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特悠悠转醒。
眼前一片模糊,只看得见微弱的光芒闪烁着。尽管如此,奈特还是感觉到周围有人的存在,她的神识格外清醒。
「你醒来了?」
没有听过的陌生声音,但不知为何感觉不到丝毫的排斥。
「魔女?」
「正是,你现在应该好多了吧——爱丽丝·娜汀戈露。」
那个悦耳的声音继续说道:
「吾乃『璀璨之魔女』克莉丝·尤朵拉·贝莉娅(Chris·Eudora·Berial)。听从汝之呼唤前来,赐予汝此生之力量。」
「璀璨之魔女?」奈特皱了皱眉,恢复视线的她看着眼前带笑的美丽女子,疑惑的问道。她曾看过许多关于魔女的书,但从没听过这个魔女的名讳。
「你是哪个时期的魔女?」
「按照这个时代来算的话,大概是一千五百年前吧。」
名叫克莉丝的魔女淡淡的笑着,仿佛在说微不足道的事一样。
「……一千五百年前?」
奈特倒吸了一口冷气,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一瞬间又冷静下来。
【现在关于魔女的记载,最早的只是追溯到一千二百年前的奇迹之魔女;如果这个魔女真的是一千五百年前的话,我不知道她的名讳就说得通了。可是……】
「放心,我说的都是实话哟。」
看出奈特的疑惑,克莉丝眨了眨魅力十足的双眼,轻笑着说道:
「我没有必要欺骗你唷,爱丽丝。」
「是吗……这句话我能相信几分呢?」
「嗯,十分!」克莉丝竖起双手食指交叉,比了个十字,信誓旦旦地说道。
「我是绝对不会欺骗你的,爱丽丝。」
「这种话就不用重复了。既然契约成立,我需要满足你的三个愿望对吧。那么,你的愿望是什么?我会尽我所能去完成的。」
降魔使通过与魔女契约获得力量,而获得力量的代价,是要达成魔女的三个愿望。如果无法达成愿望,死后将要付出违背誓约的代价,灵魂受到无尽的折磨。
「我的愿望?」克莉丝看着奈特,宝石般的双眼闪闪发亮,流转着莫名的光彩。「爱丽丝能做到的,大概只有一个吧。剩下的两个,现在的你还不行。
——不过,将来的你必然能够做到。」
克莉丝意味深长的说着,轻声的笑了。她那迷人的深紫色双眸看向奈特,瞳孔中流转着期待的光芒。
「既然如此,先让我听听你的第一个心愿吧。」
「很简单哦,我的第一个愿望就是——」
克莉丝眯起双眼,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
「我想吃饭。」
「……」
【她说的愿望是,她想吃饭!?】
「所以说,我·想·吃·饭。吃爱丽丝做的饭。」
很应景地,克莉丝的肚子跟着【咕咕】地响了起来。
「……我知道了,请稍等一会。」
◇
晚餐时间。
看着桌对面优雅进食的魔女,奈特有种深深的不真实感。
今天之前,自己还在为降魔的事焦头烂额。而现在,自己所期盼的魔女就近在咫尺。
【怎么说呢……感觉有点奇怪。】奈特蹙眉,有些疑惑地想着。【那个时候…应该没有成功才对,为何……】
奈特看向了自己的手背,一道黑色的螺旋如同歪曲的小蛇似的爬在她白皙的手背之上——那是完成魔女心愿的表现。
跟魔女的契约已经确实的订立了。奈特也感觉到自己和克莉丝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
【明明之前的一个月一直失败,为什么最后一天却成功了……偶然吗?还是……奇迹?】
想到这里,奈特嘲讽的笑了。
奇迹需要代价,如果引发奇迹的代价只需要透支魔力的话,那么奇迹也未免太廉价了。
「呐,克莉丝。」
「怎么了吗?」
克莉丝从刚才就一直笑着,她看起来十分开心。
「你的『起源』是什么?」
奈特看着克莉丝的脖颈,在那陶瓷一般光滑白皙的肌肤上,有着一块黄金刻印。
「这个吗?」指着自己的脖颈左侧,克莉丝带着暧昧的笑容说:「正如你所见,这个的『起源』是——贪婪。」
「贪婪……吗?」奈特心里一沉,神色凝重。「代价是什么?」
魔法分为原始法和现在法。原始法是来源于自然的魔法,有着可怕的威力,不过只有魔女才能掌握;而现在法则是从魔女创造的根源之树中衍生而出的,魔法使们所用的『魔法』便是现在法。
不管是原始法还是现在法,想要使用都需要付出代价。只不过原始法要支付的代价远高于现在法。正因如此,魔女们一般不会使用太过强力的魔法。
众所周知,魔女的魔力来自她们身上的刻印——起源。而使用原始法需要支付的代价,便是起源所对应的事物。
【克莉丝的起源是贪婪,代价应该是消耗某种物质……说道贪婪,消耗的自然是财物吧?】
「我想你一定不会喜欢的。」克莉丝的话语证实了奈特的猜想。「这个起源的代价是——金币。」
「可以的话,真不希望是这个呢……」奈特叹了口气,她可是个穷人。
「不用担心,简单的金币炼成还是可以的。毕竟我最擅长的可是炼金术哟。」
「这样就好。那么,天色不早,我去睡了。」
奈特背对着克莉丝,慢慢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这里有许多房间,你可以选一所自己喜欢的居住。
——明早见。」
「晚安,爱丽丝。」
奈特转过身,背对着克莉丝走向自己的卧室。
「……」
出神地看着远去的奈特佩带的繁星耳环,克莉丝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神色,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说道:
「星辰之花(La-fleur-de-l`étoile),果然是你吗?」
「——」
一阵长久的沉默。
阴沉的晚风拍打着窗户,发出簌簌的声响,仿佛遥远时空中传来的悠久叹息。
◇
他一袭黑衣,仿佛化作黑暗,无声无息地潜伏在夜色里。
注视着不远处的高大别墅,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灰色的眸子里溢出疯狂的气息。
这里居住着他这次任务的目标,一个名叫爱丽丝娜汀戈露的魔法使。
「你必须尽早解决她,否则她将会影响到组织的计划。」最开始认为少女只是个单纯菜鸟的他对于组织的话嗤之以鼻,不过经过连日的观察以后,他开始重视这个任务起来。
原因是,他从少女淡漠的双眼中,读取到了被死死压抑着的异样情感。
——那是,蠢蠢欲动的,杀戮欲望。
这种感情,暗杀过无数人的他曾见过许多次,但却是第一次在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身上见到,这让他产生一种荒诞的感觉,仿佛他要暗杀的是他的同类而不是一名未成年少女。
一想到那双冷若冰霜的瞳孔即将露出惊愕的神色,随后带着不甘逐渐失去生命的光彩,而自己在她漂亮的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迹,他就难以抑制地兴奋起来,消瘦的脸上也露出扭曲的笑容。
【啊啊……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一想到这,他开始行动起来。
首先是穿过别墅外的警戒结界。
结界由肉眼难以看清的细线编织而成——那是极度精密的魔力,一旦触碰到,便会发出刺耳的警报。
他屏住呼吸,放轻脚步,佝偻着身子,眯着眼,小心地辨别着细线,缓缓前行。
没过多长时间,他便绕过结界,来到正门口,随后他用右手按住正门,低声念道:
「Unlock!」
只见他的右手发出绿色的光辉,随后,紧锁的大门应声而开。
屋子里一片昏暗,仅有阴冷的月光从窗户投射进来。
踱步在木制地板上,他向二楼走去。
少女的房间在二楼左边第三间,很快就被他找到。
他将右手按在卧室门上,用同样的方式打开门,走了进去。
刚走进房间,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像是没有活人的气息。
难道进错了房间?
他惊疑不定地想着,轻轻的后退,打算去别的房间寻找。
「……!」
按原路后退,却发现房间门已经消失不见;同时,清脆的笑声在耳边响起。
他弓起身,露出戒备的神色,转身看向声音的来源。
——那里站着,一名女子。
皎洁的月光照进房间,笼罩在女子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一层神秘的长纱。
她带着绮丽的笑容,如同高贵的蔷薇,绽开最娇艳的花朵也带着最棘手的荆刺。
「欢迎光临,不请自来的『客人』。」
眼前的女子虽然浮现出笑容,不过眼神完全没有在笑。
莫名地悸动传来,后背被汗水浸湿,他紧紧盯着这名神秘女子,谨慎地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
他无法判断这名女子究竟有多强,对方简直就像一团迷雾,令他难以看清。
「这里是黑夜天使之所在,她比谁都要美丽纯洁,不是尔等污秽之人可以接进的存在——」
随着女子的话语,周围的景色变化起来,原本的卧室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巨大的花园。
跟普通的花园不同的是,这座花园里的所有花朵都是灰色的,仿佛无声的枯萎了一般;仿佛要给人带来巨大绝望一般,整个花园流动着令人作呕的沉闷空气。
荒谬的景色,让人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梦境与幻影。但是,它却又真实的存在。
「嘁,固有结界吗……」
固有结界(Realitymarble),即具现化自己心象风景的魔法。这东西一旦被发动,会使周围的空间变化成完全不同的风景。心象风景的具现化,也就是说固有结界是在境界不变的情况下替换自己与世界。
简而言之,即是十分厉害的魔法。
在意识到不妙之后,他开始寻找退路,但是,身体却像被千斤巨石压住一般,动弹不得。
「怎么了?想要走吗?」
女子傲慢地笑着,轻轻飘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卑微的蝼蚁。
「在此之前,我们先来玩个游戏吧,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