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哇,老兄,你这个喂食癖好怪哦

作者:斐竹SIX 更新时间:2020/4/12 23:02:58 字数:3341

……

源石,是这个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

它富含能源,能够释放出巨大的能量,驱动城池移动;它携带着诅咒,接触者身患不治之疾病。它能够换取不尽的财富,也能使人堕入无底深渊。

比如。

“你是感染者吗?”

这是一句废话。不是感染者那能被弄到这里来。

矿场不一定没有人正常人。每天我都能看到隔壁那群人,来得比我们晚,走得比我们早,浑身套在不透风的防化服里,上下班路上说说笑笑热热闹闹,哪像我们如同被牧的羊群,垂头跟着领头奔走着。

一柄矿锄,一把大锤,一个背篓就是我们个人的全部工具。血肉之躯,配上啪啪响的鞭子,硬生生和隔壁工程车比拼效率。

我后来读到了一个乌萨斯伟人所著的书籍,讲述了劳动与资本,剩余价值的理论关系,那帮助我更深地认识到了眼前的一切。这是用感染者的生命作为消耗品而进行的资本原始积累。为什么隔壁的矿场开着工程车开采破碎解析一应俱全质量兼备,而我们却在这里人工慢腾腾地折腾?因为“老板”没钱买工程车,却不需要费多少代价就能弄来一车皮又一车皮的感染者。

不是机械化生产做不好,只是感染者太便宜。老板只是想在原本门槛高他无法涉足的原始开采领域分一杯羹,并不去考虑怎么做的长久怎么做得好。

锤子,铲子,一辆辆被全矿场人抢着用的推车。一锤子砸下去,大块的岩石碎裂开,岩石碎片四射,刺啦一下就在人皮肤上划出一条口子。我知道有的人太过于倒霉了,我曾亲眼见对面的一个女人锤子砸下去,石片刺啦戳进她眼睛里,当即眼球就爆浆憋了下去,晚上吃饭就没看到她了。那可真是太倒霉啦,正正端端飞刺过去,我没见过这么倒霉的。不过我想我还是见了她最后一面的。

我奋力提起锤子。锤头有我一个胳膊大,起码二十斤重。竭尽全力把它挥起来,再勉力控制它下落的轨迹。

“快点,快点儿!你们这懒鬼,都给我动快点!不要偷懒,我看着呢!”

监工日复一日地喊着同样的话。虽然不是同一个人,但是内容分毫不差。那是当然的,因为“作为监工应该怎么做”,本来也是曾作为苦工时耳濡目染的。

我知道他们是真的在看着,我还知道——瞥了瞥站在我旁边拄着锤头不知所措的万卡——像这样发呆的人会遭到怎么样的待遇。我继续保持着不太慢的节奏一下一下砸着,祈祷鞭子抽准一点,不要波及到无辜的我。

啪!一声脆响。接着令人舒爽的呜咽声响了起来,然后被又一声鞭响截断。这下子他应该明白应该学着我做什么了吧。

不是我心理变态。偷懒的同伴被惩罚这件事……是真的很爽。

源石的矿产形态有很多,绝大多数以固态存在,同时也会有一些升华为气态。富含岩石矿的土壤通常板结凝合,越是靠近源石的地带,越会凝聚成坚硬的矿石块。源石的产生往往伴随着天灾,而天灾又意味着这颗星球上巨大的能量释放,因此源石矿周围的石块大多内部呈蜂窝状,吸附着源石气体。这些气体在岁月之中凝华返回固态,凝结在微小蜂窝气泡的壁上。

我们开采源石矿,并非直接对着源石结晶下锄头。未被勘明的富矿没那么好运撞上,已勘明的富矿老板也承包不起。所以我们大多数时候是在挖掘这些名为“固源岩”的伴生蜂窝石矿,将它们彻底粉碎,然后提纯。

矿坑里挖矿,背矿回去,接着粉碎溶解,一群人分为三份,各司其职。挖矿的人是最吃力气的,也多是住上铺的,也有睡到二层的,毕竟没有那么多上铺。负责搬运的则是女人和老人,最后则是睡在下铺,上床需要下腰,每天嗅着粪便味道入眠的地位最低的在厂房里操作。

权力按劳分配,合情合理。

我原本是溶解室的一员,后来则竭力设法表现自己,成了背着背篓运货的自走兽。背负重物行走让我的肌肉愈加发达,以往使我浑身颤抖的分量也逐渐可以被接受。我的肩膀上的肌肉形成了粗糙而坚韧的肉垫,不怕草绳带着百斤的负荷勒进肉里。我需要一个契机,也就是一群新的劳力被买进来的时候——也就是原本人口消耗得差不多,每个岗位都缺人的时候,主动加入到最前面开矿的行列里去。

精炼厂里绝大多数都是孩子。年龄大的也没有成年,年纪小的才十岁。当我告诉他们我要去搬运的时候,他们看我的眼神充满不可思议。精炼厂的工作只需要把搬运来的矿石倒进机器然后按步骤操作,比前线开矿和搬运轻松不知道多少倍。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必须离开。我的头脑发胀发热,大脑不断向四肢发出抗拒的讯号。后来我执行了我的转职计划。

再后来那些孩子都死了。

精炼厂淘汰劳力的速率是另外两个岗位的两倍,得益于此我们时常能够加餐。后来我明白,固源岩在粉碎稀释和提纯反应的过程中会因为化学的能量变化而产生大量看不见的蒸汽。人员无防护,设备老旧不完善,看起来最轻松的精炼厂才是最恐怖的绞肉机。没人知道这个,知道也不会告诉精炼厂的倒霉蛋。

手臂已经开始酸胀了。我知道这种酸胀的程度还会在接下来继续加剧。以至于之后甚至会到达撕裂的程度。那时候我的双臂会比平常粗大一整圈,握拳都会伴随着剧烈的刺痛,甚至无法提起一个热水瓶。我的腰背会如同折断,但是,但是——如果我在睡前不断想象自己第二天能恢复原状,那我真的能够恢复。这是我的特殊能力,是我唯一的依仗。

或者是源石病带给我的“礼物”。上铺的科罗斯塔是个萨卡兹,我从他那里知道了一些关于源石病和法术的知识。

一锤,又一锤。

锤子,矿锄,交替使用。我已经总结出了经验,那就是一定要保持匀速。最大程度地保持体力,又要保证不被监工逮出来训斥。只要我在他忍耐的极限之前装满一筐固源岩,就没有人会说我什么。

与我相比,万卡的处境显得相当糟糕。他背上爆开了四五条皮开肉绽的伤,脸上鼻涕眼泪糊成一片。最糟糕的是手,我能瞅见他十指和虎口都出现了豆大的水泡。我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他的手臂应该已经肌肉撕裂了,再加上手上红如煮虾一样的擦伤。他只是一下一下仅仅把锤子举到膝盖高,一边啜泣一边砸下去,就已经到达了极限。每当有脚步声从背后经过,他都条件反射地一抖。

“嗨!斯内克!”

尽管大家都已经对这突兀的元气满满的声音见惯不怪,但我还是下意识偏了偏头。这家伙……

他已经自来熟地凑到了我和万卡身边。庞波,工地上最耀眼的奇葩。他身高一米八五,壮得像头熊。这种体格在乌萨斯人中倒也不算离谱,最离谱的是他乐天派的行为举止。

整个矿场能够嘻嘻哈哈笑出声的只有他一个人。主要原因是他脑子有病。听说虽然源石结晶在手臂上,可是从小就小儿麻痹,智力发展挺慢。

“嗨嗨!斯内克!这是谁?是你的小伙伴吗?!”他露着他的大板牙,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一边和我打招呼,一边虎虎生风地掘起矿来。

我不动声色地回答了他。

“哦!你叫什么名字,小朋友?!”

万卡吓了一大跳。“万,万卡。”

“你是新来的?我没见过你。哈哈哈哈——”傻大个儿挠挠头。“以后我罩着你!哈哈哈,科罗斯塔罩着斯内克,我罩着万卡。哈!”

没人会把他的戏言当真。不过意外加入的庞波大幅增加了我们这一块儿的整体工作效率,监工于是没有再来找万卡麻烦。

得益于庞波的加入,我们顺利撑到了午饭时间。监工挑走一些人,过一会儿他们被着午餐过来。午餐被发到我手里。

一块夹杂着砂砾的黑面包,从中间切一刀,塞进去一大块灰白发黄颜色的油脂,还有一碗汤水。接下来照例会有一段休息时间,我就着水把面包泡软吃下。没吃过这等劣质品的人,或许会用自己的牙齿和这块能砸死人的面包较劲儿。我下意识看向万卡和庞波。庞波双手捧着面包大吃大嚼,而万卡果然又在捧着面包发呆。

还没有认识到自己处境的人,居然还有功夫多愁善感。我摇了摇头。

连庞波都看不下去了,他吃完了自己那一份儿,就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万卡那一份。这种行为在工地上和宣战无异,只有庞波干得出来。“万卡,你不想吃尸油面包吗。”

“尸油?!”

我能感觉到他差点尖叫出来,接着他脸上的眼泪又开始莫名其妙哗啦啦滚落。

“别听他的,是下水熬的油罢了。”

又腥又臭,没有化开,一整块滑腻腻的油脂夹在面包里。不要说尝一尝,光是想想都让人恶心。但是但凡还有智商的人,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吃下去。

热量。稀粥可支撑不了热量。甘愿在这个岗位工作,图的不就是这份伙食吗?至于搬运和精炼厂里的人,他们的份额则是玉米糊和少量玉米糊。那可是真的玉米渣煮成糊,喂猪猪都嫌拉嗓子。最重要的是,那份热量根本就不足以支持人活下去。

“吃下去。妈的,不想活马上一头在这里撞死,别总哭哭啼啼的。”我已经失去耐心了,一把抓起他的手连同面包一起硬塞向他的嘴巴。

“呜呜呜呜。”万卡再一次泪眼婆娑,双手努力抓着我手腕不让我继续往前送。

这个人怎么回事啊,每一次都要我帮助一下,是不是有什么古怪的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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