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萨斯,伊冷弗斯科,香橙路59号,警局。
年轻的科林是从警校毕业不久的实习生,目前在这里实习。他还负责不了案子,目前的主要工作是驻留警局,应付一些日常的咨询,比如前来询问身份证掉了,猫上树了,吃饭不给钱了……之类鸡毛蒜皮的小事。俗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就是这些小事,前来求助的群众依然对他的调解不怎么愿意采纳,总是抱着一种怀疑的态度。
同一个办公室的老警员有意提携他,总是叫他好好看,好好学。科林是个好苗子,并不像刚进社会的年轻人那样充满傲气听不进劝。他从学生时代便十分能辨是非,一向从善如流。因此照顾他的老警员也欢喜,有什么照例要审问的人,都会特意把科林叫上搭伙。通常两个人坐在审讯室里,科林也不多说话,就瞪直了眼睛盯着嫌犯,很有威势。他的观察力与日俱增,学得很快。
今天,科林正在整理文件。
但凡是基层,从来都是工作内容繁杂又愚蠢,但是还不得不做。有些人以为像是科林这样当了警员,那是光鲜又亮丽的铁饭碗,终日无所事事也能领了高薪饱食无忧;又或者觉得他们生活惊险刺激,时常和嫌犯斗智斗勇。但这些都是不了解他们的人的幻想而已。靠着功劳已经身居高位的,功劳并不是凭空出现,一个个也不是等闲之辈;真要有极高的地位还跑来警局找个闲职,不思进取,那估计是无可救药的人罢。正常挣口饭钱的人,或者有背景加塞进来还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那个不是忙的团团转。像科林,即使没有负责什么案子,光是每天接受报案的归档都让他焦头烂额。
至于惊险刺激……能让科林摸到防暴武器的除了演习,几年也未必会有几次。就算有小规模的行动,也很难到实弹射击的地步。食指都不一定搭在扳机上,目标就吓软了,别说见血。
他桌上的档案夹都有十来个,还不算锁在柜子里的。订书机咔咔响,钉子都少了半盒了。
科林忙着自己的事情。现在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大约是要来警局的人也在吃饭,所以这是他少有的空闲。于是他打算抓紧这点比较清闲的值班时间,就在大厅里把报告打理好了,下班也好早点回家。
一个女人推开警署的玻璃门走了进来。科林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那是个高挑的龙女,银灰色齐肩短发,一袭黑衣。最令科林印象深刻的是对方身上那种上位者的气息,让人感觉仿佛她的一切行事都理所应当轮不到自己去质疑。科林本应该问一句她的来意,或者在龙女朝里走的时候拦住对方问问是要找谁,或一句“有预约吗”。但是他什么也没问,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走进了警署内部,甚至科林这时候才意识到对方腰上挎着一个用布条缠裹着、疑似大剑的武器!
他尤被那个女人的气势所摄,犹豫了几秒,没听见有什么异动,居然没有站起来。
科林三下五除二整理完最后的文件。他忽然听到警署内熟悉的声音带着些愤怒的呵斥。过一会儿,就见着时常照顾自己的老警员出来。
“科林,快来。”
“叔,我在值班呢。”
“别管那么多了,现在也没什么人来,你叫人代你!快点来!”老警员催得很急,急着回去看一样。科林只好跟过去。老警员搂住他肩膀拍了拍,催他跑快。“莫洛托要审个人,我看有好戏,咱们快走。”
“审谁?”科林莫名其妙。今天的案子他刚刚都归档完了,要审讯的早就审讯过了,又没有谁被带……来……科林一个激灵。“刚刚来那个龙女?她是谁,你认识?”
“不认识,但我看不是一般人。这种大人物跑我们警局来干什么。”老警员口中啧啧有声,看样子他是真的抱着看戏的心态。科林没有注意,老警员竟也下意识默认了那个龙女是个大人物。
他们的看戏心态持续了不到半秒就破裂了。还没推开那扇区别警署内外的门,门内会让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爆炸,科林和老警员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冲击波掀翻在地。木门被轰飞,险险擦着二人激射出去,接着身后传来东西砸坏的声音。不等去看背后毁了多少东西,二人都是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飞快摸出了手弩,科林还一个箭步往旁边闪,从办公桌背后掏出一个防爆盾来,接着顶在前面。老警员偏偏头示意他,科林点点头回应,二人相互掩护立即冲进了内侧。目光捕捉到那个黑衣龙女的时候,手弩第一时间锁定了她。
把敌人控制在瞄准镜的红点上后,老警员才分出神来观察。只见那龙女的大剑上红色流光运转,一地都是高温灼烧的狼藉,胶皮起泡,木料熏黑,然而那个龙女却面无表情,好像动手的不是她一样,甚至淡定地坐回了审讯室犯人坐的椅子上,翘起腿来,双手叠放在膝盖上。
而坐在她对面的警员,两额角汗涔涔,双目瞪圆,如有看见了双目洪水猛兽。他身体后仰,椅子都快翻倒,似乎是试图远离什么威胁,但是又僵住不得动弹。他们面前受灾最严重,眼尖的科林发现他们记录口供的速记本甚至还在燃烧……
“不许动!放下武器!”老警员怒喝一声,声量大的离谱,震得站在他前面科林的耳朵生疼。科林知道这是在震慑对方。
然而那个龙女完全将二人无视,好像没听到一样。老警员和科林不管她听没听到警告,逐步朝着自己的同事靠近,手里的弩箭始终锁定对方的躯干。
好哇,看热闹看出大篓子了。这女人不对劲,谁都看出来了,怎么没有第一时间让她解除武装?还想看笑话,差点自己变成笑话。老警员自己埋怨着自己。但是这女人到底是谁,居然跑到警局里撒野,这是不要命了吗?
那个女人看都没往他们这边看一样,态度极其嚣张。他们移动到了同事周围,科林举盾站到审讯桌前,把同事保护在身后。老警员打算再下命令,却被哆哆嗦嗦的手拉了拉衣袖。他回头一看,同事颤抖着,话都说不好,只能摆摆手示意他别这么做。
过了起码两秒,他才恢复正常说话的能力。
“别……别威胁她,她能轻易杀死我们所有人。”
这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了!是不是谁是个强者,都能来警局里搞破坏?虽然心里是这样想得,但是科林相当机智灵敏,当即非常光棍儿地放下武器收起盾牌。从破门那一下他就知道是个硬茬子,随手一击隔着扇门余波都能把他轰趴了。老搭档也放了手弩,跟他交换一个颜色,科林默契地默默后退。
“站住。”
那个龙女忽然说话。按理说,科林一个警员,怎么能听这一个突然冲进警署的暴徒的话。但是她一下令,科林就感觉极为沉重的气势压在他肩膀上,比接见市长那一次还要沉重。他钉在原地,迈不动脚。
“你去叫支援,只会引发更多的伤亡。”
好硬气,好嚣张的话……如果没理解错的话,她的意思是支援来了,她会来一个杀一个。
被看穿了目的,科林索性也不走了。他直视着龙女的眼睛。怪事,他一个警员,还需要害怕一个匪徒不成?逼视者对方,科林拿出审讯嫌犯时的气势来。“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想怎么样?”
“介于你是刚进来的,我就再说一次。让你们局长来见我。至于我是谁……呵,一个普通的感染者罢了。”
“感染者?”“局长是你想见就能——”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关注点。但是他的话被打断了。
“——我知道埃尔森还没有回来。我在这里等他。如果你们觉得需要使用审讯室,甚至可以把我安排进临时监狱。希望——”
“希望你们,不要节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