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中之事

作者:布谷兔 更新时间:2021/4/22 15:25:34 字数:2052

昭狱在古代是皇家的监狱,用以关押重要的贵族犯人与政.治犯,如今麟游府虽然已经没有了皇族,但昭狱的功能却一点不差地保留了下来。

论及监狱的知名度排行,麟游府昭狱稳稳地位列前茅数千年未有变化,不仅仅是因为它的坚固程度,还因为在历史上数次影响岁次道政治走向的重大事件是围绕着麟游府昭狱发生的。

千年前的低岸谷之变,史氏家族发动政变推翻前皇族步氏,并将岁次道由分裂重新整合统一,文化政.治风气为之大改。

百年前的太岁变革,麟游府民众攻入昭狱释放被大肆逮捕的无辜政治犯,将史氏皇族的石像推到在地,宣告了皇家在岁次道的终结。

长孙瑶歌站在昭狱摄人心魄的巨大石门前,手轻轻地伏在上面那道著名的裂缝“变革之痕”上,感受它婆娑的质感,心头上忽然又冒出了那个困扰到她已久的思绪。

贵族、皇族……真的在太岁变革之后就灭亡了么?

曾经的长孙瑶歌并非没有考虑过这样的事,但她作为既得利益者,总不免在最后面临一个难以跨越的障碍物,因此每次也总是不了了之,置之不顾,相信自己只要能够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其余的对她而言,并不重要。

然而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再一次把这个问题推到了她眼前。

国家……家族……婚姻……爱情……

现在的岁次道,和千百年前的岁次道,又有何区别?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接连在长孙瑶歌的头脑中出现。

岁次道终究不是哪一个人能够单独左右的,即便强如长孙家,也总是显得那么的渺小而微不足道。

现如今的长孙家处于历史上最为危险的风雨飘摇时期,掌控军方的亲南一派拥有着压倒性的实力,随时有可能让延续千万年的长孙家直系灭族,长孙瑶歌若一着不慎则满盘皆输。

面对着家族的未来,纵使长孙瑶歌的个人实力已经接近了人类的顶峰,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虽则没有伤及父母,但长孙瑶歌在短短的半个月内,已经见证了太多太多人的死亡,曾经本不算繁盛的长孙家,如今人数十不存一,已经到达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长孙瑶歌清楚他们留下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她很庆幸他们提出的联姻对象是自己所爱之人,然而她一闭上眼睛,回想起和云淼淼在一起为数不多的记忆时,却止不住地从心底里生出了寂寥与恐惧。

本不该这样的。

或者说……

从一开始长孙文郑同意她嫁给云淼淼的时候起,无论两人的感情如何,这都不是一个纯粹的婚姻,它从诞生起便不够纯粹。

它是个人利益的产物,而不是两人爱情的结果。

淼淼他……会接受这样的我么?

就算淼淼他愿意接纳我,这样的我,又如何配得上他?

长孙瑶歌是个保守又略有偏执之人,她不停地质问着自己。

如果可以,长孙瑶歌想凭借自己的力量杀出一条血路来,可一想父母体内的符咒,再望向天空那遮天蔽日的战争机器,深深的无力感几乎将要把长孙瑶歌表面坚强的身躯给整个压垮,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瑶歌大人,你放心吧,姓徐的伤不到我的。”小鱼见长孙瑶歌站在昭狱门前迟迟不动,便上前强打起精神笑道,“别看他境界比小鱼高,可他就是个纨绔子弟,完全没上过战场流过血,娇嫩着呢!”

“奴家当然知道。”长孙瑶歌微微抬起嘴角微笑,伸手揉了揉小鱼的脑袋,“让你费心了。”

“所以瑶歌大人,您快进去吧,如果止步不前的话,那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小鱼红着脸低下了头,“小鱼会保护好自己的。”

是啊,事到如今,也没有太多的路可以挑选了。

长孙瑶歌深吸一口气,轻运真气推开了昭狱的门。

因为云顶天的政.治地位和重要程度,他被软禁在了昭狱最深处的天牢之内,单是走过去,至少也要三分钟。

哒哒哒的高跟鞋声在空旷的昭狱内响起,引来了一众狱中宵小与狱卒的冷嘲热讽,当然也有往日战友的不胜唏嘘与不忍直视。

长孙瑶歌曾经绝不会穿如此轻浮的着装,她的高跟鞋声在这样的地方响起,对她而言本身便是一种羞辱。

长孙瑶歌并没有理会周围对她投来的任何目光与声音,直到亲自走进天牢,见到那张与云淼淼极其相似的脸时,她的眼眶止不住地又一次红润了起来。

每一次每一次……

没有一次不是在见到云顶天的脸时不想哭的。

“云……”长孙瑶歌闭上眼睛良久,尽可能地压住了鼻头的酸楚后,才张开了眼睛缓缓地走到云顶天前两米处,按住裙摆跪坐到他面前,“云大人……”

“小龙女,看望人带酒是基础礼仪,难道你忘了么?”

盘坐在天牢正中央的云顶天头发散乱,身上的一袭白衣沾满了灰尘与泥土,面色枯黄憔悴,但双眼内仍炯炯有神不失神采。

“对不起,云大人……我来的匆忙……”

“忘了就忘了吧,毕竟你我都是阶下之囚,如果想从我身上找安慰,我还是那句话,请回吧。”

“云大人,请您稍等。”长孙瑶歌整理了下自己的心绪,抬手运起真气将天牢外守卫的酒一点点地引至身前,直至为云顶天斟了满满一杯。

“少是少了些……味道也有些差……”

云顶天自嘲地摇了摇头,“说吧,小龙女,这次又想和我谈些什么?”

“我……我想……”长孙瑶歌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膝盖,心中思绪杂乱成一片,“我想叫您伯父,可以么?”

“看来还是和淼淼有关的事,我的意见很明朗,我不会过度干涉淼淼的事,尤其是在感情方面,若你二人真心相爱,我会支持你们,而且最终要看你们二人的决定。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接近淼淼我至今无法确定,淼淼那边我还未与他交流,所以恕我不能为你保证些什么。”云顶天伸手端起酒杯,轻轻抬起示意长孙瑶歌,“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今天会是这幅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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