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助人为乐,当然如果你懂得报恩就更好了

作者:斐竹SIX 更新时间:2020/3/8 23:04:53 字数:2518

“你知道我待你们有多好吗?你们不知道。我跟你们说啊,你们如果能去别的厂看看,就知道啦!”带工的“老板”站在瘪皮铅桶后面,用长柄勺搅拌着桶里的稀粥。他搂底舀起一瓢来,把稀汤水舀进排成一列的猪猡手里捧着的碗里。

稀饭这种东西,不管大勺在桶里怎么搅合,饭都沉在下面,上面只能舀到水。但是搂底舀上那么一瓢还依然是米少水多,那就真的没指望了。我排在队伍末尾,看着他勺子里流下来的小瀑布,心里在哀嚎。我只需要看一眼任意一勺的分量,就能估算出到自己能吃到什么了。

没用的本领已经很娴熟了。

粥饭照例是混杂的。估计有两三勺饭米,一两碗上等人们吃剩下的馊饭和锅巴,一些喂马喂猪的杂豆米糠混在一起煮成一锅浆糊。火候足时像浆糊,火候不够的时候简直像是开采河沙。一勺子下去,舀起来的内容物像河底的淤泥,豆子硬得像石子,硌牙。

“你们命好,在我的厂里工作。你知不知道别的厂都不把你们当人的。你知道不,我给你们发工资!想想这是什么概念。你以为每个厂都会给你们这群苦哈哈发工资的吗?”老板絮絮叨叨,唾沫横飞。我真佩服他的话痨程度,自打汤勺上手之后就没有停下来过。“明白没有?问你话呢,明白了说一声!”

“明白。”

“大声点!”

“明白!老板!”

他才满意地用勺子敲敲那个人的碗,示意他去一旁领一叠咸菜下饭。

咸菜也是稀有资源。我一开始也不明白,后来老奥利弗告诉我这个道理。不吃盐就会病,甚至会死。不吃盐会没力气,没力气就干不了活儿,那跟宣告死刑也相去不多了。

咸菜做法也很粗暴。不论是什么菜,统统切成小段,丢进浓盐水里浸泡一晚上就算完事了。

先舀到粥饭的人已经开始享用了。我们没有食堂,就在宿舍外面的路面上吃。站着太累,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得蹲着吃。有一些人自发地围成一些小圈,趁着现在聊天打屁。他们摸约有一刻钟休息时间,连同吃饭的时间在内。

猪猡们就开始捧着碗喝粥。稀粥没什么吃头,吨吨吨就牛饮下去。碗底剩下些残渣,用手捞出来细细咀嚼。真的和动物没有什么区别。如果太烫,吐着舌头哈哧哈哧吹气的样子,和狗是一模一样的。

于是空地上就响起整片整片咕噜噜的进食声音。还有一些听不清楚内容的谈话,也混在其中。

没有餐具,只有一人一只碗。吃完舔的干干净净,光亮地能当镜子使……如果没锈没瘪的话。不锈钢的碗,冬天有点冻手。好在绝大多数原本的真空夹层都漏气了,借着稀粥的余温还能暖暖。

外面忽然地传来一阵喧闹。我回头一看,两个乔伊一般打扮的监工挥舞着鞭子,又踹又喊像是赶羊一样压着一群人进来了。嚯,新人来了。注意到的人一多,骚乱就扩散开了。广场内响动的成分,窃窃私语多了起来,喝粥的声音大幅下降。

“你看那个新来的……”

“不知道能撑多久。”

“你看那个妞儿,身材挺辣诶,晚上又能解闷了。”

“我觉得那个小白脸儿不错,就是有点小,恐怕扛不住,嘿嘿。”……

我瞄见搅拌粥勺的老板眉头皱了一皱,显然是对这么大的动静不太满意。他正在讲着自己的好,显然不太合适做恶人。于是监工们自然有很识人眼色的那一类,当即走出来,抽出鞭子啪啪对着身边最近的目标就是两鞭子。

“肃静!他妈的,吃饭都堵不上嘴巴?不想吃就别吃了,给我滚出来!”

被鞭笞的人叫都不叫一声。鞭稍爆响的声音成为一个分界点,鞭响之后半点说话的声音都没有,起起伏伏是猪吃食一样吸吸呼呼饮粥的响动。

我在喝粥的队伍最后,还轮不到我,于是有空闲去张望。新来的那批人还穿着他们自己的衣服,从这些衣服上甚至可以猜测他们曾经的身份。穿着运动装的年轻人,大概是学生;一个西装革履的鲁珀人,大概是一个上班族,身上没什么肌肉,肚子还有点微胖。穿着自己衣服来的,都是“走私货”,是“老板”们直接从警方手里买来的。这些人面露惶恐,神经兮兮,甚至于还有劲儿朝着监工们脱口大骂,要联系自己的律师——所以他现在状态比其他人更加萎靡,衣服都被鞭子撕裂,一身血淋淋的,脸上也淤青着。

另外一种就是“正规货”,是已经在警局走了一套程序的,已经在牢房待了些时间思考人生。这群人则是身着一致简单的囚服,平静地跟着监工走来走去。然而他们眼中时常饱含着愤怒或者冤屈。

哈,其实区别不大。来时怎么样都无所谓,无论从前是什么人,都会被快速同化成一种东西。

一种两足自走多功能奴隶。

“走啊,走快点,磨磨唧唧做什么呢?”和乔伊一样穿着劣质西装,并且敞胸露怀气质全无的监工路人甲踹了一脚走在最后的某个乌萨斯人,那人踉跄了两步,没有摔倒,继续前进。

我很快从这群垂头丧气衣衫褴褛的人中找寻到了我的目标——看起来比我弱小的那个孩子。他会代替我的位置。虽然这意味着我也许会在矿场干更多的苦工,但是也意味着我不需要再做杂活,地位也稍有提升。

新来的家伙一头棕发,不过已经灰扑扑了。他是个乌萨斯人,头上有两个圆圆的耳朵。他脸上的灰土明显干涸出两条泪痕,脸蛋儿摸得乱七八糟的。他快步跟在队伍里,生怕也落后挨大脚。他神情迷惘而无助。

我知道监工的活计。这儿的人都知道。我知道他们只是负责把人带到这里而已,之后的事情他们不会管:到了这儿之后的住宿安排,会由苦工内部的“老大”决定,也就是在我们之中一些地位高些的人。监工也好老板也好,从来都对这种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来看,这一手放权分化阶层玩得是真的妙极了。控制层层落下,而且永不可能挑战老板的权威——“老大哥”们更迭很快,没人能活到那个时候。

“过来。”仗着情报,在队伍从我们排队喝粥的人旁边经过的时候,我一把抓住了那个孩子的衣服,把他揪了过来。他吓了一跳,触电一边浑身哆嗦。我敢赌他一定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恐惧地看向我,又看向领队的监工。监工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不屑地转头过去继续带队,没说什么。

“别抖。去拿个碗,排我后面。”我懒得跟他解释什么,直接用命令的口气跟他说话。他还在哆嗦着,朝我勉强地点着头,四顾张望之后,蹑手蹑脚地去柜子上取了一只碗。我猜他肯定想找个没有人注意到的阴影摸过去,可惜现在空地上蹲满了人,他至少同时暴露在三双眼睛下。他试图控制住筛糠一样的两条腿,非常努力。

“你叫什么?告诉我,快点儿。”

“万……万卡。”

“万卡?好,听着。我罩不了你,但如果你肯听我的劝,能少吃不少苦头。”万卡比我矮上半个头,并且现在两脚发软。我自然地俯视他,逼视他,语气分明在说“跟我混”。

“你觉得呢?”


你们可以当做主角人设。

……

不,开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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