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橙路59号,伊冷弗斯科市警局。
高傲地龙女坐在单人牢房的床上,骄傲地像个国王。
在节假日里值班的四个警员正在收拾审讯室的一片狼藉。虽然明火不多,但是许多东西却被高温潜流熏成一团焦黑。
设备只有一台摄像头好像失灵了,文件却是有好几张弄脆了,不重新誊抄的话,根本无法用作长期的档案保存。科林和老警员正在干这个活。忽然,他有些忿忿不平,放下笔。
“我们干嘛要真听她的啊?”
老警员没抬头,随口打趣:“我们这不是把她关押起来了吗。”听着到有点精神胜利法的意思。
“但是她说要叫局长,我们就真的去通知局长了,怎么感觉在给她服务一样……怎么想都不得劲儿。”科林嘟囔着。
老警员抬起头:“别人不是已经给了我们理由了吗?‘她能轻松杀死我们所有人’。”
“但我们是警察!我们是乌萨斯市民的守护神!”科林左思右想,无论如何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像她这样明摆着是个感染者,是个恐怖分子。难道我们因为可能有生命危险,就对她服软了?老哥,我怎么想都不对味儿。”
老警员看了看他,没有说话。科林好像发泄什么一样,继续说:
“我承认她真的很强,她的法术能够轻易取走我的性命……但是如果我们呼叫支援,让大军合围,她再强也不过是一个人而已。在乌萨斯的军队面前,她只是一个笑话!”
“所以说啊,科林你还是太嫩了。”说话的是刚刚在审讯室里被挟持的警员。他端来两杯咖啡,递给老警员一杯,又给科林一杯。“你仔细想想,那个感染者来这里之后只做了一件事,她做了什么事?”
“……制造了一场高温气爆?”科林不确定地问。
“我指的不是这个。”他端着咖啡喝了一口,靠着科林的桌子站立着。“你想想,她做了一件什么事?只有一件,就是要求见埃尔森局长!”
“啊?”科林好像抓住了一点线索,但是还是不明所以。
“她只要求找埃尔森局长,说明这是一件私事。而且是局长的私事。不管事情内容是什么……我们终归和军方不是一个系统。如果呼叫支援,这就变成了一件公事。在埃尔森局长自己来弄明白事情到底是怎么样之前,我们冒然呼叫支援,冒然把他的私事变成公事,只会让他变得很被动。”
——原来是这样。
科林恍然大悟。不管这个龙女是来找埃尔森做什么……在埃尔森见到她之前把她的存在暴露给第三方,无疑会对埃尔森不利。
但是他还是不甘地叹了口气。
“我们现在也很被动。”
“那又能怎么样呢?我只是个小警员。”那人耸了耸肩,回到自己位置上去。
被弄坏的东西有点多,四个人一起干活才有希望今天不用熬夜。
……
一个人是如何一步步走向堕落的?
尤其是一个自律的人。一个乌萨斯退伍军人。
这样从军营里出来,骨子里严守纪律的人,为什么也走向了堕落?
——期间必定发生了一些事。
克维尔,如果不是遭受一次又一次的生活的剧变,绝对不可能和那个地方扯上联系。但是事实是不会在他懊悔的时候更改的……当他忏悔完,他依然会摸到赌桌前去,冲着债主做讨嫌的笑,然后再去赌,赌赢还一部分债,输了就继续。
老兵克维尔,已经成为了烂赌狗的一员。成为了他想都不曾想象,最看不起的那群人中的一员。
他坐在小面额筹码区消磨时间——拉西奇赌场不会管你是一个流浪汉或者一个公爵,不会区别你是否有残疾或者心理变态,它只认钱。不需要驱赶,兜里没有充足筹码的赌客凑合在边缘区域,这里就是“低资产区”。端着酒的侍者根本不走过来,这里的荷官则是中心区KPI不够或者违反了规则被罚下来的,整天摆着张死了爹妈的臭脸。在这里的赌鬼得看好自己的钱包——没有侍者给你贴心服务,只会有同类会厚着脸皮顺走你的财产,哪怕当面。
克维尔就在这群人中间和人一起吆五喝六。此刻的他是欢愉的。酒精带来的麻痹和金钱的刺激让他不知疲惫,哪怕他已经在这张桌子前玩了十一个小时。
“梭哈!梭哈!”有人起哄。克维尔轻轻咬了咬自己的舌头,让微微的疼痛使自己恢复冷静。“梭你妈!闭嘴!”
他大声粗鲁地骂着,身体却克制住没有动起来。他很努力在克制,手把牌按在桌子上。旁边那些人已经完全半醉了,拿到牌哗的一下就扯起来。克维尔的手也因为酒精的作用止不住颤抖,可是他硬是无视了起哄的人群,慢慢把牌贴着桌面挪到边缘,然后掀起了一点点。
他小心看了一眼牌面,立即把牌按回去,脸上露出了得胜的笑容。
“跟!”
对面的人顿时有一些犹豫。他的牌挺大,赢面也挺大,但是还不够大——如果克维尔抽到的是A之类,才会露出这样吃准了他的表情,而他却是会被吃掉。是否要追加,还是放弃——+
“别信他,他就是装腔作势!”有好事的人在一旁帮腔起哄。那人咬了咬牙,最后也决定跟上。
“跟!”
“草!”克维尔变了脸色。他把牌往桌子上一摔,也不要筹码了,直接扬长而去。他把衣服朝身后一甩,狠狠瞪了一眼那些凑热闹的家伙。荷官没有拦他,反正筹码已经留下了。开牌,里面只是一张三而已。
“喔喔——”人群咋咋呼呼地欢呼起来,根本没人惧怕克维尔凶恶的眼神,反而朝他吹口哨。克维尔无精打采地想要离开……一从赌桌上下来,他就感觉到了相当的疲惫。他输光了,也没有精力再旁边看了,所以决定该走了。
“他妈的,没你好果子吃。”走在路上,克维尔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如果不是围观的家伙说穿了他的老底,其实对方已经被他的装模作样唬住了。他差点儿就要赢了!真的很可惜……
忽然,克维尔的眉头挑了挑。
他走到深井电梯前,按了上升键。门开,他走进去,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寻常来。
深井电梯是拉西奇和地面联通的唯一路径,每个赌客都知道这一点。电梯里常坐着一个人,负责把客人送到他们要去的楼层。换句话说,这个人负责检查电梯乘客的权限——比如房卡、VIP场的邀请券等等之类,然后替他们按下电梯楼层钮,避免有人跑到他不该去的地下层去。
克维尔刚刚进入电梯的时候,就发现电梯里还有两个穿着西装戴着墨镜一脸严肃的黑衣人。他并没有在意什么,倒是在心里嘀咕赌场里真是有钱——他认得那个墨镜。那是军用级别防弹材质的,在不同强度的光照下会自动形成不同程度的折射,即使是较暗的室内也可以戴——虽然说防弹材质的眼镜和防弹衣防弹头盔的“防弹”二字定位不同,后两者是真的可以抵抗射击,前者只能保护眼球不被溅射物损伤;但,材质和工艺的特殊终归使得它非常昂贵。这两个保镖居然都戴着,看样子是标配的制式装备。恐怕黑钢的制式装备都没到这个水平吧。
但是电梯门关上的时候,他忽然就觉得不对——按电梯的人穿着和那两个人一样的制服和墨镜。这不是往日那个老头。这三个人是一伙的,以前按楼层的被换掉了!
对于危机的嗅觉让他身体紧绷起来。
许多人有一种误解,感觉从军队退役的人个个都是小说里的特种兵王,徒手按住一辆八十迈的悍马不在话下……其实完全是扯淡。老兵克维尔心里清楚,部队只不过是有着远强于常人的“职业级别”的训练强度,还有服从与配合才能发挥出强大的战力。一方面,每个军人都接受严格的日常训练,纵使仍然有人厉害有人不擅长,总体上下限都被抬高;另一方面,牺牲一些个性,形成一个整体,才是军队强大的根本。
克维尔觉得自己单挑一桌赌鬼没什么问题,如果天时地利,他甚至可以一个人对付一群混混揍一条街。但是如果要和三个同样“职业级别”的保镖在狭小的电梯里发生作战,那恐怕就悬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被他们盯上了……克维尔不着声色地靠在电梯墙壁上,一副疲惫地睁不开眼的样子。他想要表示自己没看出电梯乘务员被替换了的事情,也不想卷入什么纷争中去。
“去地面,劳驾。”
坐在按钮旁的西装男朝他点了点头,抬手按了按地下十八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