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外的骚乱声在几十秒前爆发开了。但是房间里的人并没有在意这些微小的异常。当那人慌乱地呼喊着斯内克的名字冲进屋子的时候,斯内克刚刚放下忒瑞斯。
“什么事?”斯内克眉头皱成一团。
杀戮会使人乖戾……这并不是一句空话。自己的心智似乎已经在因为过量的战斗而动摇,没有办法保持足够的冷静和克制。斯内克很清楚这一点,他已经再竭力遏制自己汹涌的意志,然而显然收效甚微。
“不好了,出大乱子了!”冲进来的小兵语无伦次,手舞足蹈,一时间竟然无法继续言说。斯内克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冷静点……深呼吸,慢慢讲。”
“有一个内鬼……不,有个人混在我们的人里,混在营地里!刚刚劫走了一个兄弟!”
“哈?”斯内克失望地把手拿开,转身预备去继续找忒瑞斯的麻烦。
这是什么无聊的笑话?
被他们包围的矿场派人混进了他们的队伍里,还劫走一个他们的人。太神奇了,全无逻辑。就算这是真的,有人混入了他们之中,不制造些更大的破坏来组织他们的行动,却只是劫走一个人?
“我说的是真的!”斯内克眼中不加掩饰的不信任,路人完完整整地接收到了。他更加焦急了,冲到门口踹开了门,传进来的喧闹声变大了。他抓着头思索着。“是那个谁,一个盾卫伤员……对了阿萨,那个叫阿萨的伤员被劫走了。那个人还指名道姓叫斯内克!这是真的,我没说谎!”
“你说什么?阿萨被劫走了?!”
斯内克和忒瑞斯几乎异口同声地转而目向那人问到。他愣了一瞬,再次强调自己是认真的。
来不及多说,斯内克随手从房间里抓了一把看上去还能用的刀冲出了房间。骚乱已经被弑君者手下的先遣部队平息。斯内克焦急万分,看着先遣部队阵列在前,且少了几个人,便知道已经有人追踪,一切准备就绪。
“往哪里走了?快追!”
……
对方劫持了阿萨,虽然已经先于他们一小段时间,但是背负着一个百十斤的人,应该能追上。
然而让斯内克心沉下去的是——对方不仅甩开了他们,而且难以追踪,几乎没有留下明显的痕迹,而有的地方又同时留下不同的痕迹……
即使他们已经在这片战场作战一整天,对方依然有着熟悉地形的主场优势。但是就算这么说也说不通。他们始终看不到敌人的背影,只能根据地面之类的痕迹不断追索。
“斯内克。”有人叫住了他。“再往前,就是红区了。”
红黄绿,战区的简单划分方法,红色属于高度威胁的区域。再向前行进,乃是完全没有进入过的地带。
斯内克停下了脚步。他额头上青筋直跳。
日光越来越暗,地上的尘土扬起微薄的烟雾来。
“回去吧,这可能……这必然是个陷阱。”斯内克勉强了许久,开口说。
“是啊,这太突然了,明摆着是个坑……”有人随声附和着。
稍微有点脑子的正常人都能想到这一点。劫持一个人,把他们引诱出来,既不完全甩开,也不被他们赶上,只是留下线索。这样的表演太浮于表面。
一阵清风吹来。爆炸和燃烧让这片土地上平白多了许多灰尘,甚至将积雪掩埋。细小的灰被风打着旋儿吹起,像烟雾一样升空。斯内克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你们回去。我继续去找阿萨。”
“什么?你在开玩笑吗?你明知道是个陷阱……”
耳边响起他们惊讶的声音。是的,没有人不牵绊被劫走的同胞,但是并不意味着他们都愿意舍身赴险。更何况他们如果遭创,大大不利于战局。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清楚自己对于这场战斗的意义。
可斯内克闭上眼睛,眼前却浮现出一幅幅画面。地上的灰尘翻卷,好像是强酸侵蚀下放热升腾的水雾。一个活生生的人,一跃进入了酸池,为了洗却自认难以磨灭的“肮脏”……他好像回到了万卡向他求助的那一天,他站在人群里,万卡被监工踢踹。他对视着那双无助求援的眼睛,努力把自己的眼神伪装成和其他麻木的看客一样。
……难道今天还是只能如此,眼睁睁看着需要保护的人被带走吗?
“我只是不想总做出不愿意做的选择。”斯内克回头对他们说。
“你们回去,之后的战斗还需要你们。但我,我,必须。我必须去。”斯内克说着。斯内克一遍一遍告诉自己。
“都是感染者。只不过会死而已。我们还怕死吗?”
他们深深看了斯内克一眼,就退匿入阴影之中,用行动表示出对他的敬意。
夜晚快要到了。
……
斯内克继续前进,只身进入了红区。
夜快要降临了,两方都默契得进入了休战状态。当然,这种“默契”并不可靠,没有一丝信任度。至少整合运动已经布置了岗哨来避免突袭。斯内克不相信矿场一方会没有。
战斗的味道变得淡泊了。街道没有新的燃烧与爆破,火焰逐渐熄灭成为青烟。街道成为安静的废墟。
斯内克警惕地隐蔽着自己,一边循着蛛丝马迹继续追踪。脚印、垮塌的墙砖、微小的纱绵……连续不断的线索显得无比刻意。他的心越来越沉,但只能继续向前。
线索将他指引到了一所仓库前。很大的储物仓,八米多高,五十多米长,十米多宽。太阳垂落,仓库大门洞开着,前方一片漆黑。
站在仓库前,斯内克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呼出这口气来,他才发现自己的手不住地颤抖。
从他向柳德米拉学刀一来,除非是力竭,从未手抖。
过去的碎片原本已经平息,现在却像是潮水一样涌起。明明没有什么可以唤醒记忆的要素,可是他却无法把那些念头排斥出脑海。
斯内克抽出刀,大步走进了库房。他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当他走进去相当一段距离之后,身后的库房门忽然砸了下去,发出铁皮不该有的沉重撞击声。库房陷入彻底的黑暗,旋即头顶的灯又忽然亮起。斯内克下意识地回过头,发现卷帘门内部却是更结实的钢板。
他回过神来。前面装货的木箱堆成一座小山,昏迷的阿萨丢在地面上,而诱骗自己来这里的主谋坐在箱子上,看来等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