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坠入地平线的赤色夕阳。
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富有生机的向阳花田。
仍然温热的风,仍然鸣叫的蝉。
大约从夏天的开始,就一直是这样的一幅景象
......就像是永远不会停止的旋律
“呐,阿光,你说葵离开光会变成什么样?”
“......大概会死掉的吧。”
“是吗,会死掉啊......真是可怜。如果离开就会死的话,葵只能够一直,一直地待在光的身边了。永远不要分开。”
“是啊,也只能如此了。毕竟分开就会死掉的。”
“那就约定吧。”
“嗯,约好了。”
......
......
“是春天了。”
春天是樱花盛开的季节。
只是刚步出家门,就能看到行道边排列整齐的樱花树群。**色的花瓣时而会落在行人的发梢、衣肩、手掌心,像是温柔的抚摸。我不禁想起曾有人说过的“你知道吗,樱花下落的速度是每秒五厘米。”
与花季相对的,春季也正是开学季。
像是我这种正值十六岁花季的少年,穿着高中制服的少年,在街道上不是少数。
他们中也有熟悉的面孔,是曾经与我在同一所国中念书的同学。
比如阿海。
“哟,早啊,阿光。”
是他率先看见了我,跟我打了个招呼。
我注意了一下他的形象:较为随意的发型,青春阳光的容貌,以及穿在他身上的,与我不同的北高的制服。
“早啊,阿海。”
“这就是新高的制服啊,嗯,果然这种漂亮的制服要穿在阿光这样的人身上才显得好看啊。喂喂,别被漂亮女孩子围住哦,太受欢迎了会变得很困扰的。”
“阿海你才是,是谁在国中甩了十个女朋友?”
“......你这小子,到了这时候还提这种事。”
“每次不带便当都拜托春田学姐做两份,到了国三春田学姐毕业,备用御厨就变成了楼下的织户学妹。这种事情也只有阿海你做的出来。”
“哈哈,国中的事情......”
阿海摸着后脑勺大笑着,虽然很不文雅,但他天生灿烂的笑容是女生喜欢他的重要原因之一。
他笑到一半,忽然露出了很是寂寞的表情。我大约地意识到了他在想什么。
“你这家伙,从国小五年级转班那天起,就一直和我在混吧。”
“先说清楚,是你和我在混。”
“哈哈,没想到你这看起来文弱的眼镜男,竟然会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家伙出手揍高年级。明明只有五年级,还真是大胆得不得了啊。”
“你还不也是?那次先动手的是阿海你吧,说是那帮家伙欺负了同班的岩泽。”
“切,没想到你还记得那么清楚。”
“可不要拿我的头脑和你这家伙比。”
“你这小子!”
......
......
“呐,阿光。”
“什么事?”
“以后叫你出来玩的话,你还会来的对吧?”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阿海用那么低沉的语气和我说话。我先是愣了一下。
“那不是当然的吗?”
“呵,说的也是。”
他用力地拍了我一下肩膀,在分岔路口与我道别。
我则来到下个路口的车站,等待前往新高的电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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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原来是一个梦。
我梦见了一个女孩子,穿着连衣裙、顶着一顶宽边帽,站在向日葵田里远远地望着我。
我们,大概是说了些什么
......
......
“视线”是一种十分特殊的存在。
“感觉到视线”更是一种十分特殊的意识。
自车站向新高走的路上,虽然同行的新高学生有不少,我却感觉到了一股特殊的视线一直跟随着我。
我不是自我意识过剩的人,不会因为小小的怪异而神经敏感。
——那个女孩子的确有点奇怪。
找到了标有“青树”字样的鞋柜,我换上了放在柜子里的室内鞋,把脚下的室外鞋塞了进去。
眼角瞟了一下,那个孩子没有和大家一样,寻找自己的鞋柜,而是直直地站在那里。视线仍然停留在我的身上。
她甚至是穿着室外鞋走进了校舍。
理所当然的,她跟着我进入了班级。
在新高我没有认识的朋友,就算是有以前国中在一起的同学,但因为很少见面,他们大约也已经认不出我了。
我找了一张靠角落的位置坐下。那孩子则明目张胆地坐在了我的旁边。
“......”
我猜想她也许只是正好和我同路,并且不知道进入校舍需要换上室外鞋这样的规定,然后又恰巧是和我一个班的,所以才会发生这一系列的状况。
只不过是我自我意识过剩罢了。那孩子并没有什么怪异。
......但那样实在是太巧了吧,就算是我自己,我都没有自信去信服那种理由。
更何况她现在正偷偷地盯着我看。
我这才发现她竟然连手提包都没有带,更别说是课本了。
但她却如大家一样,穿着新高的制服。看来她虽然行为怪异,但至少是个品德兼优的好学生。
“欢迎各位同学来到新城高中。大家都知道新高是东京最好的高中之一,所以能进入这所高中的同学们,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我们的班主任是一个叫做浅川的年轻女性,身材不高,戴着一副笨重的眼镜。看起来和蔼可亲。
她将手中一张大概是准备过的稿子读了一遍以后,又急急忙忙地从讲台上的纸堆里抽出了一本点名册。
“那个......接下来让我们来点名。点到名的同学上来做一下自我介绍......第一个,高坂。”
能进入新高的学生,如浅川老师所说,都是东京都精英中的精英。
这些人大多都只会用功读书,能拿多出手的是成绩而不是相貌。
当然也有很少的,品学兼优且相貌出众的学生——说是很少见,就我们班而言,竟就有不少这样的学生。说实话这让我有些出乎意料。
“初次见面,我的名字叫做片雾麻美!麻油的麻,美好的美!请大家多多指教!”
这个叫做片雾麻美的孩子,有一头粉色的头发。
从身材和相貌而言,她虽不算特别出众,但全身上下却散发着一种奇特的亲和力,让人很像接近她了解她。总的来说,算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
像是一只猫。
“片雾同学平时都爱干些什么?”
看来是片雾外表的亲和力起了作用,她还是第一个在自我介绍中被问及兴趣的同学。
“那个......虽然我很爱唱歌、但有很爱画画......嗯,我也非常喜欢游泳!”
可以看得出来,片雾是个非常活泼开朗的女孩子,理所当然的会有那么多的兴趣爱好。
只是她在说这些之前,用了个“虽然”
“......但是,我平时大多都在打工。”
“好厉害,片雾同学平时都有在打工吗?半读半工不会很辛苦吗?”
“......嘿嘿,不辛苦,不辛苦。”
“片雾同学果然好厉害!”
片雾在大家的赞叹声中,抚摸着后脑勺显得很是不好意思。
在她走下讲台时,我刻意地注意了一下她的表情——这寂寞的模样怎么也不该是一个开朗孩子会展现出来的。
“神户莉亚,叫我莉亚就好。”
干净利落,既冷艳又让人不可挑剔
——这即是在片雾麻美之后,我对我所注意到的第二个女生,神户莉亚的第一印象。
“......好冷。”
“......好美。”
冷,说的大概是她的眼神、表情吧。
那拒人于千里之外、仿佛是在对任何人传达着厌恶的那对蓝色眸子,就像是深冰一样寒冷。
美,说的则是她的形象。
高挑的身材、完美的身体曲线,以及她那头金色的长发,无不凸显她的高贵,她的美丽。
另一方面,也许是我的错觉吧——她似乎不太喜欢浪费时间——当然每个人多多少少地都会有这种意识,但她仿佛比其他人更加渴望。
她的出现是我意想不到的。
还记得从千叶搬到东京的第一天,我被一群野孩子追着到处跑。若不是她和启太拿着木棍来救我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的名字叫做雨琉静流。”
没错,雨琉静流。她是和启太一起,在我来到东京的那一天拯救我的恩人兼儿时玩伴
——也就是青梅竹马
“......哈......哈......快不行了......”
“嘿嘿......真是没用......”
那一天傍晚,我、静流、启太三个人靠在公园的水泥墙边,彼此起伏地喘着粗气。
“......谢、谢谢你们。”
“真是见外啊,你不是东京都的吧?”
“是,我今天刚从千叶搬来。”
“哈哈,刚搬来就被他们那群家伙欺负。真是个倒霉的家伙。”
“......对不起。”
“道歉做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
坐在有些生锈的秋千上,启太他突然这样说道。
我和静流同时用惊讶的目光盯着他。
“我们什么时候......?”
“当然是刚才啊。呐,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青树......青树光。”
“青树光。嗯,那我们就叫你阿光吧。哈哈,挺像个秃子的名字的。”
启太开着幼稚的玩笑捧腹大笑着
“我叫做梨目启太,她是雨琉静流。”
“叫我静流就好。”
“嗯......静流、启太。”
“哈哈,阿光。”
......
......
简短的自我介绍之后,静流默默地讲台上走了下来。
我猜她大概已是认不出我了。即便是认出我,也不会和我打招呼了吧。
那时候静流之所以会和我在一起玩,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来自于启太。
我想静流只是因为想和启太在一起才和我在一起的吧。
而现在的话,现在......在没有了启太的现在,雨琉静流和青树光不过是身处同一个班级的同学罢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特殊的关系。
在座的同学大多都做完了自我介绍。
除了一个人。
那个人现在正偷偷地瞄着我。我想她已经用这种方式注视了我好久好久。
要问理由的话,我当然不知道。
毕竟每个人到了上高中的年龄,心里所想的事,其他人很难猜透。
我现在只想知道,这个奇怪的孩子到底叫做什么名字。
“......那个......最后一位同学......”
浅川老师紧紧地盯着点名册,好半天都念不出那个名字。
难不成那名字不是用日文写的?
“......啊抱歉抱歉,老师不小心把点名册弄脏了,这个名字有些看不清。能麻烦你上来告诉大家你的名字吗......那个......葵同学?”
听到“葵”这个字眼,我身边的那个孩子突然有了反应。
她虽然很奇怪,但她应该知道现在老师正在叫她。
全班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她因此缓缓地站起了身,却没有抬起头。
是在害羞吗?
我的心底暗自猜测。
这个不知名的同学好像很紧张,一直咽着唾沫。眼神游离,有时落在我的身上,而往往那时同学的目光就会向我这里汇聚,我则不明所以地露出无辜的表情。
“......那个......”
终于,在沉寂了数分钟以后,她开口了。
“我的名字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