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云淼淼将白彩儿哄睡时,时间已经过了正午。
白彩儿重新被云淼淼卷成了春卷,就那么躺在云淼淼的身侧。
而云淼淼则用大臂遮住眼睛,无力地靠在床头上。
说实话,早上白彩儿的那一吻非常生硬且生疏,有了小狐狸昏迷时那勾人心弦的一吻之后,白彩儿这一吻着实淡然无味。
然而云淼淼却迟迟忘不掉在自己齿间弥漫的,那专属于白彩儿的味道。
清新淡雅,沁人心脾,仅是吻上一口,便足以终生难忘。
云淼淼并非不想要白彩儿的身子,而是在深知自己很可能活不过十八岁的情况下,他不愿空留一世情债无法偿还,反倒误了人家女孩子。
曾经云淼淼那七八年都几乎再无波动的奇异道海,在这短短的几天内数次被惊扰沸腾,频率甚至超过了云淼淼八岁以前。
这还是有荆珂的身外化身在他体内如镇海神针般镇着,若是没有荆珂的身外化身,云淼淼觉得自己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十年前那老道说的是“活不过十八岁”,而这个“活不过”,云淼淼一直未能确定是“十八岁之前”,还是“十九岁之前”。
当自己平平安安地过了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姥姥杨新雨和姐姐云阿阿都很开心,也一直说什么“这样谣言就不攻自破”,让云淼淼别再放在心上。
可云淼淼自己不这么觉得,毕竟杨新雨和云阿阿都不知道荆珂的事,就更别说他体内的道海与身外化身了。
荆珂和云淼淼持有同样的态度,不过相比之下荆珂倒是乐观得很,总说什么“吉人自有天相”。
“师父,依徒儿看,您就是巴不得徒儿快点死,然后您就能继续跟遇见徒儿之前一样一睡睡几年了!”
“你怎么能这么污蔑为师!”
“如果师父真的想要救徒儿,那就和徒儿双修嘛!”
“小鬼岁数不大,鬼心眼子倒是不少,天天想起双修的歪门邪道来了?”
每每云淼淼提起双修事,荆珂都会狠狠地捏云淼淼的脸然后杖他的手心。
后来荆珂生气了一次,云淼淼就再也不敢提双修的事了。
回想到在尺素山上和荆珂的逗笑与聊天,云淼淼心底里便不由得泛滥出一阵又一阵的苦涩。
当初距离十八岁大限还远时云淼淼倒是很放得开,什么话都敢和荆珂说。
但是随着越发靠近十八岁,尤其是过了十八岁之后,云淼淼总觉得自己和荆珂的交流之间多了些什么。
至于到底是什么,云淼淼自己也不敢说。
自云淼淼懂事起,他就不认为自己找来的这个便宜师父会真的对自己动情,更没寄希望于荆珂会敢冒险尝试那个老道的胡言乱语,他甚至压根就没完全相信老道说的话。
十八岁会死,云淼淼相信。
双修能续命,云淼淼不信。
凡是算命的说的话就信,那跟傻子有什么区别?
即便相信老道的前半句,也不是因为那是算命算出来的。
一是因为云淼淼知道自己体内那道海的怪相,二是荆珂后来也为云淼淼推算了一卦。
那一卦的卦象也是活不过十八岁。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一靠近师父我的道海就会平静很多呢……”
云淼淼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在接连不断的困意与哈欠中,不知不觉潜入了梦乡。
旖旎的梦境之中,云淼淼如若走马观花般看到了无数道模糊的场景。
他看到了某人洋溢着微笑从嘈杂闹市的地摊上捡起了一柄剑递到自己手中……
他看到了在茫茫的大海上泛着泪花毅然决然地将剑举到自己眼前的某人……
他看到了雨亭中一个脏兮兮的人在自己身前狼吞虎咽地着一个白馒头……
他看到了浑身血渍的自己抱着同样浑身血渍的某人行于漫天飘雪中……
他看到了那皑皑昆仑山巅上、谢公湖畔、清风仙松上模糊的人影……
他看到了某人着素衣在梧桐树下神龛前为奄奄一息的自己起舞……
他看到了被锁在华丽宫殿金丝笼中与自己歃血起誓的某人……
他看到了自己坐在空旷宫殿的龙椅上观察着某个人……
他看到了……正在递给自己一支花环的韩晴秋……
一幕接着一幕,未等云淼淼看清上一幕,下一幕便紧接着随之而来。
在这一幕幕之中只有最后的韩晴秋最为清晰。
除了韩晴秋,其余出现的人无论如何都看不清其面容。
然而奇怪的是,虽然看不清她们到底是谁,这一幕幕却给了云淼淼一种怪异的熟悉感。
尤其是白彩儿常常挂在嘴边的“昆仑山巅、谢公湖畔,清风仙松”竟是无比的清晰,就算是在梦境中也似乎触.手可及。
清风仙松上的人儿是彩儿么?
闹市中递给自己剑的人是谁?海上的人呢?雨亭中的人呢?怀里的人呢?梧桐树下的人呢?宫中的人呢?殿下的人呢?
看不清,也不知道。
仅有韩晴秋是那么得清晰且真实。
“二·淼·哥·哥~”
还有这一声一开口就甜到掉牙的声音倒也没一丁点儿虚假。
“起床!起床!!起床!!!”
虽然已经过了夏天进入秋季,然而绑着双马尾的云婷婷却还穿着一身短袖,下着未及膝的短裤,趴在云淼淼的身上,脸上的笑容无比兴奋。
“别挠了!别挠了!!停下!!!”云淼淼哈哈大笑着用双臂夹住了云婷婷在自己腋下疯狂抓挠的两只玉臂,喘着大气道,“你怎么进来的!?”
“人家一个多月没见二淼哥哥了,人家真的真的很想二淼哥哥嘛,所以就……”云婷婷嘟着自己的小嘴巴道。
“拜托你正常点!”云淼淼拉着云婷婷的手便从床上坐起,一改笑容满面严肃地问,“说,你怎么进来的?”
“是妈妈给我开的门啦……”云婷婷委屈地从云淼淼身上下去,盘起穿着白丝的小雪糕委屈巴巴地说,“人家真的很想二淼哥哥,所以来了就迫不及待地来找哥哥了……”
“就算是想我也不能这样!”云淼淼说着便给了云婷婷一记脑瓜崩,“你自己来的?”
云婷婷捂着头冲云淼淼吐了吐舌头:“姥姥又不愿意离开永宁州,只能我自己来了嘛,不过是阿阿姐去机场接的我。”
“阿阿姐她也来了?”云淼淼心底猛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