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关了，只有客厅还剩下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在黑暗中，我坐着靠在门边，直勾勾地盯着手中发出银白亮光的手机。
擦了擦眼眶，眼睛闭上又睁开，长叹一声，我将手机关机往身旁一丢。被黑色吞噬的手机咔哒一声滑落，和着它一起喧闹着的，还有窗边那滴答滴答滴答滴答的闹钟，我寻着声音的源头瞥去，月光倾泻在它的身上，突然的亮光一瞬间闪到了我的眼。
我环抱着膝盖坐着，像是想把自己隐藏起来似地低下头缩起肩膀。
现在是什么感觉呢？大概我自己也说不出来。
也许真的是我自作多情，但如果对方只是开个玩笑呢？
这么久的相处，我感觉我自己在大家身边就是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偶，无论是谁都可以给我一个笑脸然后把我随意地像破抹布一样丢掉。
我到底算是他们的什么呢?
还没等我思考多久，咔嚓一响，头上的门把手打开了。
她们已经说完了吗……
糟了……
“等等，你先别进来——”
我赶忙起身，却没想到被自己拌了下差点摔一跤，跌跌撞撞总算才是回到了床上。随手把灯打开，拉好窗帘，稍稍擦了下眼泪，整理了下衣领，在确认自己没有任何的失态后，又揉了揉眼眶才说：
“好了，进来吧……”
“球球?没事吧？”清扬的男声随着逐字逐句的吐露，渐渐转变为沉稳的女声，“姐姐好像刚才听到什么声响了……”
她低头一看——目光正好落在被我丢在地上的手机。
“啊——这个，我……刚才手机一个没拿稳掉到地上了……”我微笑着，压下身子伸出左手手去够，右手却下意识地想要擦一擦又有些湿润的眼眶，“我刚想去捡呢。你就来了……”
拿到手机之后，我打开屏保，正想再看一眼信息，抬头却发现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我赶紧关掉屏幕，问她刚才和初玖聊得怎么样。
或许我的确是傻子，居然还有脸问这种问题。但她确确实实地回答了我，也许她注意到了，但是不想理会；又或许她根本就没注意到呢？擅自揣测别人似乎不太好。
“也没怎么样吧～应该?”她反手关上门，小步来到我左边坐下。这个时候她的头发已经变成和平时一样长，不再像是在外面行动时那样的短发模样。
“那初玖她有说什么特别的吗？”啊……我为什么要问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呐……我为我自己的愚蠢感到可笑。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只感觉我的眼皮在不停地跳动，身体轻微地颤抖着，好不容易止下来的眼泪仿佛马上就要夺眶而出。
“那个婊……”她本来好像是想说什么，但却停顿了一下，突然就看向了我。
额……哈哈哈……我也真的是傻……我这不是都明显得很了吗?大家都知道在这个地方有一个不要脸的舔狗，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怎么了吗？”我轻声问道。
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说了。
我转过头，不合时宜地假装打了个呵欠，顺便擦了擦眼眶，把湿润的水珠拭去，“现在感觉真的是有点困了呢……哈哈……”
不要再说了。
“初玖她说了什么呢？”我微笑着看向她，我看出了她在考虑，她在犹豫，但我还是无法控制这张贱嘴，“难道我不配听吗昊姐?”
我还是保持着微笑，但是这不断地快速喘气，搞得我好像马上就会哭出来一般。
我说出来了不该从我嘴里说出来的词语，我发现我已经完全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不……”
“那是什么？啊?”我站到了她面前，大声嘶吼着，声音完全盖过了手足无措的她，“你们说话这么大声，难道我就是聋子，听不见吗？啊?!”
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说了……
这不是你的错，昊姐，我知道你一直想帮我……我知道你刚才一直在反驳初玖……这不是你的错……只是卑微的我在迁怒于人罢了……
不要再说了……
“球球……你安静听我说——”
“说什么?说她有多讨厌我?说她巴不得我马上从她的面前消失?”我拿起手机，解开锁给她看初玖最新发给我的信息，“你看呐——你看呐——你到底看呐!!”
我强忍着泪水，强硬地把手机凑到她的眼前，白色的荧光照在她的脸上，愈来愈近、愈来愈近，逼得她不得不向后退去。
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说了……
我已经完全受不了这样的自己了……对待对我恶意的人一忍再忍，却反过来伤害一直为我好的人。
对不起，昊姐，我知道你没有恶意；我知道你想帮我……我知道的……我全都知道……
泪水的逐渐堆积，让我渐渐看不清眼前，让我看不见这个真心为我的人都身影。
昊姐，对不起，我其实都听到了……我听到了你对她的斥责，我听到了你对我的袒护，我在门后面都听到了……我听得一清二楚……
但我这种下贱的人——不——配——啊!
我只是一个懦夫，一个彻底的懦夫。
“我到底算是什么东西？到底算什么?初玖她不仅抛弃我，还特地来到这里想和你亲热?哦!对!她根本就没想到我这样一个垃圾的身影居然会出现在她男神的家里哈哈哈哈哈!”
在颤抖中，我看到了昊姐的眼睛——那是……我无法言说的神情……
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说了……
“我这样一个没用的人!我这样一个——没用的人……”
急促地呼吸声和呜咽声混合在一起。
当嘶喊结束，我终究还是哭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