似的提起话题。
“达贡是腓尼基人的神,又出现在一切航海民族的神话传说中。他是海兽的父亲,伟大的鱼神。”长谷川真是博学。
“达贡.....很可怕么”,凯萝抱紧霍巴特:“以前......我在某本典册里读到过......‘大海兽达贡掀起巨浪,迦斯达卡便沉入海底’......它到底有多大啊......”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说。
“看样子你们对伟大的达贡还不够了解”,呜啦啦啦显然很满意我们的回答,他不无卖弄地说道:“伟大的鱼神达贡是海兽之父,新巴比伦人崇拜的七头海兽利维坦也只是他的子嗣,他也是其他众多海洋生物的祖先,我们鱼人很荣幸自己可以忝列其中。达贡是我们的父神,他身大无匹,唯有无底海渊可以勉强容其栖身,他力大无穷,仅仅一个呵欠就将伟大的布匿人的海岛城市迦斯达卡拖进深渊。就连天启教也在他们的经卷里记载着达贡的伟力和行迹。这儿的狂欢节,实际上就是纪念达贡和他对这的恩典。只是天启禁止对达贡的崇拜,所以就说成是纪念那个什么淹死在海里的乔治。”
“呜啦啦啦先生......您们参加过对达贡......对海兽之父的朝觐么?”凯萝似乎对达贡很感兴趣。
“自从大崩裂之后,也就是天启向世人宣扬的‘天启日’之后,伟大的达贡似乎就陷入了沉睡。大崩裂之时他好像正在无底海渊中同什么东西搏斗,不过压根没谁见过这场战斗,无底海渊是个可怕的无底洞,海水流进去便再不会出来,除了伟大的达贡,没有里面的生物可以逃离深渊。当时整个大海都为之震动,海脊崩塌,熔岩从破碎的地心奔涌而出,硫磺的恶臭直冲海面,大海就像口烧热的大锅,无数族群遭遇了灭顶之灾”,呜啦啦啦叹了口气:“我的族人也遭受劫难,感谢父神达贡的庇佑,虽然损失惨重,我们还是幸存了下来,毕竟我们同其他父神的子嗣相比,我们可以长期在陆地上生活。虽然失去联络,但我想世界的角落里还存在着我的很多同胞。不过,最近似乎有些变化。”
“变化......什么变化?”
“族里的老萨满似乎重新聆听到父神达贡的声音,而大地与海洋似乎正在发生新一轮的变化”,呜啦啦啦摇了摇头:“我们的寿命很短,大崩裂之后我们已经经历了众多世代,这些历史都是老萨满的师父的师父的师父一代代传下来的,老萨满早就耳聋眼花了,我也不知道他是否昏聩到幻听的地步,或许父神和元素早已不再眷顾他了。我原本会成为一个萨满祭司,但我想我更喜欢摇滚,我想把我自己的心声唱给观众听,而不是唯唯诺诺地等待着父神和元素有一句没一句的呓语。”
“呜啦啦啦先生......我......我或许曾有过和您相似的经历......不过,我总是能听见,他也愿意听我说......感谢伟大的拉斯玛”,凯萝说着让我有些一头雾水的话,不过好在下一刻她又露出孩子的天真和贪心:“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目睹睿智的星间巨龙塔格奥在星阵中舒展身形的壮景.....至恕的拉斯玛......霍巴特,我们真的可以见到......可以见到蚁王么?”
“我保证,我的主人。”霍巴特说。
“听?对,我们要让整个利物浦听到我们的摇滚,我们将是今年狂欢节上最棒的乐队”,呜啦啦啦似乎打算换个话题:“我想我们明天就可以开始排练了,要知道,我们的时间可不多。”
“不多是多少?”我说。
“一天,可能就一个白天,明晚就是狂欢节的正式开始。”呜啦啦啦一脸的轻松,“走吧,是时候去找我们的家伙了。”
当鱼人携着他的吉他和我们大摇大摆的走出去时,刚刚那个一拳把一个在他店里吃霸王餐的小子塞进海里的店长却毫无反应。我们好像是吃了一顿霸王餐吧,老板,老板,真的不要过来拦一下,顺便把这个鱼人给塞进海里?当然了,鱼人被淹死那就是一个纯粹的冷笑话。
“呜啦啦啦先生,您今晚的演出真是太棒了。希望下次您光临本店的时候还能带着你那副感动达贡的嗓音。这是您的演出费。”老板还是过来了,不过不是“拦”,是“送”。
不是吧,这个脸上肥肉横飞的老板都能够欣赏鱼人的摇滚?是,我承认,英国的音乐是他们的骄傲,但这不代表一个一身刺青的酒馆老板也是摇滚的死忠粉吧?甚至这个肚子大到可以装下十几个鱼人的老板不仅请我们吃了一顿极具地中海风情的水手式大餐,临走还塞给了呜啦啦啦几个看起来像是金币的东西。我不得不感慨,“天生我材必有用”,看着呜啦啦啦一边推辞一边悄悄将金币塞进怀里的娴熟手法,我也知道这家伙一定是走南闯北四处白吃的行家了。
于是我们又坐上我们的吉普开始了在城里寻找乐行之旅。
小鱼人坐在我们的车顶上,准确的说是站在车顶上。他的鱼蹼牢牢地紧贴着车顶,甚至在四十码的速度中也依然能够保持自己站立的姿势。呜啦啦啦自己说过鱼人讨厌封闭的空间这也是他拒绝到车里坐的原因,不过我想这也是他为什么在路上搭不到顺风车的原因吧。谁他妈的愿意自己的爱车上站着一个满是海藻味还不断发出“摇滚”噪音的鱼人啊!
但是不得不说,我们这辆奇异的车还是引来了无数路人的眼光。呜啦啦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在众人的眼光下只见他一本正经地端起吉他,扬了扬自己墨青色的头发,“下面我将带来一首‘DONNOT CRY’希望大家喜欢。”我们的车成了一辆护送摇滚明星的专车,嘿,做一位摇滚巨星的司机这感觉还不错。
“If we could see tomorrow
What of your plans
No one can live in sorrow
Ask all your friends
Times that you took in stride
They're back in demand
I was the one who's washing……”
然而这次鱼人的歌才唱到一半,一只臭皮鞋就及时赶到堵住了呜啦啦啦的嘴。
“闭嘴吧,鱼人。太难听了。”
看来大家的艺术品位并非都和那名老板那样盲目嘛,但,还没轮到我冷嘲热讽,另一只皮鞋也飞来,狠狠的**了我们的挡风玻璃里。
“有高手。我们快跑。”我看见长谷川在一旁双手举起对着那双臭皮鞋的方向一副很吃力的样子。
“我去,呜啦啦啦不会在利物浦还有什么仇人吧!”
“有可能,而且对面也是一个异能者,能力可能是怪力之类的。如果我刚才不出手,这只鞋现在肯能就在你的嘴里了。”额,我实在不愿意想象这样的画面,感到嘴里恶臭的我除了狂踩油门也别无可做。
“洳啊啦无阿拉打撒擦肩你……”车上的呜啦啦啦似乎快被鞋子的臭味熏得不行了,连鱼人语也不好好说了。
“呜啦啦啦是说,下一个路口就是他说的乐行了。快点,他快坚持不住了。”长谷川做着翻译,“这可太臭了,简直比长谷川的还臭。好吧,呜啦啦啦,今天你就别想把鞋子取出来了。”
“洳啊啦奥达喝喝茶擦擦插图土匪……”之后就没了声响,小鱼人真的晕了过去。
“喂,别晕啊,你还没指完路呢。”
“笨蛋,那个不是。”顺着霍巴特的手,我看见了那家乐行。
乐行上方的招牌倒是有意思的很,墨黑的大字写的是“八爪乐行”,匾额的形状向八方延展又在外围化成了一个圆圈。
在我们走进乐行的第一步,凯萝就快受不了了“好重的海藻味。”注意,凯萝可是一个快没有嗅觉的孩子呀。由此可知我们几个正常人受的是什么遭遇了。
“如打车啊刹那间阿克巴科技城加上擦……”刚刚被取出鞋子的呜啦啦啦兴奋地向店里的那头,章鱼人?打招呼。
“这的气味还是这么的浓郁我的好朋友。你还好吗?今天我特地带了几个新朋友过来,你弟定会喜欢他们的,这次的狂欢节我可要好好处一次风头!”长谷川在旁边尽职尽责的翻译。
“大戏缪多哇啦卡密哈哈多……”那只章鱼人也显得激动异常,呜啦啦啦被他的八只手牢牢抱在怀里动弹不得。
“这位老兄在说,我总算等到了你我的朋友。达贡在上,你还是一点没变。希望你的嗓音能像往日一样动听。”
两只鱼人寒暄了半天,还是注意到了我们这几个被气味折腾的半死的活人。
“我叫章鱼哥,你们好。奥,你们是第一次来到我的店里,那你们可能会不习惯这的味道了。没关系,服下这个就好了。”说完,章鱼哥就从他的嘴里吐出了一块黑乎乎且黏稠稠的东西来。“你们吃了这个就会暂时获得和鱼人类似的生理能力。这可是我的异能。”
望着被分到我手里的这一块玩意,我内心里是拒绝的。长谷川肯定也受不了,鱼人嘴里吐出的东西还要我们吃,这怎么能接受啊,如果是凯萝吐的我还能考虑考虑。
“嗯,味道不错。你的异能真是有趣。”长谷川你这个毫无节操的家伙!哼,我吃就吃大不了想成是凯萝吐的。
“味道真不错,章鱼哥。你还有吗?再来几块。”真香。
“抱歉了,我每天只能吐出这么多来。”
“章鱼哥,还是让他们来看看我们的乐器吧。”呜啦啦啦显得很开心,“这的乐器都是上品好货,章鱼哥,我们鱼人族音乐的骄傲。”
“哈哈,没有,没有啦。”章鱼哥也被呜啦啦啦吹捧得云里雾里。“这的乐器只要你们喜欢直接拿走就好了。哈哈,哈哈,不要客气。”
听到这句话,我的身边仿佛少了三个身影。下一秒,我就发现,霍巴特、凯萝和长谷川在店里疯狂挑选乐器。
“不错,不错,呜啦啦啦你的朋友们对于音乐很上心啊,我简直在他们身上找到了你当年的样子。”章鱼哥还是一副傻笑,拜托,你见过像强盗一样的音乐爱好者吗?
“年轻人,你怎么还不去找你的乐器,你平时都玩什么?”
“其实我也不是很懂这个,呜啦啦啦要我在乐队里打架子鼓。”
“架子鼓?呜啦啦啦你确定这位青年能成为一名合格的鼓手吗?”章鱼哥表示了他的担忧。
“相信我,我觉得他可以他就可以,我在他的身上发现了一股热情。一股对于生命与音乐的热情。”
“但是我这里只有一副架子鼓了,还是我平时用的。如果想要其他的得去苏格兰订货,估计等到狂欢节也过了。”
“你平时用的,那他肯定用不了。这可怎么办,让我想想。”呜啦啦啦也面露难色。
难得被人夸一回,我也要想呜啦啦啦说的一样做一名有热情的青年。“章鱼哥,你的架子鼓在哪,我想试试。”此时的我充满了信心,不就是小小的架子鼓吗,还能难道我不成。
“小兄弟,你真的很有热情。好吧,你们和我来。”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章鱼哥他对音乐的热情。在一间空旷的房间里装满了乐器,没错,全是章鱼哥的那一件架子鼓。正常的架子鼓通常由一个脚踏的低音大鼓、一个军鼓、二个以上嗵嗵鼓、一个或两个吊镲和一个带踏板的踩镲等部分组成。但是章鱼哥的架子鼓不一样,足足是由四个低音大鼓,四个军鼓,十二个嗵嗵鼓,十二个吊镲组成。
“章鱼哥,对不起。我忘记了你有八只手。”最终章鱼哥还是忍痛割爱,在他的架子鼓中拆除了一副正常的出来送给了我。
在我们每个人都挑好乐器后,我们辞别了可爱的章鱼哥。呜啦啦啦还是选择将乐器放在章鱼哥这里,等演出开始前来取。
“所以,我们为什么不直接住在章鱼哥哪呢?章鱼哥的乐行很大,他看起来也只有一个人。”站在乐行门口,在我说出我的疑惑时,章鱼哥的药丸正好失去了效力,一阵浓重的大海腥味扑面而来。“我们走吧,找找其他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