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想过白焲祪的身份。他说他是厉鬼,但是可化为人形能在太阳下行走的鬼,想必也不会太普通。
他并不想和我说他的身世,我也从未在古籍上翻阅到过名为白焲祪的极怨极恨之人。虽然我总觉得,他所谓的白焲祪这个名字,读起来就像白衣鬼。白色衣服的鬼混,再为敷衍不过。
但我从没想去询问过他。倒不是说不在意,而是觉得有些许失礼罢了。他从未干预过我的人生,我也没必要去打扰他的世界。我与他可以看过一条交叉的线,虽然相遇,但只会渐行渐远。
我与他终归不是一道之徒。
他带着黑色的面具,与周言墨的白色面具形成对比。他们一明一暗,一黑一白。如果实在地府,简直像黑白无常一般。
我松开了牵住周言墨的手,因为我看到了白焲祪微笑时,洁白的獠牙在阳光的反射下,给人刺骨的寒意。他想要咬穿我的脖颈,他想要大口贪婪的吸食我的脉搏,他想要自私的蚕食我躯体及灵魂。
我喜欢尖锐的牙齿,也许是因为我自己本身的牙就像是锯齿一般。一咬下去像锯齿一样,所以我格外偏爱与我同样的人。而白焲祪,他的獠牙各位尖锐细长。每当看到,我总能想起他的牙齿刺破我的皮肤,我血液慢慢流进他的口中的感觉。
我感觉着我身体里流动的液体被他一口一口吸食入腹中,他的喉结上下滑动发出暧昧的吞咽的声响。我能感觉到我由于失血过多而慢慢变得冰凉的躯体,也能感觉到因为寒冷而日渐僵硬的思维。
他就像最为自私自利而又让人无法拒绝的吸血鬼一般。
-我好想你。
我听见他开口说道。
他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手却不老实的牵拉上我的手掌。周言墨抓住我的右手,他就拉近我的左手。
我听见周围有女孩子唏嘘和男孩子辱骂的声音。
周言墨和白焲祪从身形上来看,无疑是男子。而我虽然处于稚嫩的年龄,但是因为我常年面无表情,所以也理所当然的被认为是男生。
三个男生,手拉手,疑似修罗场,疑似争风吃醋。女孩子可能很喜欢看见这样的画面,但是对于大部分正常的男性而言,这是恶心的。
这个时候我总在想,我要不要也带上面具呢?毕竟现在看着我们的,大部分是我们学校的同学,是我以后可能时不时就会遇上的同学。
我并不愿每次离开教室都听见他人的议论声,虽然并不在意,但总归不会多欢喜。
我想啊,我大概并不是同性恋吧?我总听说,你喜欢上了同性,那你一定是是个同吧。
但是我总在想,我喜欢了同性,也不代表我一定是个同吧?我现如今爱的人恰好是同性,但并不代表我今后爱的人一定会是同性啊。因为我喜欢他,所以被认为是同,而不是因为我是同,所以我才会喜欢上同性的他。
总感觉解释不太明白,我又会和要把自己纠结的心思想明白呢?我自己懂就可怜了吧。
我最终还是没有去买面具,而是带着他们找了个办咖啡厅的班级坐了下来。两杯冰美式,一杯白开水。
白焲祪坐在我的对面,巧笑着。
他的表情并不谄媚,却让人感觉自己高人一等。像是侍奉他人而练出来的一般。
长久的屈居人下。
-你不该来的。
他听见我的话,开始了大笑。他笑的很张扬,吸引了周围的视线。但是没人过来制止他,因为他是美人。美人愿意去惹他不开心,哪怕那些人并没见过他真实的样子。
他笑了很久,温热的白开水都有些泛凉。
我们没有打扰他,他像是自讨没趣一般,慢慢停了下来。
-你还是这般,是啊,我不该来的。
他双手撑着下巴,双眸笑着,却没有笑意。
-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呢?
他指着自己的脸,那双紫眸里反射出我一个人的身影。我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一个浑身上下缠着绷带,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怪物。
那是我吗?并不算丑陋,却怪异的让人难以接受。就像是下水道的老鼠穿上礼服,跑去参加晚宴却难掩低贱一样。
-白焲祪……
我低声呢喃出他的名字,然后……他笑了,他没有扬起嘴角,也没有发出笑声,但他就是笑了。那双孤寂的眼睛,笑了。
-再叫一遍好吗?
他轻声说道。他在恳求我?央求?乞求我。
-白焲祪……
他勾起唇角,拿起水杯一饮而尽。水顺着嘴角打湿他的衣襟,但他却完全不在意一样。
周言墨拉住我的手,无声的告诉我一切都有他。
-想听吗?法兮的事。
原来他们都是互相认识的。
-不用了。
我不想知道法兮的事吗?并不是。
我很想知道,我非常想白焲祪马上把法兮的事讲给我听,但是我不能。
因为我没有问过法兮,我没有征求过他的同意。
如果擅自去探究他,他想必不会开心吧。
所以我拒绝了,我想听见某一天法兮自己讲给我听。
哪怕只有一个字也好。
白焲祪像是早就知道我会拒绝,他站起身,对我伸出手。
我知道他想干什么。我不打算拒绝他,因为他这次来见我带上的筹码值得他要的报酬,即便我没有收取他带来的礼物。
我和白焲祪出去了,周言墨和我说,他在这里等我。他在这里等我回来。
白焲祪拉着我,倏地,我感觉到自己和他在变得透明。他摘下面具,长大了嘴巴。
他啃在了我的肩头,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痛。
我甚至已经不想去吐槽他忘记解开我肩头的绷带就咬下去了。他可真是心急。
已经透明化的我们甚至没有找个隐蔽的地方,就站在学院街道的正中央。
我能感觉到我身体里为数不多的血液正流向他的口腔,他弯着腰。
脑袋变得昏昏沉沉,恍惚间,我看见他的双眸变成了竖瞳。也罢,与我无关就是了。
-记得把我带回去。
这是我昏迷前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好……如你所愿……
他这样回答我。