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精灵吗?
在这个假想之乡里,精灵跟人类是共存的,无论你喜欢或否,都得接受它,并承认这是世界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即使我并不喜欢它们。
极具讽刺意味的是这两个种族却互不承认,战争,杀戮,从遥远的岁月里一直持续到现在,甚至可能一直延续到其中任何一个被消灭的时候。精灵的战斗力很强,除开它们丑陋的外表,虽然我是不太清楚是不是真有那种高等进化的精灵,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我们比起它们更像被世界抛弃的东西,弱小,却恬不知耻的想要更多。所以我们的头脑大概也算是进化后的一种产物吧,当然人类中也有那种战斗能力超强的人存在,所以才能持续战争到几百个岁月。
啊啊,忘记说我的名字了呢。
莉里丝·安,请这样称呼我就好。
大多数精灵的祖先起源于昆虫,这一点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呢。可能跟你想象中漂亮的精灵不一样,事实上它们就像是长大后的昆虫,小到可怜的脑细胞几乎没有任何进化,所以只会进食,筑巢,繁殖,并不厌其烦的重复着这一切。好比说萤火虫,那是一种在夜间会通过发出轻微黄绿光来吸引异性或者捕食的肉食性甲虫,也许你很难想象萤火虫进食的情景,顺便一提它们最喜欢吃的就是蜗牛,蜗牛就像是昆虫界的乌龟,一旦它发现危险就会缩到壳里所以这是大多数昆虫放弃蜗牛的原因,但是萤火虫除外,这是个非常有趣的过程,它会用细长的小针刺激它的外壳,这对蜗牛来说就像是挠痒,所以它根本就不会在意,但是慢慢的,就会被麻痹,因为那细长的小针上注有毒素,最后会被注射消化酶直接化成液体来被吸收。精灵界的红色萤火虫也如此,不过它的对象不是蜗牛而是人类,它们最喜欢的就是人类的脑袋,因为那里面装载着人各种复杂的情感,就跟捕食蜗牛一样,它们往往会让人类陷入美丽的梦中,然后在人们感到最幸福的时刻集体进行取食,为什么要在人类感到最幸福的时刻进食呢,我猜想,它们一定是喜欢幸福的味道吧,就好像小孩子喜欢奶油蛋糕。
好像说的很远了啊,还是转回正题吧。
我的故乡是肯萨维拉,距离首都最偏远的一个小镇,同时也是精灵们进攻的目标,只是一晚上全镇的人就已经被吃的七零八落,应该是非常常见的低等进食性精灵吧,勉强活下来的也只有几十人,我的父母在一瞬就被吃的只剩手指,但值得庆幸的是我还活着。
前来安顿我们的是帝国直属派来的一批士兵,据说我们是要被带到另一个距离这里比较远的小镇上,因为出现了大量的死伤,总部对我们的重视也让我们得到了不错的待遇。不过这种重视估计也仅限于同情与怜悯的范畴之内吧。
失去亲人,失去朋友,失去故乡,以及失去……..存在之意。
但是即使如此,活下来的人们大多数还是接受了现状,或者说,他们也正一直都期待着某种改变。因为是受害者,所以得到恩赐也是理所当然。
失去只是一部分,得到的却是更多,还有些人甚至什么都没有失去,因为一开始什么都没有所以到最后都不会失去什么。
“哎呀,马上就要到了呢…….”其中一个女人说,她怀里抱着跟我同样大的孩子,故作忧伤却让人能听出她夹杂在语言里的兴奋之情。
“呐,妈妈,到了那里是不是会有更多的玩具和糖果呢?”男孩子一边咬着从家里临时带出来的馒头,因为走的太匆忙,连玩具都没有带上让他觉得十分遗憾。 “嗯,很多哟。”女人慈爱的摸着他的头。
“真的?”男孩子兴奋的眨眨眼,然后看了看手中已经僵硬的有些难吃的馒头,一把扔在地上,“那我就不要吃这个了,等到那边的话就可以吃到很多好吃的蛋糕了…..” “吉米真是的,不能随便浪费食物啊………”女人赶紧起身捡起来擦了擦上面沾上的灰尘,刚想咬一口,忽然又有点张不开嘴,仔细琢磨了一下后,殷切的来到我面前,“给,你一定饿坏了吧?没关系,很好吃哦。”
从离开肯萨维拉后我就一直没有吃东西,所以肚子早就已经饿的咕咕叫了。 因为父母不在的缘故,我的存在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碍眼的,毕竟粮食在这个要紧的关头是很重要的,没有谁愿意把它浪费在一个小孩子身上。 我知道这只是一种假象的善良,但是却又不的不逼迫自己相信它是发自于内心真实的施舍,否则的话,便无法在这里生存下去。
“嗯,谢谢你,阿姨。”我冲她露出感激的笑容,尽量像个孩子一样天真。 大人们有一点很愚蠢,就是他们自以为自己很聪明,却硬要降低孩子们的智能,虚荣心?或者是别的什么……..我不清楚,但是在这个已经崩坏了的世界,也没有任何价值去追寻。 咬在嘴里,僵硬的馒头带来一股轻微的臭味,但我还是一口接着一口咬下去,假装不知道,假装不在意,假装………
旅途是漫长的,同时也是无聊的。有一点很有意思的是,我们在赶路的途中遇到了一个看起来15、6岁的少年,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想知道他来自哪里又要往哪里去,唯一肯定的是他跟我们的前进方向一致。
“这个给你……..”少年漠然的眼睛盯着我,他的手中还握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包子。 “呃……”我有些犹豫的接过去,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他在我耳旁低语,“这只是我自己无聊才给的,所以别露出那样恶心的笑容,我会想吐。” 我的笑容僵硬的固定在脸上,一时间大脑甚至响成一团,等我回过神来,他已经坐到离我很远的岩石上一个人安静的吃着东西,好像刚刚发生的都是我自己的幻觉。 我愣愣的看着握在手心的还冒着热气的包子,直到世界突然变得模糊起来,然后止不住的泪珠就啪嗒啪嗒的滴下摔在地面清脆的作响。
也许我们真的是很倒霉,本来只要翻过前面一个山头就能到目的地,刚好那么巧,那座山头是红色萤火虫的巢穴,它们把我们当做送上门来的美食。
红色萤火虫的能力是使人堕入幻想的幸福美梦中,所有它们也被叫作虚幻幸福的祷告者,就像是吃掉蜗牛那样将人们一点一点麻痹,陷入瘫痪,然后慢慢的大快朵颐。
很快,所有人都陷入了由它们所制作出来的梦中,但我却不一样,任何时刻,任何地点,我都会保持着高度的敏锐感,这是天生的能力,或者该说是这个世界下达给我的诅咒------我的脑子里有着这个世间里被称为最睿智的藏书。
虽然只是一部分,但是已经足以让我看清这个世界的丑陋。
蒂斯派瑞小镇,来自于英文绝望的音译,所以从一开始,这个梦就注定是一场绝望的幻境,是红色萤火虫们嘲笑我们的最佳舞台。
在这个美丽而幸福的梦中,人们沉沦,无法自拔,他们相信自己是完美,并且善良的,因为这个梦境是由红色萤火虫们读取人脑记忆而混合出来的产品,他们能在这里面得到一切他们想要的,追求的,但这说到底也只是一种恶质性的自我满足,显然,红色萤火虫们对人类这点了若指掌,或者这也是它们热衷于取食人类的原因。
就算是虚假的,只要美味,都无所谓,在这一点上,人类跟红色萤火虫非常相似。
我,也如此。
所以就算是比谁都要看的清楚,也要假装的比谁都认识的模糊。承受痛苦是一件非常难受的事情,但是拒绝痛苦也同样难受,甚至更加辛苦。
那么轻松与辛苦之间,我为何不选择轻松一点的呢?
我有疼爱自己的父母,送我雕刻手艺的老人,关切问候自己的马夫,那么,即使是虚假的也无所谓吧,只要幸福的话……..
“你看,大家都会得到幸福哦。” “很快就会轮到莉里丝哦~” “……嗯,我也会…….” “怎么了,莉里丝?” “什么都没有哦,只是觉得太高兴了而已,因为我也能…….” “我也会…….幸福……”
至少,在死去的那刻,你可以相信这个世界其实没那么糟糕…..
但是我错了,并没有那么简单就能得到幸福这一点不管是在哪个世界也一样…….
“啊啊----一个接一个的排好队伍做这些东西的饵料?你们还真是伟大啊…….” “被打断这种重要的活动很生气吧?很愤怒吧?不能原谅我吧?那就骂我啊,诅咒我啊-------”
“快恨我啊,快打我啊……你们其实心里很忍受不了吧?其实心里面很想要杀死我这个碍眼的家伙吧?那么---就别给我露出这么恶心的笑容啊--------” “是啊,就是这样,恐惧,绝望,愤怒,还有恨不得,恨不得把一切都毁掉的疯狂…….” “这样才对啊---------这样才是---------“
我看着那逐渐冰冷的少女的尸体,一瞬,父母被吃掉的情景再一次播放于脑海中。然后把视线移到那个仍然叫嚣着狂妄不止的少年身上,忽然明白了一个被我忽略很久的事实。
---啊啊,那个人原来跟我一样………已经坏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