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刚才那位路人所说的那般，映入眼帘的教堂刻着岁月的痕迹。
除了教堂正门前的道路还能看得见铺设的石板之外，其余的空地都已被野草覆盖，高度甚至达到成年人的腰身，年久失修使它的外墙斑驳裂痕密布，砖缝间长满青苔，透着一股阴冷和萧瑟。
艾理亚躲在暗处角落里一眼望去，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也没有看见有自己以外的人在此活动。
明明时间还未到深夜，别的街道仍有些许路人来往，唯独这里安静得过分，仿佛被遗忘在黑暗之中。
她又瞥向地图，代表白发少女的蓝点已经停止移动，且不偏不倚地停留在教堂中。
艾理亚本以为红衣女煞会等到隔天再下手，现在看来是自己低估了对方对欲念的忠实度。
事不宜迟，她放轻动作绕着教堂转了转，很快就找到了后门。
门扉半开，地面上混杂着大大小小的鞋印痕迹，看得出平时有不少人利用这里通行。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这座教堂的地底下有类似结界的东西阻碍了感知，意识地图检测不到眠之外的人。粗略感知只勉强捕捉到地面上几个低阶修炼者的气息，还是无法确定此时教堂里的人数，扩大感知力冲撞到结界的话可能会引起其他人的警觉……
艾理亚小小地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抬脚踏进教堂中。
吱呀——
老旧腐朽的木门被推开的刹那发出并不悦耳的响动，艾理亚飞快扫视了一圈，油灯昏暗的火光映照着空荡的中殿，几个角落里缩着三三两两的人影，投来的目光带着警惕或不怀好意。
意识地图上随即出现六个红点。
艾理亚倏地攥紧手中的武器，但接下来隔空对视了十秒，都没有人对她发起进攻。
略一思索，她便明白这些人没有马上动手的理由。
不知自己的实力深浅是其一，这些人里最高阶也就是初级魔法师，贸然进攻只是白白送命；其二恐怕他们并不是一伙的，这点从他们各自占一块地，之间隔着的距离少说也有十米就能看得出来。
不过那不代表若是自己发难，这些人不会联合起来对付自己。
艾理亚视线流转片刻，最终落在离自己最近的三人身上，而后抬脚走了过去。
那三人见她靠近当即紧张起来，其中一名身材矮小的灰袍人猛地挺身而出挡在另外两个人跟前，手中紧握着一把老旧的短刀。
离他们约有两米远时艾理亚停下脚步，压着嗓音开口：“你们对这下面了解吗？”
陌生人的声音听上去很年轻，但这并未让这三人放松警惕，挡在另外两人面前的灰袍人犹豫片刻说道：“您有什么事？”
比自己更加稚嫩的声音让艾理亚微微挑了下眉头，旋即简洁明了地回答：“找人。”
很快又补充一句：“我会付报酬，但前提是你真的很了解下面的情况。”
听到艾理亚会给钱，兜帽遮掩下的男孩眼神微微动了动。
他们谈话的音量并不小，周围的人闻言也有些蠢蠢欲动，在男孩尚在犹豫之时便有一人站出来自荐道：“修炼者大人，您需要带路的话我也可以！”
此言一出，男孩立即扭头瞪了过去，“这和你无关！”
但自荐的年轻男子显然不惧他，并嗤笑道：“胆小鬼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就好。”
“你这家伙！”男孩咬牙道。
艾理亚看着两人，又想到方才年轻男子说的话，再次开口：“底下很危险吗？”
针锋相对的两人顿时望了过来，紧接着彼此对视一眼，这次男孩抢先回答：“是的大人，这底下不仅有一些感觉起来不太妙的修炼者们，还有不知从哪儿跑来的魔兽族群栖息着。”
“魔兽？”艾理亚皱起眉头，实时剧情里可没有显示教堂底下有魔兽，是因为自己偏离原剧情，所以出现了红衣女煞和魔兽这样的变数吗？
没等她继续多想，那名年轻男子便接话道：“是一群体形巨大的老鼠魔兽，非常凶暴，没有什么自保能力的家伙下去多半沦为它们的盘中餐，我们这群人中已经有几个人被吃掉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艾理亚感觉现场的气氛变得沉重许多，另一个角落里还隐约传来一丝细微的啜泣声。
沉默片刻，艾理亚略显疑惑地问：“你们没有上报给城主吗？”
城中有魔兽栖息，以书中塑造的夏恩来说，不太可能不管不问才对。
“我们试着上报过，但是失败了，卫兵根本不相信我们说的话，总是用他们正在执行城主大人的任务为由敷衍我们，说我们这些活在贫民窟的肮脏流浪者少来添乱。”男孩语气平静地陈述，似乎很习惯被这般对待。
艾理亚不禁再次默然。
流浪者们用谎言欺骗他人再趁机洗劫财物在各地都是常见之事，想必这座城里的卫兵也形成了固有偏见，认为流浪者们上报的事情极有可能是圈套或是无关紧要的小问题，因而无视了吧。
这种大环境的刻板印象凭她一人是无力改变的，心底暗暗一叹后，艾理亚转移了话题：“既然下面这么危险，你们还自愿来当我的向导？”
听了她的话，年轻男子嘿嘿一笑，“大人，像我们这样的人，命可没有钱来得重要。”
艾理亚愣了下，心底顿时有些五味杂陈，接着她望向那名灰袍男孩，沉声说道：“你也是这样吗？”
男孩毫不犹豫地点头：“是的，大人。”
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最终艾理亚的视线定在了年轻男子的身上。
在场的人中只有这个年轻男子的修为是最高的，多少能有点自保能力——大概。
察觉到这一点的灰袍男孩立即紧张地喊道：“大人！我去过地下三次，经验比这家伙要多，您选我肯定不会后悔的。”
本以为胜券在握的年轻男子听到这话啧了一声，语气恶劣地反驳：“哈！亏你说得出口，三次？哪一次不是屁滚尿流的逃回来？要不是其他人看你年纪小保护你，你现在能活着站在这里吗？！”
“你少血口喷人！我明明是靠自己的本事回来的，要是那几个人乖乖听我的话不擅自行动，也不会被老鼠魔兽的偷袭丢了性命。”灰袍男孩冷声说。
“嗤——”
眼见两人的争执还没有要画下休止符的样子，艾理亚揉了揉太阳穴，有点不耐烦地打断道：“好了，都别吵了。这样吧，你们两个都一起来，报酬会根据你们的表现支付，但是遇到危险的话我会优先自保，至于你们各凭本事，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拿到报酬不是吗？中途独自逃跑的话就视为放弃报酬，没有意见吧？”
灰袍男孩和年轻男子一齐点了点头。
“好，那就准备出发。”艾理亚随即扭头看向自己来时的后门方向，“你们也没有问题吧？”
见她对前面的黑暗说话，两人正有些不解时，黑暗里竟突然显现了三道身影，吓了他们一跳。
为首的人身着一袭看上去十分精贵的蓝色长袍，面罩遮掩了大半的容貌，仅露出一双锐利有神的眼睛，对艾理亚简单行了一礼。
艾理亚微微一笑回应，接着飞快扫视了下，问道：“星……那个孩子呢？”
月见回答简洁：“屋顶，放哨和监视。”
点了点头，艾理亚没有多问，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来，她只要知道这两人不会坑她就行，“好，那我们现在出发？”
“可以。”
闻言，艾理亚再次望向灰袍男孩和年轻男子，沉声说道：“出发吧，劳烦你们带路了。”
灰袍男孩与年轻男子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底的警惕和些许懊悔，他们原本心底藏着的些许歹念已经尽数被掐灭，现在他们只希望自己还能活着回来。
和自己的伙伴低语几句后，两人并肩走向殿中的祭坛，一左一右地扳动祭坛两侧小天使雕像的头颅。
只听一道清脆无比，似是机关的响动声，祭坛中间位置倏地有节奏地缓缓塌陷，变作一条向下通行，一眼看不见底的石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