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双吃惊地张着嘴,她从来没听过别人这么称呼自己。
但更让她吃惊的是,一个黑色的人影渐渐浮现在长街尽头。
“李延海?”亦双对着那个人影高呼了一声。
她立刻变得又惊又喜:“李延海?是你吗?你刚刚躲在哪啊。王老九都告诉我了,我知道你原来在耍什么花样…”
那个黑色的人形渐渐在灯光下露出面目,正是江恒。
“妈的,你小子!”王胖子见到江恒最是开心,一连迈过人群,紧紧抱住了江恒。
这一抱,差点把江恒肋巴骨都抱断了。
“你轻点。”江恒闷声推开了胖子,气都喘不匀了。
胖子还是忍不住满眼的笑意,又忍不住拍了拍江恒的肩膀。
那老鸨还是趴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带着一种卑微的语气说:“李公子,今天的事,老身多有得罪了。”
“没事。”江恒只回了这两字,就迈过了人堆,一步走到了亦双面前。
亦双看到江恒,脸上也露出大大的微笑:“王老九都告诉我了,你根本不是什么青城派道士,你是一个大坏人,是不是?”
“差不多。”江恒心不在焉地笑着说。
之后江恒一直心不在焉地走着。
他挨了亦双好几个巴掌,脸上肿起来一大块,不过他的心情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三人找了旅店住了下来,胖子和亦双各自一间上房,江恒被分配到了马棚,和白马住在一起。
亦双认为,这是对江恒骗她去烟花巷的惩罚。
但江恒好像丝毫不在意,转身就默默走进了马棚。
他躺在白马身边,静静地看着天空,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
“江氏…”
江恒眯着眼,仔细地想着。
每一个家族、门派的兴起,都往往伴随着漫长的历史。
一个人出名很容易,但创立一个强大的家族,绝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但是这个许氏,在不到十年内,好像已经发展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除非一种可能——这个许氏的宗主,也就是亦双的父亲,已经强悍到了天下无双的地步。
最难受的是,这么强的人,江恒却不知道。
这对一个老江湖而言,是非常难以接受的。
毕竟江湖上比修为更重要的,只有阅历了,阅历往往代表着资历和话语权。
江恒从马棚的杂草里面爬了起来,看着亦双的房间失了神。
第二天依然是阴天,亦双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看到江恒正坐在马棚里,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
“你!大早晨的,你装什么鬼?”
经历了昨天的冒险,亦双这一夜也没睡踏实。
她梦到了很多东西,梦到了自己回到了父母的怀中、梦到了昨晚十几个大汉被自己削掉了脑袋变成厉鬼复仇、梦到了李延海骑着白马从河边飞驰而过。
这让她对这个李延海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变得很感兴趣,一大早就忍不住想下楼来看看他。
“早上好啊。”江恒抿着嘴唇,忽然也露出了微笑。
这表情不像是江恒的,像是从别的脸上粘过来的。
亦双忍不住吃了一惊,一下跳到了江恒的面前,用手指戳了戳江恒的腮帮子。
江恒抬了抬眉毛,不知道亦双在干什么。
“你的爪子别乱摸好不好?”江恒想用手赶走亦双的手。
亦双却止不住好奇:“我的天,你原来还会这么笑?”
“我只是忽然想明白一件事情,所以很开心。”江恒依然带着笑说。
亦双忍不住问:“你想明白了什么?”
江恒并没有回答,反而接着问:“你父亲,是不是经常不在家?”
亦双更加好奇了,露出了笑,卖力气地点点头:“是啊,他一年也在家呆不了一个月,说是处理江湖事务。你怎么知道的?”
江恒又接着问:“你家里,是不是非常有钱,但是你一直不知道钱从哪来的?”
亦双又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你说的虽然没错…可是…我不知道也正常吧?”
江恒一连又问了好几个问题,各个都非常奇怪。
诸如“你父亲在家的时候,是不是每天收到很多信件,不在家的时候,就一个月也没有几封信?”
“你的师兄弟是不是有的岁数很大,比你父亲还大?”
“你师兄弟是不是见到你父亲就下跪行礼,离开的时候倒退着跪着出去?”
亦双都一一点头,却不知道江恒到底想问什么。
终于,江恒问起了一个稍微关键点的问题。
“你父亲,是不是叫许伯恭。”
江恒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路边问人烧饼的价格。
亦双很是很惊讶:“哇,这你…你也知道吗?全让你猜对了!”
亦双的父亲,似乎就是叫许伯恭。
江恒叹了口气:“我也是刚刚想起来的。”
他早就想到了,只是也早早就否认了这个念头。
毕竟,一般老百姓,轻易很难把路边遇到的一个少女,和皇帝的名字联系在一起。
许伯恭,就是当今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