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手里的剑颤抖着，剑鞘被剑撞得发出叮叮的声音。
“你…你…”
江恒本以为少女是气得发抖，他心想，这么拙劣的谎言肯定被识破了。
没想到少女却轻声呵斥道：“你别叫我大小姐！叫…叫我少爷…叫我少爷啊！”
江恒惊得嘴都闭不上了。
这女人这个智力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少爷！您别生气，我就是您的马。”
江恒硬着头皮说。
少女拧起眉毛，沉吟着：“嗯…”
她脑子确实不很聪明的样子，已经开始犯糊涂了。
“那你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
少女反问。
江恒预料到了这个，张口就回答：“我变成马的时候听不懂人话了。不知道您叫什么名字。”
“是这样啊，确实呢。”
少女点了点头，一下就相信了。
江恒趁势连忙接着说：“我本来是青城山一名道士，因为下山的时候误入了烟花场所（鸡院），被师尊惩罚，让我变成马十年。这么多年来承蒙大小姐府上照顾我到今天。今天我这才终于得以变回人形。”
江恒所说的都是信口胡诌，对少女家里的情况也是含糊其辞。
这其中破绽百出，而且少女要是再问问，肯定能问出矛盾。
但是少女偏偏相信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阿白你原来也是个人，还是修仙之人。这么多年委屈你了。”少女点了点头，一副十分唏嘘感慨的样子。
江恒连忙补上两句客套话：“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能侍奉大小姐您一家，是我的荣幸。大小姐您对我关怀备至，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少女听了之后，果然十分受用。
她听仆人们阿谀奉承惯了，但听爱马夸赞自己，还是头一次，一下更加飘飘然了。
忽然，少女想起来了什么一样，连忙指着江恒说：“对了，我离家出走这事，你知不知道？你听不懂人话，但应该也看出来一点点了吧？”
江恒心想，果然。
果然这少女是女扮男装离家出走的。
“我…我猜到了一点。”江恒点了点头。
少女看起来好像有些失落：“嗯，本以为会没人知道呢。没想到阿白你原来是个人。这下怎么办呢…”
“大小姐不用担心，我肯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老爷的。”
江恒立刻满嘴承诺。
但少女所担心的好像不是这个，她转身看向江恒：“哎呀，你真是的。我是说，之后我拿你怎么办。”
“之后？”
江恒一下蒙掉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撒的这个谎非常尴尬。
承认自己是马，那就等于承认了少女是自己的主人。
“之后，我是带着你这个累赘呢，还是独自闯荡江湖呢？”少女歪着头说。
果然，少女也开始考虑要不要带上江恒了。
江恒慌忙摆手：“哎呀！大小姐，我法力低微、武功又差，您带上我，我怕拖累您。”
“是啊，要是遇到什么事，本大小姐…哦不，本公子还得保护你。”少女点了点头，对江恒的夸赞毫不客气地接受了。
江恒接着说：“是啊，您带着我这个累赘，还不如独自闯荡，落得逍遥快活。”
少女却摇了摇头：“那你怎么办？”
她一双杏仁一样的眼睛看着江恒，棕黄色的瞳孔让小脸显得十分讨喜。
而眼中流出的无限关心之意，好像是在说“我要保护你”。
江恒惊了个呆：“我…我，这个…”
“你看，阿白，你这个马…这个人，最老实了，万一被人欺负了怎么办？江湖上都是坏人，骗子很多，我怕你被人骗。”
少女攥住江恒的手，关切地说。
她一双白皙的手攥住江恒的小黑手，却丝毫不顾忌弄脏自己。
又傻又善良。
江恒皱起眉头，闭着眼睛，心里无比痛苦。
现在不是少女保护不保护江恒的问题，而是江恒在考虑要不要暗中保护这个少女。
她擅自离家出走，家人一定急坏了。
就这个智力，到了杭州府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少女搞不好要被生吞活剥。
算了，护她一程。
江恒打定了主意，假装很感动地说：“谢谢大小姐！江湖上有您这样的人，真是江湖之福。也是我的福气。”
少女开心地点点头：“不用客气。对了，你以前听不懂人话，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许亦双。”
“我…我原来的名字叫…李延海。”
江恒犹豫了一会，说出了李延海的名字。
少女嘴里念了两遍“李延海”，像是刚进书斋的小孩子记自己的学名一样。
接着就抬起头，对着江恒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这个女孩的脸颊像是初春的桃花叶一样，声音像是空谷的山涧一样清爽。
清冽。
江恒觉得这两个字形容她非常合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