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蛇大骇,满面惊恐之色。
她当然知道自己练的是小无相功,这来自于当年她年幼之时,阴差阳错得到的小无相功副本。那时她还移花宫拜师修行,领她进门的师父得到了一卷残卷,几经研习之后将这残卷视为天赐的宝物,连碧蛇这最为出色的首席弟子都不肯拿出来观看一下。
偏偏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次碧蛇与师父一起出门为移花宫办事,要去寻一个被流放的弟子。几经波折人倒是找到了,那弟子竟然已经投身魔教,带着一帮魔教教徒反手设局,令师徒二人身陷绝境。
师父拼命相抗,一身武学施展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与魔教一众打了个同归于尽,唯有碧蛇在斗争中幸存。对于师父的死,碧蛇没有任何想法,她来拜师只是想要讨口饭吃,修行武艺,成为江湖中的人上之人。面对满地无人收敛的尸体,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师父身上的残卷。
碧蛇不但从师父这里得到小无相功的残卷,更是从被杀死的流放弟子身上得到了另一部分残卷,至此她才明白此次出行根本不是移花宫的命令,乃是师父私自妄为,想要从流放弟子这里抢夺另一部分残卷。
至此小无相功全部副本残卷都到了碧蛇手中,她在短短十年间迅速成长,从一介默默无名的少女直至成为青龙会的总管之一。
越是修炼小无相功,碧蛇越理解这是从某种武功里偷来的,虽然已经完整到能发挥极大提升内力的心法功效,但人的贪心永无止境。她十分好奇,大无相功会是什么境界的武功,她更想知道学会那种武功的人会有多强大的内力心法。到了那种地步岂止是借力打力,连窃取别人的内力恐怕都做得到!拥有大无相功的人只要她想,只需要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能速成一位当世一流的宗师高手!
眼前这白发小姑娘说她会大无相功?怎么可能?!碧蛇不信,白钰袖若是会就不应该刚刚被一记小无相功打成那么狼狈的样子,步伐和气息都极度紊乱,碧蛇只需要强压着她,再来几掌就能让白钰袖稳稳毙命!这样的小辈不知道靠什么认出来了自己的武功,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你找死!”碧蛇怒喝一声,双掌旋转,内力已经提至十成,全力尽出,要一掌强取白钰袖性命。
白钰袖不慌不忙,手指自上而下缓缓扫过望舒,冰冷异常的望舒剑在她指尖轻抚之下渐渐平和下来,那股盛极的幽光悉数被收回,凝聚于剑身之内。白钰袖手腕翻转,令内力附着剑身,望舒身上隐隐渗出一层冰冷的寒气,剑意未动,杀气已然充斥满整个大堂,地砖缝隙里流动的酒水在望舒之力的影响下眨眼间竟凝成了坚冰,躺在酒坛堆里的崔公子被冻的直打颤,就是醒不过来。
这下碧蛇更吃惊了,她是青龙会总管之一,自然也知道望舒羲和的事。这两把神兵绝非一般人可以轻易驾驭,越是强大的兵器,就越会对主人有自己的要求, 此时已经不是人用剑,而是剑用人。如果没有得到剑的承认而妄想使用神兵,那么神兵与生俱来的剑意就会不由分说将此人瞬杀,即使是宗师高手能勉强抵御下来,剑意入体的后果也至少是残疾,一生都会为此困扰。白煞白总管就是因为试图强用望舒而横遭此厄,终生被寒气入体,不得不靠历首运气辅助再加上药物维持生命。
“你到底是什么人?!”碧蛇大喝。
白钰袖不搭理她,只顾运气,此时大无相功的内力齐出,已然将冰色的望舒染成了深邃的暗红,犹如刚刚从铸剑炉中淬火而出一般,细看之下,又会发现暗红色的内力之间夹杂着针尖大小的寒气微微流窜。若是遭此等一击,必然被两股不同的杀意上下夹击,等于是要面对两位如白钰袖一般的高手。
碧蛇不敢再拖了,至此她已经明白,白钰袖没有说谎,无论是大无相功,还是能让望舒迅速认主的实力,都是真实的。白钰袖虽然内力现在不及她,可白钰袖年纪尚小,有无限的前途可以发展,不消半年,白钰袖必定能成长到能狠狠压制她的地步。
此女,绝对不可留!
两人对拼,竟然是白钰袖抢先动的,望舒携带万千杀机,一闪而动,直向碧蛇胸口点来。碧蛇双掌运力向上一封,小无相功运转至极限,内力源源不断的送上,旋转的犹如漩涡陀螺一般,死死挡住剑锋,力求要破开白钰袖的剑势,之后再顺势向上打白钰袖胸口,必然可以一击毙命。
但听嗤的一声轻响,犹如撕裂一张白纸,碧蛇看似坚不可摧的小无相功在坚持数秒之后竟然被攻破了,望舒剑割开她的内力,锋刃轻轻刺入胸口没入半寸。遭此一击当下她便浑身一松,尽力维持住的内力也随之一散,没了阻拦望舒这等利刃更加所向披靡,割肉如割发,吹毛立断。
白钰袖想要收手克制以免伤了碧蛇性命,她还打算逼问一下碧蛇是如何得到小无相功,但这时已经全然晚了,望舒一进入碧蛇身体便自发的继续向前,一口气当胸直穿而过。
碧蛇遭此重击当即殒命,口中鲜血狂喷,白钰袖松开望舒侧身闪躲,任凭碧蛇尸体软软的倒下。她上前凝视了半晌,眼中满是悲凉之色,叹口气,这才把望舒重新取了回来,用酒水擦拭。
人生在世,谁不是辛苦活着的?人人都有自己的家人在盼望以待,哪怕是碧蛇这等人也是如此,虽说她来是想杀人夺剑,白钰袖仍旧不免心生怜悯。
这是母亲说过的话,行走江湖的人,杀人是不能幸免的事,你不杀别人,别人也会想法子杀你,对于那些怀有恶意之人,就该施加给他们等同的惩罚。但是绝不能因此认为什么事都可以靠杀来解决,这世间没有比生命更为贵重的东西,要时时刻对生命心怀敬畏,得饶人处之时,且饶人一次。
“母亲,袖袖记着呢。”白钰袖心中默念道,收剑入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