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生会办公室走出的亿华与海宁手中提着装满了厚重文件的牛皮纸袋。她们要去行政楼的校长办公室,把处理好的文件交给校长进行审阅与批准。不过走在亿华身后的海宁不怎么跟得上会长的步伐,一路咳嗽不停的她看起来状态非常不好。
“会长大人,很抱歉昨天我没有来给您帮忙。”
“没有关系,反倒是你都病成这样了还在勉强自己,就算是为了我着想也有些过分了。”
对于体弱多病的海宁来说,伤风感冒早已变成她生活的一部分。对待会长一向柔和的她那天也因为生病影响了心情,在演讲稿的事情上难得为难了亿华。自己倒下前留在办公室的文件还有一大堆,然而学生会现在除了会长外只有自己一人,难道这么多工作全部都是她独自完成的吗?
朝着抱在手中被打包好的文件看去,不好的念头从海宁的心中一闪而过。尽管表面上不管对谁都和蔼友善,然而除了海宁以外亿华还从来没有向第二个人打开心扉。作为会长社交关系的绝对掌控者,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失去这绝对优势的一天。如果亿华真的找到了除自己以外的第二个朋友,任何侵犯自己所拥有主权的人都会被海宁视作死敌。
不祥的预感如同阴云笼罩在海宁的心头,就算刚刚从走下病床的她依然意识恍惚,却始终在思考着亿华是不是真的有了除自己外的朋友。如果那样的事情真的发生,又该采取什么措施来捍卫自己与会长的关系呢?
走下楼梯间的两人路过一楼教室间的走廊时,海宁注意到一个教室门口的身影。这个站在一年级教室外的孩子看起来不怎么高兴,哭丧着脸左右手都提着装满清水的铁桶可怜巴巴地站在门外,用羡慕的眼光注视着教室里的光景。
“艾曼,你这是怎么了?”
在百花溪这种贵族女校里,让学生提着水桶在教室外罚站的处分是最严厉的惩罚措施,只要发生在身上就等同于声望与名誉的毁灭,往后甚至可能被势力的学生有组织地排斥,最终沦为教室角落最不起眼的学生孤独一人。
虽然把头上的长发扎起来绕出了马尾,艾曼的乔装依然没有瞒过亿华的双眼。走在前面的亿华看见双臂发抖的艾曼依然坚持着把沉重的水桶拎在手中,她三步并做两步地走上前去,向这个女孩送去关怀。
“开学第一天上课就迟到,而且还没有准备课程的教材。。落到这一步是罪有应得呢。”
艾曼看上去十分低落,即便是见到路过的会长也是如此。就算在名义上是得到亿华承认的亲属,他却丝毫没有想要让会长出面干预的意思。长叹一口气,艾曼的脸上露出的是无奈的苦笑,打算把这个苦头独自一人吞下去了。
尽管艾曼嘴上不说,亿华却很清楚他是因为被自己拉去干了一整天活才没有时间做课前准备的。名为愧疚的感受从她的心中迸发而出占据着胸腔,让亿华看起来有些不安。她转头向着站在身后的海宁瞅了一眼,本来想直接说出来的话又被硬生生憋回了嗓子眼中。
“会长大人,你认识那个人吗?”不管是两人间略显微妙的神情,还是乍一看有几分神似的外貌,海宁觉得她们两人间似乎有着什么特殊的联系。
“她叫陈艾曼,是我的妹妹。”虽然海宁和自己关系很好,然而端木家对外人一向十分警惕。就算是亲如姐妹的徐海宁,家中的大人也从来没有让她与亿华一起踏进自家庭院哪怕半步。海宁对自己家的内部情况一无所知,亿华便用这样的借口把她给搪塞过去了:“先前是在外面的初中读书,到现在才转进百花溪的。”
“什么,你居然还有个妹妹吗?!”海宁以前还从来没听亿华提起过这个人的存在,如此唐突地冒出来个妹妹,让她变得惊讶且不解:“只差了一个年级,年龄应该也差不多,她怎么跟着你一起在百花溪上初中?而且。。”
“海宁,不要把她牵扯到我们的事情中去。她不姓端木,不是被关在庭院里成长的深闺千金。”尽管对艾曼的身世一无所知,然而与他相处在一起时自己也有在认真地观察着他。艾曼不会时时刻刻保持优雅,看起来并不像是贵族出身的千金小姐。想要把他强行与自己家扯上关系,也只有父亲在外面生的孩子这样的理由能圆得过来了。
“就连端木这样德高望重的家族,也有着不为人知的丑恶一面吗。”
“姓端木的人并不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我们和外面的世界一样,都是普通的人类。”临时给艾曼塑造的身世没有被海宁察觉到破绽,这让心悬在嗓子眼的亿华松了口气:“昨晚下了一夜的雨,今天真是凉飕飕的。海宁,不在外套里面再加一件的话,你的病情会反复的。”
海宁的问题太过尖锐,匆匆与艾曼建立关系的亿华还没有为次做好准备。为了避免露出马脚,她只能强行转移话题。放下手中文件的亿华转身走到海宁跟前,她伸出自己的手掌轻轻搭在闺蜜的额头上,用清凉的掌心感受着从海宁身上发出的热量。
“没。。没有关系的,我不会再病倒了!”
因为生病的原因,海宁的思维并没有平常那么清晰严谨。仅仅只是被在乎的人来了这么一下,对于艾曼的疑虑就因为对亿华的紧张被搞得烟消云散。下意识退后几步与亿华拉开了距离,当她试图恢复理智时,却已经忘记自己刚才在想什么了。
“时间并不宽裕,我们要赶紧去行政楼把文件交了。”
“哦,好的。”
亿华的组合拳把海宁打得一愣一愣的,不过再次转头向着身后的教学楼看去,当艾曼的身影映入海宁的视线中时,她回想起了刚才被遗忘的困惑。海宁将对亿华与艾曼的疑问怀揣心中,这一次她却选择了沉默,没有继续对亿华刨根问底。
亿华只能是属于自己的,其他人若是想来与自己争夺,不管是何方神圣也休想得逞。
上午的风波让艾曼在班上丢光了脸,守口如瓶始终没有透露自己与亿华的关系,让班上的女生给自己起了个‘水桶女’的绰号。除去亿华外与自己关系要好的嘉美则没有被分到同一个班,这让艾曼高中新学期的第一天过得很是郁闷。
不过在自己潜入这学校加入学生会的核心任务取得进展的情况下,艾曼没有把这样细枝末节的琐碎小事放在眼中。
随着一天的课程全部结束,离开教学楼的艾曼走进了先前那条靠近宿舍的林间小道,来到了那片先前与父亲的使魔见面的地方。一如既往地合上手指放进嘴中吹响了口哨,然而清脆的哨音在林间徘徊许久,应该前来下达新指示的乌鸦却迟迟不见踪影。
怎么回事,乌鸦又不是鸽子,该不会是把自己给吹了吧?
艾曼对眼前的情况有些纳闷,然而仅仅只过了一瞬间,他的直觉开始警告自己应该注意身处的这片森林中所散发出的诡异的气氛。
被昨夜降雨淋湿的土地在植被的覆盖下缺乏日照,从地面升起的水汽迟迟没有散去,蓄积在这森林中形成了一道不浓不淡的水雾。此时此刻,这层水雾正在以肉眼可见的惊人速度诡异地增长着。还没等艾曼掌控事态,他所身处的地方就已经被水雾覆盖,浓密到近在咫尺的树干都变得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