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辉子上洛与将军讨价还价的时候,坐镇鸟取城的山名家当主山名康丰却已经按捺不住愤怒的心情。
“早百合,你说辉子会给我们一个说法,”山名康丰道,“可是现在呢?说法呢?为什么多闻丸报给我的是绚璃家领地正在大规模整备?”
“可能……可能是辉子在进行日常整备吧。”下座的早百合小心翼翼地说道。
“日常整备?早不整备晚不整备,这时候整备什么?那个蠢丫头该不会当真了吧?”
下座的家臣和一门众顿时一惊。早百合的兄长山名义丰赶紧出列:“义丰以人头担保,那辉子绝不会做出如此愚蠢之事。贸然除封一个大藩,即使是如辉子这般愚钝也该清楚这绝对不是真实旨意,我想辉子一定不会执行的。”
“哼,那辉子跟将军一样,也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山名康丰闷哼一声,“征讨伊达那时候,她被冷箭射中心脏,竟然直接把箭**假装自己受了轻伤,可见此人非同小可。传下去,山名领内全部戒严,尤其要注意八桥和羽衣石方面,一旦有异动立刻向我报告!”
“是!”
山名义丰领命而去。
鸟取城的气氛极度紧张,所有人都在高度戒备。不过令人奇怪的是,领有巨势、在原、丹波等三国领地的山名领,只在临近绚璃家的巨势和在原、以及临近将军天领的丹波龟山设卡戒备,而面对丹后一色家的后濑山、面对播磨赤松家的大山关,却并未设置任何关卡。似乎山名康丰、一色义尧、赤松敬祐这三家大名整合为了一个整体,因为有人看到打着一色家二引两旗帜和赤松家三巴纹旗帜的兵士最近一段时间频繁在境内出没。
事实也正是如此。由于将军的这道旨意第一次采取了魔法传送的方式并布告全国——这也是为什么绚璃辉子一回城就收到敕令的原因——这次猝不及防的大改封已经令全国都炸了锅。绚璃辉子和山名康丰几乎是同一时间、也就是九月十七日收到的敕令,当时山名早百合便知道大事不妙,于是派飞脚用最快的速度将信传给辉子。辉子收到信的时间是九月十八日,正是在这关键的九月十八日,她果断动身上洛。
其他的大名收到敕令的时间比辉子他们稍晚,但最晚不会超过九月十八日。就在九月十八日这一天,一色义尧和赤松敬祐突然秘密潜入鸟取城。在上文的评定会议结束后的晚上,他们和山名康丰三人在一间密室秘密商议。
“我说二弟、三弟,”山名康丰紧张地说道,“你们夤夜来我这里做什么?”
“大哥,形格势禁,我们也是不得不来啊,”一色义尧叹气道,“那道旨意是布告天下,我们一见到就知道事情不对,所以我们这才冒险前来。”
山名康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将军是越来越狠了,从上次伊达之事就可见一斑。竟然在没有任何直接证据的情况下逼反自东山时代以来的武家栋梁,这种事情真是闻所未闻啊!”
另外两个人点点头,表示同意。
“我早就料到他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山名康丰道,“但没想到这么快。”
“快?你是指十年前那件事情?”一边的赤松敬祐道。
山名康丰倒吸一口凉气:“十年前的事情……将军现在还不知道,但从这道敕令来看,他也离真相不远了!”
一色义敬惊慌失措:“那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将军已经给那个辉夜姬下了严旨,估计那傻丫头肯定会傻呵呵地执行,等到她带兵来鸟取要地的时候,你们说还能怎么办?”
赤松敬祐却有点不以为然,缓缓道:“话说大哥的千金不是早百合小姐吗?她跟辉子的关系一直不错,可以通过这层关系搞点双簧什么的。”
“三弟,什么双簧?”
“就是委托辉子来个假检地什么的……反正这种默契事情咱们以前也经常干,我们和将军哪一方更靠谱相信她一定懂这个道理。”
“你可得了吧!”
山名康丰气极反笑,还差点打翻桌前的茶杯。
“那个辉夜姬是死心塌地替将军卖那个不值钱的命。上次打伊达,人家都往后面躲,就她一个傻呵呵往前冲,结果呢?差点没当场交代了!然后将军顺手把我的地封给了她,后来我拜托早百合通融通融,没想到那女人反手一个改易——就是现在我接到的旨意,我都懵了!想我山名竹千代康丰纵横天下三十余载,还从未见过如此利令智昏的人呢!将军给她土地,她就真的屁颠屁颠去检地造册?将军让她打仗,她就真的提着脑袋打?她就真不知道她所讨伐的那个伊达盛宗当年也是将军亲手册封的奥州探题?对自己没有利益的事情做起来一个比一个爽快,真不愧是‘辉夜姬’啊。”
赤松敬祐小心翼翼地说道:“所以大哥,辉子也不靠谱?”
山名康丰气愤地说道:“这还用说?而且我得到消息,她在领内是又征兵又造关口,准备和我们大干一场!”
“大干一场?她还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就和我们打仗吧……除去绚璃家在大哥家有养子外,大哥还是‘四职’之一,她要是开战就是跟幕府撕破脸皮。”
“哎呦我的二弟啊!”山名康丰嘲弄道,“您还不知道咱们这位将军是什么秉性?管领都敢杀,更何况我现在仅仅是小小的评定众,侍所所司可是畠山高就大人,充其量就是一普通大名,捏死咱们不是跟玩一样?”
“所以说,咱们就坐以待毙?”一色义尧道。
“当然不能,我已传令下去,一旦绚璃方面有动武的迹象,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说到这里,山名康丰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凶光。
“如果确有不测,我觉得你们应该懂该怎么做。”
“二弟、三弟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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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八日下午辉子出发上洛,九月十九日她到达二条御所,结果被将军狠狠训斥了一顿。就在此时,负责羽衣石城防务的三村国亲和水无月直孝与山名军发生了冲突。
具体冲突如下——
插着笹龙胆旗帜的山名军竟然直接在官道上行进,似乎不知道这里是绚璃的地界。
正在检查防务的三村国亲和水无月直孝立刻发现了这一切,他们立刻呵斥:
“前方禁止入内!山名家的,请你们改走海路!”
“嗯?你们说什么?”
山名军的武士却满不在乎,依旧自顾自地往前走,想要硬闯关卡。
“我说要你们绕道走,几位大人。”三村国亲走上前来,客气地说道。
“喂,我们走的可是山阴大道,这么重要的官道你们绚璃家竟然无故封路?阻塞了交通怎么办?”其中一名武士质问道。
“如果想要前往八桥,请列位从新津、鸟取津、小滨津等港口出发,走海路还比陆路快。”水无月直孝解释道。
“我们就要走陆路!”
几位山名武士却毫不休饶,反而顶起嘴来:
“你们这一男一女怎么如此罗唣?我们走个陆路怎么了?你们绚璃和我们山名又不是敌对关系,为什么不让我们走?”
“几位,我们也是从出云走海路前来的啊,”水无月直孝继续解释,“我们就是为了防止像今天这种口角才特意走的海路呀。”
“我们可不管,”为首的武士哼了一声,“我们只知道要保证八桥的安全。顺便回去告诉你们家那个辉夜姬,别把将军的鸡毛当令箭!”
此言一出,三村和水无月同时皱了皱眉头,显然对这番发言非常不满意。
“我们家主公可是秉承将军钧令,什么时候成鸡毛了?”三村国亲威胁道,“小心把你们告到问注所,判你们一个不敬罪!”
“就是就是,”萝莉状的水无月直孝也附和道,“咱们双方都得讲规矩,不然闹得双方不和气就反为不美了。”
“哎呦?敢情你们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山名武士冷笑道,“我们今天就是要过你们这个卡子,难道你们要动武?”
水无月直孝的笑容不见了:“动武倒不至于,但你们要是一味硬闯,就别怪我们做出过激行为了。”
咻!
一支冷箭突然向几位山名武士射去,多亏他们身手敏捷,才轻松地躲过了这一箭。
但是,与此同时,他们也趁势高喊:“绚璃家动武了!”
……
就在这九月十九日的下午,“绚璃家对山名家射冷箭”的消息从前线迅速传到山名康丰的耳中。他彻底被点燃了。
“利令智昏的辉夜姬!被千早将军卖了还数钱的辉夜姬!”
山名康丰不顾山名早百合、山名义丰等一干重臣的劝阻,纠结赤松敬祐、一色义尧和京极高明,再一次祭出了“靖难”的口号,发动反对东山幕府的叛乱。塘报雪花般飞向全国各地,其中有一份就在当天下午飞到了将军手中。
时为宝德三年九月十九日,距离伊达进军仅仅二月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