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话 传说的迷雾和饥渴的船客

作者:南岛冰茶 更新时间:2020/1/1 20:48:54 字数:4513

“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老古?”戴维斯船长倚靠在护栏上,手里拿着一杯朗姆酒摇晃着。

“走一步算一步吧,虽说我们本就打算要进行一场海上冒险。”我望着月亮略有些踌躇。

“既然如此,我这倒有个提议,不知各位是否有兴趣。”戴维斯船长突然挺直了腰板,模样认真了许多。

“说来听听,船长先生。”长谷川似乎提起了兴致,他顺着船长的话接了下来。

说心里话,我是拒绝的,毕竟我们没交钱就上了船。现在船长突然说有提议,那摆明了就是要让我们干活啊。不过没办法,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还是听听船长的提议吧。

“其实是这样的,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新大陆的传闻。”戴维斯船长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把手抱在了胸前,“自天启等大势力开辟远洋航行的线路后,陆续有人宣告他们在南太平洋地区发现了一个被迷雾包围的大陆,他们想要进入大陆,却总会迷失在迷雾之中,等到几天后航船便会出现在几百海里之外,再也看不到什么迷雾,什么大陆。你要知道,南太平洋地区是十分空旷的,绝不会有什么迷雾中的大陆。”

戴维斯虽然作为一个讲述者,但我感觉到他也对此十分震惊。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天启宣告新大陆是确实存在的,因为在天启之神降下的启示中便有很重要的一条:那将是美好的一日,大海中的迷雾将散开,新的大陆将从海底浮起,神将救世的卷轴放在了这大陆的王座之上,命运之子必会抵达这里,拯救世界……”

“等等,那这样说,天启远洋航行的目的并非只是宣扬教义和实力,它的根本目的是寻找到新大陆。”长谷川陷入了沉思。

“没错,是这样的。正因为天启教的启示,让这个传闻有了更神秘地色彩,往后越来越多人开始加入寻找新大陆的行列中,更有甚者提出,他有幸进入了新大陆,那里遍地财富,河道里流淌的都是机油。于是,这一传闻越传越神。”

“所以说,你的意思是让我们陪你寻找新大陆吗?”我算是想明白了,戴维斯船长费了半天口舌,就是想说服我们加入他找寻新大陆的队伍。

“的确如此,这可是件不错的差事,我已经为了这次航行准备了好多年。”戴维斯船长丝毫没有因为我当面揭穿他的想法而感到任何尴尬,应该说不愧是行走江湖几十年的老家伙了。

“但是,我知道我的实力远远不够。因为即使是有天选者领导的天启航队,这几十年下来仍旧一无所获,可想而知,要想进入新大陆真是难于登天。”戴维斯船长继续说道。

“那你为何还要去找寻新大陆呢?为了财富吗?”长谷川问道。

“不,当然不,我这一把老骨头,何必去贪恋那些财富呢。”戴维斯船长笑了笑,“我只不过是想当一位开拓者,一位可以名垂千古的开拓者!因此,不管路途有多艰险,我都要拿命去闯一闯。”

我悄悄拉了一下长谷川:“大叔,咱们还是拒绝吧。鬼知道这新大陆要寻到什么时候,十五二十年?那我们的大好年华岂不是浪费在这上面了吗!我可不想老死在海上。”

“好,算我一个。”长谷川说道,不是对我,而是对戴维斯船长。我越来越感觉我和长谷川之间有代沟了!

“哦耶!呜啦啦啦要去新大陆开演唱会!呜啦啦啦一定会成为新大陆摇滚第一人!”

“那个……伟大的拉斯玛告诉我,追寻……平衡。”也就是说凯萝也同意了。

“霍巴特永远追随主人!”霍巴特从一旁蹦了出来,满身的酒味。我甚至怀疑他压根没听戴维斯船长说了个什么!

这帮家伙,到了关键时刻,就背叛革命!我们那深厚的战友情呢!我们一路上建立的默契呢!我绝对不会屈服的!你们看着吧,我会抗争到底的!

“好,你们的船费抵消了,以后你们就是我戴维斯的上宾,新大陆发现的财富任你们分,除了……”

“我也愿意!身为这个车队的队长,我有责任照顾我的队友!”我打了个立正,敬了个军礼,“为戴维斯船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船上最后的两桶啤酒也喝完了,这是个坏消息。更糟糕的是我们的淡水也即将告罄,之所以会同时遭遇两种窘况,是因为从利物浦起航时船上带的酒比水还多。由于戴维斯船长的某种劣迹,“芬尼根号”无法在天启的港口获得正式的停泊和补给。我们只在加纳利群岛的特内费里岛获得了一次比较充足的补给,群岛差不多都被天启日的大海啸摧毁了,只有海拔稍高的特内费里岛受到的损害较小,充当航标的海拔3781米的泰德峰的山中洞穴里储藏着大量天然冰块,这为我们提供了一些淡水补给,他们当时在赤道附近开了个冰镇啤酒聚会。

戴维斯船长自从出海之后就成天待在他的船长室里写写算算,他每天下午两点要写航海日记,统计通过他的六分仪和格林尼治航海时间计算手册计算出的航海里程、船只位置、海区时间和洋流的流向流速。他总是要在得出结果之后再验算一次,有时候前后冲突,他就喊长谷川来帮忙核算。多亏他的努力,“芬尼根号”始终没怎么偏离过航线,我们的目的地是巴塔哥尼亚的圣胡安港,那里是天启势力范围之外的自由港,欢迎一切船舶停靠,我们可以在那里休整并为穿越危险的麦哲伦海峡做准备。戴维斯船长还曾在圣胡安港的外海海域击沉过天启的船舰。

戴维斯船长只在啤酒聚会上说过他的这桩事迹:“你要知道,如果你在港区的食品店受到一个脑满肠肥的天启教官员蛮横无理的侮辱,当时我在他前面排队,等着购买‘老德比的鳟鱼罐头’,他突然嚷了一声‘把你们的掌柜叫出来,我要这里所有的鱼罐头’,而掌柜,对就是那个老德比的儿子,大家尊敬的小德比掌柜,竟然屁颠屁颠地从里屋跑出来接洽了这门子大生意。我倒不是因为没买到打赌输给二副的鳟鱼罐头而生气,辛达二副,你知道的,后来我把我最好的靴子赔给你了,是吧,辛达。要知道这船上全是些无法无天的家伙儿,大伙们义愤填膺,都说一定要给天启的家伙们一点颜色看看......”

“船长先生,当时是你把一枚西班牙的达布隆币绑在船首上说谁先把那个天启的官儿开膛破肚就把金币给谁”,辛达打断了戴维斯船长的演说,他是这船的二副,一个印度教徒,他古铜色的肤色证明了他在南亚次大陆生活的经历,他以前在捕鲸船上干过,是个顶好的鱼叉手:“当时是沼田第一个跳上对面的船,是陈把那官儿给开膛破肚的,他原来就是干这行的。”

沼田比长谷川矮半个头,或者说长谷川在他的民族里是相当高的,年龄看上去在二十五到三十五岁之间,平平无奇的相貌,没蓄须,眼神总是飘忽不定,时不时打哈欠,好像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样子,他对于自己的荣誉似乎也满不在意,拢着袖子说:“当时陈在厨房里跟我说要是我愿意第一个过去他愿意晚上给我开个小灶,我拒绝了,之后接舷的时候他在我屁股后面一脚把我踹了过去。”

我正想表示我也曾有过被同伴从后面猛踹的经历,长谷川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我下,他悄声对我说:“我想他是个剑术行家,他不愿意给别人看自己的手。”

“不不不,那天是你自己要上的,而且大家都奋勇争先,我只是捡了个便宜”,陈是个大胖子,一双小眼睛总是笑眯眯的,他是船上的厨师,在陆地上时也是:“老古,你可要为我陈锋作证啊,虽然你当时不在船上,但你最知道我是个安分守己的厨子了。”

陈给我递了个眼色,自打上船我原是受过他很多照顾的,我自然不能对不住陈大哥:“以前我就和陈大哥认识,他原本在陆地上就是当厨师的,还是广州一家大酒店的掌勺大班呢。他的爆炒猪肚可是一绝。那味道,啧啧,别提多美了!”

“放屁!我在爪哇海把他从大酒桶里捞上来的时候鬼知道他是干什么的”,戴维斯船长终于发话了,他比划了个开膛破肚的手势:“当时还在混战呢,他突然大喊了声‘船长’,差点没把我吓着。不知道他从哪把那死胖子找到的,陈,我亲爱的陈,我不是在说你。他把那个天启的死胖子剥得赤条条的,又用缆绳把他绑在桅杆上,那个天启的死胖子少说也有两百斤,可在陈手里跟个小鸡似的。陈把那个白猪绑好,拿出他那把杀猪刀,开膛破肚那一下别提多利索了,还把那猪的下水整套掏出来给我看,那猪本来肚子破了还没死呢,这就活活给吓死了。我的乖乖,杀人不眨眼的主儿我见得海了去了,可这杀人跟杀猪似的我还是头一回见着呢。”

“没,船长先生您太抬举我了,要不是为了那枚达布隆币,也怪船长先生您不地道,您要是工资给我开高点我也不至于干那营生啊”,陈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我当时没敢多想,一想我手就哆嗦了,我就把那官儿当个猪办罢了,杀个猪还不容易么?”

我的天,这船上都什么人呐。

除了戴维斯船长,辛达二副,沼田和陈厨子,船上还有水手十四人。算上我,长谷川,凯萝,霍巴特还有呜啦啦啦,共有乘客三十四人。他们中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有天启通缉的罪犯,走私者,保险推销员,魔术师,哑剧演员,诗人,寻宝者和赏金猎人,甚至还有一个科学家。要知道,在废土世界要找一个正儿八经的科学家可不是容易的事,而且还是女科学家,年轻的美女科学家。最重要的是,这位自称是隶属于某个名为“月之假面”的科研组织的苏海伦小姐好像对我耐打的体质很感兴趣,一路上她时不时招呼我到她房间里去做身体检查。

“诸位,听我说,我有两个坏消息要告诉大家,大家想先听哪个”,晚饭的时候,戴维斯船长在饭厅里宣布了我们遭遇的两件坏事:“好吧,那就按我的习惯吧,比较坏的一件事我们的啤酒和淡水都喝完了,哦,陈的刷锅水除外,如果有人需要的话可以去后厨找他。没那么坏的一件事是跟了我们好几天的那帮海盗小子可能今晚或者明天就要动手了,他们知道我们可能马上就要渴死了。好了,戴维斯的晚间播报到此为止,享受你们的晚餐吧,女士们先生们。”

晚饭是一大块黑面包,一个“老德比”鳟鱼罐头还有一碟数得过来的青豆,没有啤酒,陈把船上储藏的预防败血症的橘子拿出来当饮料。虽然有些难以下咽,但就我们即将面对的处境来说不算太糟糕。真正让我难以忍受的是陈竟然还是照往常一样给凯萝准备了小蛋糕,为什么在这个大家共渡难关的非常时期这个死胖子还要对小女孩特殊照顾呢,好吧,说实话我很感谢陈大哥,他是个好人,哪怕我压根不知道他以前是厨子还是杀手。

长谷川的进食时间总是很短,当他没酒喝的时候。他好像是像个机器一样强迫自己接受营养的摄入,又或者好像吃饭慢点耽误点时间就会死一样。他已经从甲板上吸完烟回来了:“我想我们应该讨论点什么。”

“比如?”我说。

“我也不知道,但我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长谷川耸了耸肩膀。

“收起你该死的预感,我觉得眼下我们可能不是渴死就是死在海盗手里。”我说。

“抱歉,我也觉得......好像有些异样......”,自从我们的行李跟着我们的小吉普被那个不知名的杀千刀的家伙偷走之后,凯萝就一直穿着那身波西米亚风格的衣服,不过她还是有些物事从那场劫难中幸存下来了,她打开那块表盖上浮雕着骷髅头的黑曜石怀表,表盘上的刻度只有她、霍巴特还有那该死的拉斯玛知道:“这是我的老师留给我的.....它本是在拉斯玛祭司穿行于影之国时使用的......但它在这个世界也可以运转......现在它完全乱了......平衡,平衡受到了威胁......就像......就像今晚陈锋大叔的蛋糕里没有杨桃片了.......”

“是的,这表完全乱了,就像以前......”,霍巴特对伙食的怨气不比我小,虽然这单纯是因为他没有酒喝了,可他看了看凯萝,就再没说下去:“呜啦啦啦先生,你怎么看?”

“霍巴特先生,你的问题非常好,一个伟大的摇滚歌手会在这种困境下做什么”,呜啦啦啦用他只有三个手指头的手捏起最后一粒青豆送进嘴里:“当然是——摇滚啦!让我们摇滚起来!”

我想对于鱼人来说干渴是比人类更难忍受的痛苦,但他好像毫不介意似的蒸发自己的水分,把热力毫无保留奉献给摇滚之神,如果真像吉莉安修女说的有这个神的话。我们不能让自己的同伴独自出头,我想我们的《Take it easy》还是让饭厅里享用晚饭的大家们放轻松了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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