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潮湿的霉味混杂着些许血腥气从石梯底下吹出。
艾理亚顿时拧起眉头,心中暗自思忖道:有风从底下吹出,那说明这底下可能还存在着其他不为人知的出口。
没等她继续思考,不知从哪儿摸出一盏老旧油灯的灰袍男孩率先迈进石梯,年轻男子见状也不甘落后,迅速点燃了一支火把,紧跟其后。
艾理亚小心翼翼地走在两个向导的身后,目光如炬,不断扫视着石梯附近的环境。
四周遍布散发着微微绿色萤光的青苔,像是无数双在黑暗里窥视的眼睛。还有一些从墙砖的缝隙处伸长出的藤蔓,尖端分泌出的黏液在墙面上留下一条条墨绿色的痕迹,为这阴森的环境更添了几分诡异的色彩。
“这里原本只是普通的教堂地下室,”年轻男子忽然打破了沉默,开口说道,“但荒废许久后,下来的那些人为了住得更舒服些,擅自对这里进行了开发改造,如今里面的路也变得复杂了。”
“原来如此。”艾理亚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实际上看过原剧情的她早已知晓这个消息。
蜿蜒曲折的石梯并没有多长,没走多久,几人便抵达了地下室的门口。那扇大门已经破败不堪,只剩下一个摇摇欲坠的残破框架,被推开时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两个向导领着他们绕过用于储物、已然废弃的木架、木桶等大件家具,来到一面墙的后面。令人惊讶的是,这里竟被凿出了一个不知通向何处的洞穴。
这时灰袍男孩回过头来,神情有些严肃地说道:“之后的路才是重点,请各位大人务必提高警惕。”
艾理亚微微点了下头,“带路吧。”
踏入洞穴的刹那,一股热浪仿佛汹涌的潮水扑向众人,空气的温度陡然飙升,热意如针般密密麻麻地扎在皮肤上。
和一般的地底空间截然不同,这里与基耶山脉的火山相连,越是深入地底,就越是接近熔岩,温度自然也随之不断攀升。
好在目前这股热度还在众人肉身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为了应对接下来随时可能爆发的苦战,几人都没有动用原力,只是保持着原本的状态,继续谨慎地前行。
突然间,艾理亚察觉到身后有一道气息悄然贴近。她略微侧首,恰好对上月见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眸,紧接着,她便感觉到对方动作飞快地往自己手中塞了一样东西。
愣了片刻后艾理亚渐渐放慢了脚步,让月见带着的另外两名下属先行超过自己。
成功不动声色地把向导隔绝开来后,她才低头看向手中的物品。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巧玲珑的瓷瓶,古朴的瓶身摸上去光滑无比。
「里面有一些解毒用药丸,一颗药效能持续一个小时。」
脑海中适时地响起月见的传音。
艾理亚心领神会,朝他微一颔首示意,接着就打开瓷瓶倒出一颗药丸,毫不犹豫地径直吞入腹中。
做完这一切后,她又加快脚步,与走在前面的两名月见下属换回位置,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火山会产生有毒气体,查博尔城为了让居民能长久在此地生活,利用魔道具专门在城内种植了许多用于净化、吸附毒气用的花草树木,也就是艾理亚等人进入查博尔城时瞧见的景色,那些郁郁葱葱的景象不禁让人心生惬意。
但地底可就没有那些植物帮忙净化空气了,在这几乎密闭的地下空间内毒气会肆意弥漫,是随时取人性命的无形杀手,因而解毒手段会是这场战役里的胜机之一。
艾理亚有了净化技能,对毒气的威胁并不担心,但有了解毒药无疑能多一重保险,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至于其他人?她同样没有过多的担忧。
先不提月见这样训练有素的暗卫,这两名向导既然能毛遂自荐,又都是下过教堂地下的人,想必对这里的环境早有了解,多少有些自保手段。就算没有也无关紧要,毕竟她在进来之前就已经和对方再三确认过了,能应下委托好歹是做了觉悟的,她没有必要再为对方着想太多。
直线型的通道并没有多长,不多时就到了尽头,与此同时众人面前出现了两条岔道。
“走右边。”“走左边。”灰袍男孩和年轻男子异口同声。
闻言,艾理亚沉下脸,双臂环抱着说道:“都先说说前面有什么吧。”
她的声音沉稳而有力,灰袍男孩和年轻男子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后者抢先开口:“左边的通道里我上次探查时就看见几只出来觅食老鼠魔兽,我们人数这么多,大人们修为又高,走这一条路危险性相对来说会小一点。”
话音刚落,灰袍男孩就冷笑一声,“左边的通道有一股淡淡的硫黄味,离熔岩或许更近一些,你确定那里安全?你有走到底过吗?”
充满嘲讽的话让年轻男子的脸色涨红,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他恼怒地瞪了灰袍男孩一眼,旋即连忙看向艾理亚解释道:“大人别听他胡说,我虽然没走到底,但是也走了很长一段距离,都没有遭遇什么危险,否则我也不会活到现在了,那条路上的陷阱我上回过来也清掉了许多,您相信我!一定比右边好走。”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和颤抖,显然是被灰袍男孩方才的话激怒了。
艾理亚只是淡淡地乜了他一眼,然后看向灰袍男孩,“你呢?选右边的依据是什么?”
灰袍男孩点了点头,走到一旁,枯瘦的手指指着岩壁上一道并不起眼的痕迹,认真地说:“大人,这是我之前来时留下的印记。”
此话一出,年轻男子原本涨红的面庞瞬间失去血色,变得苍白,眼神满是慌乱和不甘。
“不光这里,前面但凡是我走过的地方都留有我自己才能辨认的记号。我不敢保证右边这条路毫无危险,也不确定深处有什么,但至少我能到达的地方我都知道有什么陷阱、应该往哪个方向走,确保我们不会迷路。”男孩的声音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着镇静,说话时条理清晰,听上去更加有说服力。
艾理亚稍显惊讶地挑了挑眉头,“你年纪轻轻,懂得东西倒是很多。”
在陌生的路上做标记以防迷路这一点,她之前也曾教过奥萝拉。
灰袍男孩回过头看她,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笑容,可那笑容里却带了点苦涩,说道:“为了生存,有些东西不得不会,我虽然能为了钱赌上性命,可我更希望自己能活着回去,不然我的家人……”
艾理亚顿时想起先前遇到男孩时,他警惕地挡在另外两个人的跟前,他们应该就是男孩的家人了。从身形看上去,其中一位可能是女性成年人,另外一个和这个男孩一样是个孩子,都非常瘦弱娇小。
心念微微一动便沉寂下去,艾理亚眼含赞赏地朝他点了下头,又再次看向年轻男子,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句话无疑是在宣判这次的胜利者是谁。
年轻男子张了张口,嘴唇颤了颤,却怎么也说不出能有效反驳灰袍男孩的话,不多时,他丧气地答道:“没有了,大人。”
“那好,我们走吧。”
这一次,众人向着右边的通道前进。
正如男孩所言,有了他做的标记为依靠,一行人沿途避开了老鼠魔兽常用的道路以及其他人设下的陷阱,可说是畅通无阻。
没过多久,走在最前头的灰袍男孩忽然抬手制止他们前进,他动作迅速而果断,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常。
“稍等一下,这里的痕迹好像有些不一样……”他倏地蹲下身,指腹抚过岩壁上的痕迹,眼中流露出疑惑。
意外就在此刻发生,整条甬道骤然剧烈震颤,下一秒便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声音震耳欲聋。一侧墙面被破开,数只和普通野狼体型相差无几的大老鼠从破开的墙面钻出,它们的皮毛粗糙杂乱,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猩红的眼珠顷刻间锁定在艾理亚等人身上,透出贪婪和凶狠,让人不寒而栗。
这猝不及防的发展令最前头的灰袍少年脸上的镇静消失殆尽,此刻只剩下恐慌和无措,他双眼瞪大,浑身颤抖,忍不住失声道:“怎么会?!它们的巢穴和觅食路线明明不在这附近——”
话还没说完,他感觉到有人揪住他的衣领把他猛地往后一拉。
等灰袍少年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己方才在的位置已经趴了一只老鼠魔兽,那老鼠张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獠牙,若不是方才有人拉他一把,恐怕他现在已经被那只大老鼠压在身下啃食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脸色煞白,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艾理亚抽出腰间的剑,剑身的寒光倒映着老鼠魔兽通红的瞳孔,在这昏暗的地底下显得更为耀眼,瞧着面前的魔兽声音冷冽地说道:“接下来就是各凭本事的时候了,你们都做好准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